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絲蠱已被融,書瑤遲遲未醒是因為病弱身體受不住強悍內力的衝擊。藥癡配出了疏通經絡的藥浴,隻需泡上半月便會蘇醒。
是夜,燕川被大司長叫去訓話,他和書瑤的事,想來已經被大司長知悉。
“川兒,你可要解釋。”
大司長出聲辨不出喜怒,但威懾力仍舊存在,顯然有些失望燕川沒有遵守承諾。
“義父,孩兒真心愛慕書瑤,或許更早之前就已經喜歡了。無法拋下她,更不能失去她。”
這般情深打動不了大司長,他隻覺愚蠢。有其父必有其子,癡情種的兒子也是癡情種。
“無知小兒,你可知她是中了纏絲蠱才會對你如此,而你卻傻到將自己的內力給她。”
燕川眼中閃過震驚,似乎不明白大司長所說。
“怎麼,你不相信。”
“藥癡那老東西對蠱蟲一知半解,不了解這蠱也屬正常,而你,跟我修習蠱術多年,竟也察覺不出怪異嗎?”
“纏絲蠱的確可以在短時間內修複人的心脈,但它還有一個作用,便是在蠱發時轉移心中所愛,把對一個人的愛轉移到中蠱後所見第一人。”
義父不會騙他,也沒有騙他的理由,書瑤對他的感情確實來的奇怪。但他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幸,他在賭,賭那些書瑤與他相處的時日有過動心。
“知你不會死心,且等著吧。”
大司長沒有再說讓燕川不許與書瑤接觸的話,被傷夠了心,自會放棄。
是夜,燕川來到藥池。
這是書瑤入藥池的第三日,遠遠看去就像是睡著了,麵容恬靜。
他想她快些醒來,又怕她醒來後再次離開自己。
“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像是問她,又像是問自己。
十五日過去,書瑤沒有如期醒來,燕川心急如焚,得到的答案就是繼續等。
這天他一步未離開藥池,子時,藥池有了響動。
靠近藥池內,水中漣漪未散,想來池中人方才動過。
“書瑤,書瑤。”
燕川柔聲喚著她的名字,如情人間囈語。
藥池薄霧散開,漣漪再次激蕩。水中沒有扶手,池中人眼看著就要倒下去,情急之下燕川入了藥池,將人緊在懷中。
“沒事了,我在。”
聽著耳邊囈語,書瑤緩緩睜開眼睛,朦朧間聞到熟悉香味,頓覺安心。
很累,累到沒有力氣去思考,沒有力氣去梳理夢中的感情。
將人抱出藥池後,燕川直奔他的院落,書瑤在他懷中再次睡去。
翌日醒來後,書瑤便瞧見了守在她身旁的燕川。
二人視線交彙,書瑤眼神清明,燕川滿含期待。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嗯。”
用飯期間,兩人都很安靜。書瑤腦子很亂,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燕川。她沒有忘記自己對他的糾纏,也想起了對毒公子的感情。
那時的她就像提線木偶,說出了違心的話。後來又像有了執念般對燕川糾纏,她不應該如此,這理不清的感情讓她不知所措。
不知該如何與燕川訴說,會傷害到他吧。
一向直接的書瑤,現下也有了逃避之心。
若是兩人不曾那般,倒也好說,可這個時代的人都十分重視此事,若她言明會被當做始亂終棄吧。雖然那時她說過不用對她負責,但燕川顯然不是吃了就不管的人。
“我就在外間,若有事隻管叫我。”
“好。”
午間藥癡來到了此處,見兩人這般也沒說什麼。
書瑤問起瘋醫的情況,藥癡隻搖頭,想來一時也找不出治療辦法。
“師父,你說纏絲蠱會影響一個人的感情嗎?”
藥癡不知書瑤為何會有此一問,但也耐心告訴了書瑤他的猜測。
“會影響人感情的蠱,我隻知是情蠱。這情蠱也是寄生於心間的蠱,和纏絲蠱確實有一定相似之處,凡是寄生於心間的蠱,都對人的感情有一定影響。”
“怎麼突然問這個?”
書瑤:“沒什麼,就是有些好奇。”
書瑤麵上偽裝成淡然模樣,藥癡便不再繼續追問。
“眼下你身上的蠱已融,命是保住了,可這身體與常人相比還是較為羸弱,危險的事且莫要做。”
“我知道的,師父。”
本欲拿出圓片詢問,但現在好像不是時候,若師父知道她要繼續追查父母的事,一定會阻止她。她現在的身體經不住折騰,師父不會同意她再去中原的。
翌日,書瑤的狀態又好了些許,能下床行走了。
出院後便瞧見石桌前飲茶的燕川,若是以往她肯定會毫無顧忌的撲過去,但現在她不敢。沒有理清一團亂麻般的感情前,她不能如此。
有些事總歸是要麵對的,她選擇坦白。
去到燕川對麵坐下,接過他遞來的茶水。
看出書瑤有話要說,似顧忌著什麼,有些不敢開口。
見此,燕川柔聲問:“是有事想跟我說嗎?”
“嗯。”
“可是,我怕說出來你會生氣。”
燕川:“那看來這件事很重要。”
從書瑤醒來那一刻,燕川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是他們早晚要麵對的問題。但還是期待著,期待過往的一切會戰勝外物影響。
“在南部境內遇到你時,我說我喜歡你,那時候應該是被身體裡的蠱蟲影響了。”
“最近我想起很多關於那個人的事,那些被我淡忘的感情,我都想起來了。我好像在那時把對他的喜歡,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這兩天我一直在糾結,糾結怎麼告訴你,可好像不管怎麼去說這件事,都會傷害到你。”
這些事燕川已經猜到,可他現在關心的隻有一件事,所以他問出了深埋在心間的問題:“那現在呢,現在你愛的是我,還是他?”
明明那個人也是他,可他還是會難受,會吃自己的醋。
書瑤:“我,我......”
書瑤也搞不懂自己,甚至討厭現在的自己,她忘不了對毒公子的感情,也無法說出對燕川一點感情都沒有的話。
但她必須儘快做出一個選擇。
可書瑤的無法回答,看在燕川眼裡就是她動搖了,實際上她也的確動搖了。但隻要一想起與毒公子分彆的場景,她的心就如同針紮一般。
不敢再去看燕川的眼睛,書瑤落荒而逃。
如果她回頭,就會看到燕川上揚的唇角。
在書瑤離開後,燕川利用傳聲蠱給影殺送了信,可以開啟下一步計劃了。她現在縮在殼裡,那他就推一把。
至於身份的問題,他是不會告訴書瑤的,就要她自己發現。
這是燕川的惡趣味,現如今主動權在他的手裡。
兩日後,書瑤收到了從聖壇的來信。信中說毒公子遭人暗算,性命垂危。
若書瑤選擇去聖壇見毒公子,就去寒潭,會有人帶她前往聖壇。為了證明信件所言為真,送來的盒子裡還有那張情人麵。
本欲與燕川道彆,卻被守衛告知少司長外出了。書瑤不知其中貓膩,隻當是她那日的話傷了燕川。
她要去往聖壇,藥癡一定不放心,為此書瑤選擇留書一封。主打一個先斬後奏。
按照約定,書瑤去了寒潭,果然有聖壇衛守在此處。
其中一人書瑤還有印象,在死生之地見過,這人也是當初送陳玉回聖壇的那名聖壇衛。
“林姑娘,請上轎。”
那是隻能容納一人的小轎,看來她們是打算用輕功將她以最快的速度帶到聖壇。
見此,書瑤的擔心又多了一分,毒公子當真傷得嚴重。
一路顛簸,書瑤已分不清白天黑夜。抵達聖壇時,是在某日黃昏時分。
將人放在聖殿門口,聖壇衛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聖殿守衛沒有阻攔書瑤進入殿內,但也未給她任何眼神。
到內室後,書瑤便瞧見半臥在榻上的毒公子,他手中還拿著酒盞,一派閒適,根本不像生命垂危之人。
可能是她趕路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好了,當是如此。
關心的話書瑤不知如何說出口,隻時不時抬眼看他。
毒公子姿態倨傲,哼笑出聲:“是誰當初說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這才多久。怎麼,你那小情郎不要你,你又想起我的好了。”
聲音戲謔,像是在看好戲。
“不是這樣的,是我收到了信,信中說你受傷了......”
“你在關心我,還是說我沒死你很意外。”
毒公子對她這般態度,書瑤早已猜到,隻是有些難受。如今她確實沒有底氣,畢竟當初走得那麼決絕。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會覺得造作,但聽到你受傷,我無法坐視不理。”
聞言後,上首之人將手中的酒杯隨意扔掉,下榻朝書瑤走來。
輕扼住書瑤下顎,逼她與自己對視。
隨後湊近書瑤耳邊,冷聲道:“你是不是覺得,隻要你回來我就會接受你,你和你那小情郎的事真當我不知。”
“還是說你得到後便覺得不新鮮了,故而重返舊地,又來哄騙我。”
這話可謂不留情麵,就好像她是一個始亂終棄的人,偏偏又無法解釋,怎麼說都像是在為自己開脫。
“林書瑤,你真是個沒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