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媛媛抬起手臂,將那塊點心送入口中,絲絲甜膩的滋味充滿整個口腔,食物劃過喉嚨,流進胃裡。
雖然這一路上也有饅頭,但是除了第一日,剩下的時候,她隻敢每次揪下一小塊,畢竟她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走到雲城。
她的胃空了太久了,因此,這種甜食落入胃中時,更是能勾起這具身體饑餓的本能。
隨後,在她將整塊點心都咽下時,眼神便開始下意思搜尋,京墨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乾什麼,於是伸手將她拉起來,然後將她安置在飯桌旁,再將食物放在她麵前。
一塊接一塊,唐媛媛連咀嚼的動作都變的快了許多,仿佛剛放入口中,便咽了下去。
在現代,她是不喜歡吃這麼甜膩的食物的,她覺得這麼食物隻有甜,沒有其他味道,卻不想此刻的她,卻感覺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當唐媛媛吃下整整一盤後,京墨便不準她再吃了,畢竟長期饑餓的人,一次進食太多,輕則對身體造成傷害,重則就是撐死。
唐媛媛跟隨京墨的腳步,再次回到主樓內,她看著樓內已經有了不少姑娘在到處行走,其中一些路過京墨的時候,都會向京墨問好,而在經過唐媛媛時,則是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然後眼神交流。
此刻,就在二樓的拐角處走出來一位,穿著紅色紗裙,裙邊是金色的刺繡,顯得十分貴氣的女子,那女子長相明豔,尤其是,那顆眼角的淚痣,讓她這張臉多添了幾分媚態。
“沒想到凝煙姐姐這麼早就醒了,平日裡,你都是睡到午後的。”
那名叫凝煙的女子,搖晃著腰肢,手中的團扇輕輕擺動,來到京墨麵前,聲音婉轉嫵媚:“聽聞,珠娘又得了一個大美人放在你房裡,我這不是好奇嘛!便來瞅瞅!”
明明對話挑不出毛病,但是唐媛媛則能感受到她們的關係並不好,並且她聽到那個女子叫凝煙,她記得京墨剛剛說過,如果自己放在凝煙房中教導,可就要遭罪的話。
因此,唐媛媛看著凝煙的眼神帶著一絲警惕與探究。
凝煙歪頭審視著,突然扯了一下嘴角:“果然是個美人,如此美人,我看著都要心動不已,再從你手底下教導出來,也不知這雲城的少年公子們,這次又要如何如此如醉了、夢生夢死了!”
凝煙後一句話咬字極重,顯然意有所指,但是京墨卻並未接話。
凝煙看著她毫無變化的表情,突然同站在這一圈的姑娘們,對視一笑:“怎麼了京墨,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凝煙姐姐說笑了,我教導出來的,怎麼敵的過您呢!”說罷,京墨眼神帶著挑釁看著凝煙。
就見凝煙嘴角的笑停下,用手扶了扶額頭碎發:“還不是日子短,客人要的急,不如等他出來,我教導完之後,我們看看到底是煙柳更討人喜歡,還是你身後這隻都不知道收爪子的小獸更受歡迎。”
京墨餘光看了一眼唐媛媛,還是年紀小,都不知道適當收斂自己的情緒,在滿玉樓這種地方,這些姑娘們最是會看人臉色行事,畢竟吃的就是這碗飯,絲毫表情都逃不過。
凝煙側身越過京墨,似乎才想到一般,直視著唐媛媛的眼睛,問道:“叫什麼啊?”
唐媛媛沒有說話,還是京墨轉身接道:“以後就叫青黛了。”
凝煙瞥了一下京墨,而後扭著腰肢邊走邊說:“想來應該是你取的名字,像你,文縐縐的。”
凝煙這個插曲並沒有對京墨的心情造成什麼影響,在進入房前,京墨跟滿玉樓的打掃說過,備些熱水要洗澡。
因此,不一會,唐媛媛便在京墨房中洗上了熱水澡。
這是唐媛媛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洗澡,也是她人生以來,第一次在木桶裡麵洗澡。
而此刻的京墨,則是在她的櫃子裡翻找這衣服,一邊翻還一邊嘟囔著:“這件不行太豔麗了,這件也不行太素淨,哎呀,我的衣服都去哪了?”
溫暖的水漫過唐媛媛的肩膀,漂浮在空中的蒸汽,浸透著她裸露的皮膚,讓她的每個毛孔都打開,其實身體和神經都放鬆下來。
這一刻的身心舒爽,讓唐媛媛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家中得浴缸一樣,不僅讓她感到舒適,還讓京墨的一聲聲自言自語,在她耳中變得俏皮。
“這件吧!這件是我十六歲的衣服,雖然這麼長時間沒穿過了,但是看著還不錯,我覺得挺適合你的,你看看。”
京墨的突然出現,讓半躺在木桶裡的唐媛媛嚇了一跳,看到麵前的京墨,更是瞬間雙手抱胸,即便是女子她也不習慣與陌生人如此麵對麵。
她的舉動讓京墨感到好笑,還是個害羞的小姑娘,她也不出言戲耍,直接將衣服展開,那是一件鵝黃色的齊胸襦裙,裙子上繡著蝴蝶,仔細看去,那每隻蝴蝶的翅膀都用了銀線繡製,才讓那翅膀都亮晶晶的,仿佛真的如在花間飛舞一般。
這身衣服不似這樓裡其他姑娘的那麼露骨,更像是尋常人家小姐的,京墨看的出唐媛媛並沒有抗拒,於是便將裙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那你一會就穿這套吧!”
京墨轉身離去,唐媛媛伸手去摸了摸那件衣服,很柔軟順滑,是好麵料。
等到唐媛媛走出屏風時,已經穿上了那套衣服,京墨坐在窗戶上,斜靠著窗框望著窗外景色,轉頭看見她時怔了怔出了神。
唐媛媛的頭發雖然已經擦了擦,但是依舊是半濕狀態,京墨對著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梳妝台前,為她擦拭頭發。
“你這一頭發養的真好,想必之前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吧!”
唐媛媛眼中帶著疑惑看著她,難道僅僅在古代,因為頭發養的好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嗎?
京墨放下毛巾,拿起木梳:“雖然你現在的臉和手有些黑了,但是你身上其他地方都十分白嫩,想必那黑,也是這些日子逃難剛曬的。尤其是,你這雙手柔若無骨,那尋常人家的姑娘,再怎麼愛惜養著,迫於生計也得乾活,不說有傷,也要有繭,而你的指尖嫩的能掐出水。”
京墨半彎下腰,看著鏡子中的唐媛媛,笑著又掐了下她的臉蛋:“這臉蛋也是,雖然照比身上黑了些,但是這皮膚的手感就跟剝了皮的雞蛋一樣,不外乎就是養在深閨的小姐。”
聽了她的分析,唐媛媛也第一次審視自己這具身體,沒有原身的記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是誰?自己來自哪裡?又要往哪裡去?也因此,才會對陌生人有了依賴。
可是即便知道這原身可能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又如何,現在的她孤苦無依,首先最主要的事情還是要逃出滿玉樓。
京墨正在給唐媛媛梳頭,就看唐媛媛神情飄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勸你彆想是無用功,畢竟這人啊!不撞南牆不回頭,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次,如果真的有客人看上你,記得彆硬來,你可以喊我,彆像那煙柳一樣,被客人點了,卻拚命反抗給客人得罪了。”
“得罪了?”
“嗯,要不是那劉公子是個犟心眼子,煙柳現在就在王婆河裡喂魚了?”
見唐媛媛依舊好奇,京墨繼續說道:“煙柳本就剛來不久,那劉公子看人好看便往房中拉,他應該跟你一樣,雖然想要裝扮的乖巧,但是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讓他失了陣腳,再說那劉公子長相實在不敢恭維,想必是嚇到了,便直接將人踢中要害。可是這劉公子說了,他就喜歡這樣的,等一個月後再來滿玉樓,希望滿玉樓教導好了,必有重金酬謝。”
唐媛媛被人說中的內心想法,不免眼神有些躲避,而京墨卻說道:“這滿玉樓的姑娘,有幾個最初是甘心做這個行當的。”
“那,那條河為什麼叫王婆河?”她從來沒有聽過河叫這個名字的,她聽過黃河,遼河。淮河等,就是沒聽過這麼詭異的叫法。
京墨給唐媛媛挑了一個黃寶石的銀簪子,而後心滿意足的看著鏡子:“據說這王婆是雲城的一個接生婆,隻要是她接手的女子,最終都能生兒子。”
唐媛媛眼中帶著疑惑:“所以為了紀念她的幫人生兒子的功績。”
京墨微微一笑,眼神卻十分冷漠:“確實是為了紀念她,但卻不是功績。而是因為隻要是女孩,就會被王婆帶走,這尋常人家多生女兒根本養不起,還會成為未來生兒子,養兒子的累贅。因此被帶走,說是送人去過好生活,求之不得。”
“所以,不是被送走了,對嗎?”
京墨眼神幽暗:“當然不是,那有那麼多好人家,要女兒?不過是都被王婆丟掉了河裡罷了!據說,現在有些人夜晚在王婆河旁邊走過,還能聽到嬰孩啼哭呢!”
聽到這,唐媛媛不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是她穩了穩情緒,繼續問道:“沒有人製止嗎?”
京墨整理了一下唐媛媛的發髻,然後答道:“人都是好麵子的,你覺得那些父母真的每一個都相信是被送走的嗎?不過是用一個正當理由,讓女兒消失罷了!”
說罷,京墨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麵紗,為唐媛媛帶上,而後有用胭脂給她露著外麵的皮膚點了些紅點。
“如果有人問,你就說你換了皮膚病,不宜見人,懂了嗎?”
唐媛媛點頭。
京墨看了眼窗戶外:“馬上要午後了,滿玉樓要接客了,一會你就跟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