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暗,人行不斷 她的……(1 / 1)

青暮燼 南下辭煙久 3854 字 10個月前

她的神態太過自然,以至於顧驚弦在看到蘭蒲的第一秒就控製不住地要衝上去,沈桉箏攔住了他。

“夏大小姐,”沈桉箏淡聲說,“說說吧,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夏楓韻朝她走近,另一隻手的短刀依然沒有收回去,沈桉箏語氣冷峻道:“把草藥給我。”

夏楓韻聳了聳肩,當真把蘭蒲遞給了她。

沈桉箏交給顧驚弦,道:“現在說吧,你想要什麼。”

“沈姑娘,我比你和周盎都早來欒川,奈何才疏學淺,長時間沒找到應對落流草的辦法,後麵來了周盎,就更難辦了。”夏楓韻倒也不遮掩,道,“但這位弟弟顯然對欒川藥術都很了解,眼下周盎已經盯上你了,你是知道周二公子有多煩人的,那你需不需要,”她一笑,“我的幫助呢?”

沈桉箏無語:“你直接說你想和我合作會不會更好?”

“唉,”夏楓韻不置可否地勾嘴角,“你隻說願不願意便好了。”

顧驚弦警惕地注意著她二人對話時的表情,同時不了解夏楓韻這勢在必得的語氣是從哪裡來的自信,下一秒,沈桉箏道:“可以啊。”

顧驚弦低聲詢問:“沈姐姐?”

沈桉箏當然知道周盎有多“煩人”,然而一個人有被人見人嫌的勇氣,要麼純粹腦袋殼有問題,要麼背後必有相應的實力和背景做支撐,周盎顯然屬於後者——洗華城權勢強大,素日裡青瓊二十一山和渡雪江交好,為的就是製約洗華城那“老子天下第一”的猖狂,噙冰城僅次於洗華城,不知周盎後麵會翻出什麼浪花,既然夏楓韻願意在這裡做勞動力,那何樂而不為。

夏楓韻讚賞道:“那就太好了。記得最後給我一份藥就好。”

她一句話說完,三個人短暫的采藥聯盟就算正式成立了,采藥小分隊奮鬥了一周左右,轉移陣地,從這邊的河流來到了另一邊,終是尋到了兩束蘭蒲。

這些日子橫插而來的夏楓韻也讓許多簡單事都成了問題,譬如說,居住。好在顧驚弦還有一間藥屋,但他信不過沈桉箏以外的其他人,那地方全是各種藥材,實在不便讓外人進入。夏楓韻看出了他的矛盾,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欒川其他地方簡單宿著,現在不必例外。”

“我還沒問,”她笑笑,“這位小公子叫什麼?”

顧驚弦繃著臉道:“顧驚弦。”

他思考如果夏楓韻問他和沈桉箏是什麼關係應怎麼回答,這問題實在難答。當年他對外界的打打殺殺疲倦,一點點大就自發生出了一身“遺世獨立”的禪氣,清歌灣大火後更是懶看世事,受家族潛移默化的影響,直接來到欒川居住。雖說欒川也不是沒有世代守護在這裡的家族,但像他這樣的孤家寡人實在稀罕。

好在,夏大小姐是個極知分寸的,敏銳地看出他不怎麼想提,便緘口不言。由沈桉箏解釋道:“驚弦是我的一個很厲害的朋友,現在夏大小姐願意幫忙,相信他能更快地配出落流草的解藥。”

夏楓韻淺微地彎了下眼角,說:“承你吉言。”

倒不是承沈桉箏吉言,顧驚弦的效率本就是驚人的高,幾番周折後便一頭紮入藥屋開始廢寢忘食。眼看隻剩最後幾個步驟了,順風順水得讓人感覺不對勁,於是果然——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相隔幾天,周盎還是不請自來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雨梧城清歌灣,出的確實都是高手,”周盎閒閒然往顧驚弦書屋外邊一站,“未料沈姑娘還有顧小公子這樣的故知。”

沈桉箏清楚周盎的信息源頗多,應當是把顧驚弦調查了一番來的。故而不動聲色,等他自曝知道了多少。周盎毫無防備道:“清歌灣顧家,世代研究欒川藥術,顧小公子如今是顧家唯一還活著的人,既然這麼厲害,想必應付落流草的解藥綽綽有餘吧。”

顧驚弦冷然站出來。“受落流草影響的都是尋常百姓,你們自己作的孽,沒有叫他們承擔的道理,解藥我可以替洗華城配,但你不能來搶。”

周盎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太逗了,”他收住笑意,“沈桉箏曾起誓一生忠於青瓊二十一山,自己把自己鎖住,若是她說出這話我不奇怪,但你,你也是麼?”

顧驚弦不說話。

“青瓊二十一山有什麼值得駐留的,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的話,我說,來我們洗華城吧,你為我們做事,還怕我哥哥會虧待你嗎。”周盎口無遮攔道,“況且,瓊霜山日後得交付江寒玉,還能盛多久,其實我一直都好奇,沈桉箏總會有疲憊的一日,等江峰主不在了,無論你們現在怎麼樣,到了那個位置,江寒玉終會對你起疑心,”他看向沈桉箏,“這些年你也算瓊霜山做了許多,但日後,你可知道有一個詞叫……”

他斂住聲,淡漠地做了個口型。

功高震主。

“落流草之災起於洗華城,”沈桉箏無視他一通胡言亂語,“如今各地染災,黎民平等,自然不會略過洗華城,周公子何必心急。”

周盎也無視了她的話,語氣不容置疑地冷了下來:“今天我就這麼說了,配藥必須給我們。”

夏楓韻坐山觀虎鬥,這會兒插嘴道:“周盎,這可就霸道了。”

“你又何必說這種話,”周盎轉向她,“你和沈桉箏在一塊,無非想為噙冰城帶藥罷了,那咱們不是一樣嗎?不如和我一起,搶過來之後還怕少了你的份?”

夏楓韻嘲諷道:“讓我和你大名鼎鼎的周二公子合作?除非我腦子被驢踢了。”

“怎麼,你和沈桉箏合作就不算腦子被驢踢了?沈桉箏冷情冷麵可是出了名的,”周盎不屑道,“你不怕她背後捅你一刀?”

夏楓韻微笑道:“可是我覺得周二公子會捅我一刀的可能性更大呢。”

他二人唇槍舌戰,”冷情冷麵”的沈桉箏看著戰線轉移,十分樂得逍遙,閃身進了屋,問顧驚弦:“還差多久?”

“很快。”顧驚弦回答。

他手上是一個藥匣,裡邊裝著新配好的寂無丹,隻剩以靈力融入的最後一步。

“很好,”沈桉箏道,“那讓我來吧。”

顧驚弦抿了抿唇,似乎想問她一句到底要乾什麼。

前幾日,沈桉箏秘密請他製作兩份假的寂無丹。

顧驚弦很詫異,問她要乾嘛。

沈桉箏沒有多說,隻道:“周盎和夏楓韻都非善物。”

顧驚弦雖然滿腹不解,但還是照著沈桉箏說的做了,眼看沈桉箏將最後一個步驟完成,他鬆了口氣剛要說話,外麵的聲響卻不知不覺已經停止了,周盎猛然掀簾進來:“沈姑娘,你忙什麼呢——”

他進門的那一瞬間,沈桉箏一腳把藥匣踢到床下,然後抱起桌子上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匣子,簡單利落地說:“跑!”

顧驚弦跟著她從後門逃出屋子,周盎緊緊地追上來,沈桉箏也不急,貓逗老鼠似的,沿著采藥的河流多走了一大段,直到小屋已完全看不見了,方停下步子,轉身從從容容看著周盎。

“沈桉箏,把藥交出來,”周盎微微喘氣,冷然看著她,“我不想和你動手的。”

沈桉箏笑:“說得好像你能打得過我似的。”

“誰知道呢?”周盎逼近她,“上次交手是什麼時候?這麼久了,你憑什麼還有自信?”

他猛然勾劍出來。

沈桉箏閃身避開他突如其來的一擊,顯然周盎被她那話激得有點怒,出手厲而狠,不留絲毫餘地,沈桉箏左手還抱著個小匣子,動作難免受限,費勁地和周盎過了十幾招,算個平齊,但還是叫周盎找了個空隙,倏然朝她左臂刺去——

嫣紅的血瞬間將青衣洇濕,沈桉箏眉一皺,藥匣被周盎瞅準一把撈了過來:“如此,得罪了。”

他飛快地消失在茫茫的霧中。

沈桉箏盯著他,敬業地坐在地上,直到確定他走遠了,沒事人一樣爬起來。

她隨手掏出攜帶的手帕,隨便把胳膊的傷包紮了,顧驚弦擔心地上前來:“你……”

“小事。”沈桉箏輕描淡寫地說,遺憾地搖了搖頭,“以為周盎長進了,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顧驚弦看著她還在滲血的胳膊,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是小事:“你的胳膊……”

“沒事的,”沈桉箏仿佛個不知痛的木頭人,伸手想拍他的頭,看著顧驚弦瞪著她如同吃了蒼蠅的表情,猶豫了下,換成那隻完好的胳膊,安慰他道,“夏楓韻也說了啊,周盎不敢現在對我怎麼樣的,否則青瓊二十一山不會放過他。”

顧驚弦道:“現在?隻是現在?”

沈桉箏淺怔。

“現在不會,以後未知,是嗎?”顧驚弦低聲道,“周盎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等以後江峰主……江寒玉統領了瓊霜山,你……”

沈桉箏收手。

她隻道:“你聽周盎胡說什麼,江寒玉才不會懷疑我。”

她沒有表情,顧驚弦也就無法從她的麵龐上看出說這話的真心有幾何。他深吸一口氣,先把所有不合時宜的話全部壓下去。

“周盎已經走了,”他道,“為什麼你要我配兩份假藥?”

沈桉箏笑笑。“告訴你他和夏楓韻都非善物了啊。”

“所以還有一份,”她揚起下巴,輕飄飄道,“當然是為夏大小姐準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