駱忱伸手幫她倒了杯茶水，不緊不慢地說：“夏小姐，如果你感到自己的隱私被仿生伴侶侵犯了，你可以將它退回仿生中心，修改它的權限。”

時卿本來不清楚駱忱為何無緣無故提及這個話題。

當注意到他的目光，越過她，落到身後不遠處，時卿扭過頭，頓時理解了。她試圖解釋道：“駱警官，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

“誤會嗎？”

駱忱直視回她的眼睛，眼眸漆黑沉鬱：“你們人類可以選擇多個仿生伴侶，甚至不滿意還可以要求更換。可是伴侶型仿生人已經被設置好了程序，隻能擁有一個主人。像我這樣的職能型仿生人，被設置的第一道程序不是‘為主人提供滿意的服務’，而是‘維護社會的正義與秩序’。我不用服從人類，但是如果我願意的話，你也可以支配我。”

駱忱說出這番話，英俊深邃的臉上清冷又平靜，仿佛他在進行嚴肅認真的審訊，而不是深情款款的告白。

“駱……”

時卿也沒料到駱忱會這麼突然的開竅了，她還沒開口說話。不遠處的青年就邁步走了過來，強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盯著駱忱的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敵意：“她隻能是我的主人。”

“是嗎？”

麵對這樣的針鋒相對，駱忱看起來更為從容。他瑰色的薄唇微微勾起，語氣是那樣的輕描淡寫，卻瞬間讓青年白了臉色：“作為仿生伴侶，你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畢竟你甚至連自己的行為，也不受自己的意誌支配。”

青年當然聽得懂他話裡的意思。

作為仿生伴侶，它們依附主人而存在。以主人的命令，控製自己的行為。

而職能仿生人不用這樣。

單憑這一點，它們更像獨立的人類。

青年微低下頭，纖長眼睫遮住眼中晦暗的神色。

餐廳裡所有的燈光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四周傳來慌亂聲。

以及刀叉落地、瓷盤摔破的聲音。

混亂又嘈雜。

黑暗中，駱忱盯著麵前的青年，沉默不語。它們像兩頭在暗處蟄伏又相爭的獸，或許最後隻能留一方作為贏家。

餐廳裡的吊燈忽閃忽閃。

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交錯的電流擦出輕微的火花，在頭頂上方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好像是在預兆、警告著這隸屬於另一個世界的降臨。

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駱警官。”

時卿反握住青年在不斷發抖的手，淡淡的打斷了他：“我想家裡突然還有事要處理，我們就先回去了。”

“我、們？”

駱忱輕念著這兩個字，卻恍覺像是刀子在磨著舌尖，讓他口腔裡模擬出了血腥氣。

忽然之間，餐廳裡的燈恢複了正常。

燈光如晝。

襯得他向來冷清的臉龐上霜雪般慘白，有種搖搖欲墜的破碎美感。

時卿不想引發出什麼事故，她看了駱忱一眼，又推了推身旁的青年：“走吧。”

對比之下，她覺得身邊這個才更像不定時炸彈。

可事情又遠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