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年。
南方再動亂,禦史大夫領命南巡。
朝中右首位置空著,皇帝陛下肉眼可見的心情很差,坐於大殿之上,他冷著一張臉,垂眸看了眼跪在前方的臣子。
他嗤笑,暗道果然佞臣在誰的眼中也是釘子。真是不知道當年的自己是如何走過這一路的。可世譽此刻不在,楚明允並不想下結論,他拍桌,道:“押下去。待禦史大夫歸來再議。”
這是蘇世譽南巡的第十二天。楚明允坐在禦書房案桌前出神,他極少來禦書房,大都是他纏著蘇世譽二人一起回寢宮內,可此時蘇世譽並不在,他一個人悶在寢殿,倒是徒增了對蘇世譽的思念。
那安神香氣就快要淡到聞不到了。
窗戶發出咚咚聲,楚明允定睛看去——一隻黑羽正煽動著翅膀在窗外。楚明允忙起身,去把那窗戶打開。黑羽落在楚明允手臂,它的腳腕上綁著一卷信條。
楚明允將信條摘下,忙著打開看。
蘇世譽的字跡便展露在上麵。
一切順利,明日回。
楚明允拿著信條,輕輕低頭下去,嗅了嗅這信條。大概是時間太久,這上麵竟一點安神香味道都沒有,楚明允暗嗔,蘇世譽好狠的心,竟一句帶給他的話都沒有。
次日。
有車馬行至皇宮內,蘇世譽一身白衣如華,輕輕掀開車簾,大步邁下,衣襟輕飄,一枚金絲玉佩掛在內裡,流蘇穗兒隨風飄著。楚明允自寢殿內跑出,見到蘇世譽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麵前就要上前去抱他。
蘇世譽卻抬手攔住他,楚明允低著頭,輕輕捏住蘇世譽的一根手指。
“世譽……”
蘇世譽笑道:“我身上不太乾淨,待我回去換身衣服。”
楚明允再次猛的抱住蘇世譽,“隻是衣服臟了,就要推開我。”
“蘇哥哥,你好狠的心啊。”
蘇世譽則任由楚明允抱著,他抬手拍拍楚明允的後背,輕語:“陛下總不能哭了吧。”
楚明允終於鬆開蘇世譽,凝著一雙眸愣愣的看著蘇世譽,像是要將這段時間沒看到的全都看一遍才作罷。
二人一起走去寢殿,期間楚明允可謂是緊緊貼著蘇世譽,那股安神香味道混著絲絲土腥味,想必是南方動亂,大概是蘇世譽也沒少同人動手。
楚明允推開寢殿門,又去櫥櫃內為蘇世譽拿一身換洗衣袍。
待蘇世譽重新換好衣袍。楚明允又一次抱上去,臉埋在蘇世譽頸窩,聲音悶著:“世譽”
“嗯?”
楚明允把他抱緊:“你有沒有想我?”
蘇世譽輕輕笑了,抬手回抱:“你想我了嗎?”
楚明允在他頸窩點頭,又道:“想,想你想的都要瘋了。你再不回來,我都要親自去南巡了。”
蘇世譽笑著,抬手摸了摸楚明允的發,青絲披散,想必是今日休沐都未曾好好束發,一整天都守在寢宮門前等自己回來。
他輕道:“嗯,我也想你。”
蘇世譽換好衣袍,坐在楚明允身邊,“我不在朝廷的日子,有沒有發生什麼?”
楚明允牽過蘇世譽的手,抓住他的手指輕輕捏著,又為他講:“嗯,抓住那個要謀反的了。”
蘇世譽側臉看去,楚明允並未同他好好分析的意思,反之他正專心致誌的玩自己的手。
蘇世譽輕笑,:“陛下怎的如此幼稚了?”
“這話不應該問蘇哥哥麼?”
楚明允抓著蘇世譽的手,又順著抓住他手腕。
猛的一拽,二人便躺倒在床榻間。蘇世譽麵上一熱,猶如緋玉中的一抹暖色,隨後被楚明允的身影遮住,唇瓣輕輕蹭上,玉簪自蘇世譽發髻中滑落,掉在地上啪嗒一聲,碎成兩截。玉冠落下,滾落到地上,滑著,輕輕碰上那截玉簪。
輕了重了,檀香抵入安神香,讓本就微弱的安神香味道更加清淡。
次日。
朝廷之上,那佞臣又一次被帶上來,這次禦史大夫站於右首,皇帝陛下的心情竟肉眼可見的變好了。
他側臉看去——“蘇大人,你怎麼看?”
蘇世譽轉身,對著楚明允微微頷首:“臣以為,發落邊境,不許再回朝堂。”
楚明允點頭,“按禦史大夫所說去辦。”
下朝,楚明允笑著攬過蘇世譽:“果真是禦史大人腦袋好用,我想了好久都沒想到要發落邊境。”
蘇世譽輕笑,並未說話。
“世譽,朕和這朝廷沒你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