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公主的眼眸一瞬間黯淡下來，她輕輕鬆開抓住時卿裙擺的手，沉默地回過身，重新抱住魏瀾，溫柔地撫他的臉龐。

眼中映著心心念念的那人，卻再也沒有曾經明媚的神情。

“合歡嫁的啊……我嫁的。”

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已經用儘，隻剩下無力的低語，在安靜的暗巷裡響起，更像是不甘的質問。

她明明答應嫁給狄勒可汗，從京畿到北滄，遠行和親，一路，一滴眼淚也沒掉。

行至到此，她也沒有想過有任何回頭的餘地。

為什麼還是還是這樣……

為什麼她還是什麼也做不了。

那麼無能為力，挽救不回任何事情。

她已經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天下人的安康和睦，可是為什麼連給她苟延殘喘的唯一希冀也要剝奪？

她寧願看他娶妻生子，在京畿功成名就，也不要像現在這樣……悄無聲息地無疾而終，落得這樣的結局。

悲戚的情緒倒海般洶湧襲卷，合歡公主終於忍不住掩麵哭泣起來。

而所有哀痛的聲音，都掩蓋在這三盂節熱鬨的炮竹聲中，終是不為人知。

…

楚棄找過來時，合歡公主低垂著頭，站在時卿身邊，儼然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未能完全回過心神。

問她什麼，她都默不作聲。

楚棄吩咐人先把合歡公主送回太守府，再安排人去料理魏瀾的後事。

“卿卿……”

時卿望著剛才舒陽從巷尾離開的牆頭，微微有些發怔。

聽見楚棄的聲音，時卿轉過身，就對一雙如海深沉的墨瞳，裡麵流轉著淺淺的光華，又像是被溫柔凝視的靜謐夜空，漂亮得不可方物。

楚棄微微起唇，似乎有什麼話要問出口，落到嘴邊隻化成溫柔笑意，好看的薄唇輕勾，握住時卿的手溫聲道：“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

時卿看著他的側臉，說道：“將軍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楚棄沉默了一瞬間，隻是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卿卿，我說過，無論你做什麼都好，任何事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態度。”

就算鶴唳從這些人身搜到了有關大夏行會的信物，呈到他麵前，也不能說明她和大夏行會有任何關係。

除了他知道那些細節，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他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楚棄垂下睫羽，靜靜地握住手心。

身旁的小姑娘拉住他，在楚棄側過頭之際，踮腳順勢親在他的頰，輕輕軟軟，如羽毛拂過。

“我喜歡將軍，會一直陪著將軍的。”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楚棄微微睜大眼眸，寒封的眼底宛若冰雪初融，化成三月柔情的春湖，瀲灩明亮。

楚棄木訥的站了會兒，胸腔裡的心跳在劇烈跳動，掩蓋不住歡喜的心事。

他默默的想。

如果這是敵方的計策，他可能注定要兵敗如山倒。

這樣的美人計，他完全吃不消。

任何的理智，在她麵前，統統見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