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這紈絝看戲似的興衝衝的看完這場免費熱鬨,見平波平息下來,這才想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些人還沒給個準信呢,就又說起了剛剛的事:“那各位能否幫我找到這些東西啊?”
魯直帳他們自然不會再說話,大廳裡一時安靜下來,這時候,周蘭亭笑著說:“剛剛我也算是攪亂了大家聊天,在榮國公宴上實在是失禮,為做補償,就由我來替國公爺準備這些東西吧。”
周蘭亭話音剛落,王京客便立刻接口:“其他東西倒罷了,隻是這軟煙羅隻在兗州可以尋到,這就要麻煩太師跑一趟了。”
六皇子還想獻獻殷勤說太師身體不好,這樣的事交給下人去辦即可,可周蘭亭已經輕飄飄的開了口:“東西得我親自尋來才能算是有誠意,我身子雖然差些,但這等小事還是可以做成的。”
六皇子聽罷,也就不便再說什麼了。
榮國公見想要的東西已經有了準信,不禁又喜笑顏開。他說了幾樣其他想要的,有了周蘭亭開這個頭,很快大家都將其他的東西紛紛應承下來。
桌上的氣氛一時又變得其樂融融,大家心照不宣的說起其他趣事兒來,隻不過沒人再搭腔魯直帳他們。
一頓飯吃飯已經是到了下午,大家都有公事纏身,估摸的時間差不多了就紛紛告辭。
周蘭亭和謝景明一同出來,兩人沿著長長的遊廊往外走,有四個丫鬟在兩人前頭引路。
謝景明心不在焉的數著這廊上的柱子,直到周蘭亭出言打斷他的神遊:“我明日要去兗州替榮國公取他想要的東西,不知三皇子可有什麼東西要我順路捎回來啊?”
謝景明便立刻想到了張文元叫他買東西的事情,不過有關張文元的事情他一向親力親為,不願假借人手。這次周蘭亭一提,他便回道:“真是巧了,這幾日我確實得去兗州一趟,既然太師也要去,那我們乾脆結伴而行,也好相互有個照應,你說如何?”
周蘭亭略一思忖便笑眯眯地說:“這當然好了,路上還能省些人力物力。那明日辰時我備好馬車去殿下府上候著,到時候我會準備好一切,殿下隻需簡單帶些隨身衣物即可。”
謝景明答應下來。這時兩人正好停在了門口,謝景明負著手,模樣隨和的跟周蘭亭告彆。
周蘭亭笑意盎然的點頭。兩個人便各自轉身回了家。
兗州離盛京不算近,坐馬車緊趕慢趕也得花上一天一夜的時間,兗州是車騎將軍莊羽喬的封地,莊羽喬屬於太子一黨,前些年立下赫赫戰功,被欽明帝賞了千畝封地和幾千戶食邑,如今正是承蒙聖寵的時候。
今日來借謝景明的馬車換了一輛,不是上次見到的那個了。不過這個馬車的奢華程度不輸之前,除了這輛馬車,後麵還有騎著馬隨行的仆從。
除此之外再無可以乘坐的工具,看樣子周蘭亭是打算和他共乘一輛車馬。不過謝景明也不在意,抬起長腳踩著木凳鑽進了周蘭亭的馬車。
車廂寬敞明亮,裡麵隻有他們二人,周蘭亭見到謝景明便溫和一笑:“殿下早啊。”
謝景明回以璀璨一笑:“早。勞煩太師一大早就過來。”
周蘭亭笑眯眯地說:“不妨事,我們本來就打算早些去,接殿下不過是順路,殿下不必掛心。”
謝景明“嗯”了聲。馬車已經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因為是在人煙阜盛的鬨市,所以馬車行的很難,好半天才挪出一射之地。不過等出了城就好多了,外麵人少,馬車行在城外寬闊的大路上,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謝景明用手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馬車已經遠遠的離開,城門都看不見了。越往外走路上的行人越少,現在隻剩下了寥寥幾個,大多挑著扁擔往城中運送糧食和自家地裡收獲的東西。
這條路正是謝景明回盛京是走的那條,因此他還能依稀辨認出方向。謝景明看了兩眼就又放下了簾子,周蘭亭笑容和煦的開口:“中午的時候我們會抵達玉門莊的驛站,到時候就可以下車休息了。”
天曜沿主要乾道設立了許多專門的驛站,隻不過這驛站是供來往官員傳遞情報運送糧草用的,普通人若無旨意沒法輕易進去。如今周蘭亭辦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按律是進不了驛站休息換馬的,就連謝景明都輕易無法進來,但是太後卻按周蘭亭的意願叫他隨意使用。
就連謝景明一時都覺得是蹭了周蘭亭的光了。
中午果然如周蘭亭所說在玉門莊的驛站停下了,一行人吃完飯又休息了一會,然後就接著趕路。
如果不眠不休的走下去,明日中午就能到兗州,但是一直趕路的話周蘭亭的身體受不了,是以他們晚上會歇在驛站。這樣就要等到第三日白天他們才能到達兗州。
不過謝景明是不在意耽擱時間的,現在距離榮國公的生辰還有些時候,謝景明又不喜歡宮中大臣的聒噪,與其同那些不熟的人虛與委蛇,還不如跟周蘭亭待在一起。
說來也奇怪,明明兩人見麵也沒幾次,可謝景明對周蘭亭這個人不僅不像其他某些人一樣反感,反而還覺得在他身邊十分舒服。或許是周蘭亭待人彬彬有禮,態度永遠都那麼溫和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他的長相得天獨厚,讓人一見就忍不住覺得歡喜。
車廂裡準備了小點心,兩人偶而說說話,累了就閉目養神,餓了就拿點心墊墊肚子。旁人都覺得坐馬車長途顛簸身心俱疲的時候,謝景明卻因為身邊的人而覺得愜意舒適,在這個輕鬆愉悅的氛圍裡,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
一直在前麵開路的楊子明忽然慢下腳步和周蘭亭乘坐的馬車並駕齊驅,他隔著窗簾與周蘭亭道:“公子,屬下剛剛去前麵的驛站做交接的準備事項,但是還未走近就聽說驛站下午的時候走了水,現如今才剛剛將火給滅了。驛站已成一片廢墟,是不能住人了的。不過驛長知曉了我來,便勸我帶著公子先去他家中暫住一夜。他家裡有空著的房舍十餘間,便是我們這些人都去也住得下。但屬下不敢擅自決定,所以來問問公子怎麼說。”
周蘭亭略一思忖便回答道:“若是隻有我和三皇子殿下在這裡倒是容易,就這麼坐在車中將就一晚也沒什麼大礙。隻是現在外麵還有跟著的仆從,這麼多人一個馬車也不夠用,若是放任不管任他們待在外麵,他們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晚上夜深露重,他們怕是要遭罪了。既然如此,你就答應下來,隻是離之時千萬彆忘了給些銀錢感謝驛長。”
楊子明點點頭道:“這個屬下自然明白。那我在前麵開路,公子隻管坐好就是。”
周蘭亭淺笑著點點頭。楊子明在外頭吆喝了一聲,下一刻就傳來馬兒迅疾的蹄聲。楊子明又和前頭的車夫說了一句什麼,駕車的車夫便跟著他一起往前。楊子明很快和驛長說明了情況,把所有事情辦妥後,一行人就跟著驛長來到了他家。
驛長年事已高,守著驛站十餘年,對附近的事情還算清楚,但再遠一點他就不知道了。他不大關心盛京中的事情,記不住來往的官員的容貌,也不喜歡聽人亂嚼舌根。所以今日周蘭亭的身份他也隻大概知道是太師,但卻沒聽說過周蘭亭是個怎樣的人,又是如何受太後寵愛的。更彆說謝景明這個三皇子了,他甚至不知道謝景明已經回京的消息,還以為他現在依舊待在邊境。驛長隻當謝景明是周蘭亭的家人親戚,現在和周蘭亭一起出來辦事的。
但這樣倒正好省去了麻煩,要是住在知道內情的人家裡,剛正不阿一點的還好說,但要是奉承一點的,那勢必為了討好太後大操大辦。周蘭亭和謝景明都不是喜歡被特殊關照的人,所以這一來正合二人心意。
今日要住在驛站的隻有周蘭亭一行人,是以驛長才在知道了楊子明的身份之後為了不誤事兒將人直接叫來了家中暫住。否則人若是許多,怕是驛長家中就住不下了。
這驛長祖上也曾富過,住的這間房子正是他前幾輩有錢時修建的,現在傳到了他手裡。
房子的確如驛長所說的很大,隻不過房間修建至今,有些地方也已經年久失修,現在看起來破敗不堪,再加上家中人丁稀少,統共就幾個仆從,所以頗有些寥落。
不過周蘭亭卻絲毫不在意,他臉上永遠都是那副怡然自得的和煦表情,不管身處何地,也不管是何境遇,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能讓他傷懷的事情。而謝景明更加悠閒自在,他看得開想得開,就算是現在他身無分文也不會覺得難過。
他們在驛長的家中安置妥當,稍晚一些的時候,驛長就叫自己的女兒帶著幾個婆子給他們送來了晚飯。
天曜民風開放,這裡的百姓更是淳樸,因此並沒有男女大防,女子也可以做一番自己的事業。驛長的女兒名叫趙雅詩,今年剛及笄,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
她敲了敲門,聽見房間裡應了聲,這才端著一碟胭粉鵝脯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