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川雖心存疑慮，但也沒說什麼，對陳昭昭點了點頭，轉身對戚遙說：“我們先上去吧，她認識路。”

戚遙點頭“嗯”了一聲，轉身上樓。

戚遙開門先進，謝川跟在後麵進了家門，腦子裡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習慣性關上了門，戚遙看見了，提醒說：“門先彆鎖吧，等下你妹不是還要進來嗎。”

“嗯？”謝川下意識應了一句，反應過來時門已經關上了，他又重新將門打開，說，“哦，好。”

“過來喝杯水吧，剛才被折騰得不輕吧？”戚遙拿杯子倒了兩杯水，坐在飯桌邊上，一邊喝一邊問，“在擔心你妹談戀愛？”

“謝謝。”謝川走過來坐下，“有點兒，她心思淺，性子也軟，我怕她被騙。”

戚遙喝了口水，點頭：“理解，待會兒她回來了我就回房間去，你倆慢慢聊，我不會偷聽的。”

“謝謝。”謝川說。

戚遙瞥了謝川一眼，笑了一下：“你乾嘛？出去一趟回來就這麼客氣了。”

“有嗎？”謝川手指在杯壁輕輕摩挲著，嘴角上揚，卻看不出半點笑意。

戚遙喝水的動作一頓，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現在應該算是情緒低落了吧？妹妹談戀愛的話，生氣、惱怒、擔心這些情緒都是合理的，但他現在明顯不是這些情緒啊？這樣說來，那就隻能是因為一件事了……

可是……戚遙在內心倒吸一口冷氣，他爹剛才在大街上那樣做，除了傷心之外，謝川肯定也覺得挺沒麵子的吧？那她要是主動提起來，會不會有些冒昧啊？

可是如果不提……也不合適，畢竟也是一起住了好幾個月，背過、拍過、親過、打過的朋友了……

戚遙咬了咬牙，開口問道：“謝川，就……我覺得你心裡有事兒一直憋著也不好，要不跟我說說？我不會跟彆人說的。”

謝川看了戚遙一眼，嘴角噙著一抹苦笑，說：“沒事兒，我過會兒就好了，你彆擔心。”

“奧。”戚遙應了一聲，在心底歎了口氣，果然，隻是朋友而已，不要越界，對。

門口傳來動靜，戚遙抬眼看去，是陳昭昭回來了。

“昭昭回來了？”戚遙笑著起身打了個招呼，“我剛回來有點累，回房間躺一會兒，你們聊。”

陳昭昭關上門，微笑著對戚遙點了點頭：“嗯，好。”

謝川一直沒說話，戚遙也懶得管，直接拿起手機轉身進了房間，關上門睡大覺。

誰還沒點邊界感了，就你有唄？

戚遙躺在床上，莫名不爽起來，翻來覆去躺不痛快，起床從包裡把耳機翻了出來，閉眼聽短視頻推爽文小說。

“霸總解開真絲睡衣的扣子，露出整整二百八十塊超長腹肌……”

“什麼？”戚遙忍了老半天腦殘劇情，聽到這裡，實在受不了了，皺著眉將耳機取了下來，“這霸總是皮皮蝦成精了嗎？”

“無語。”戚遙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應該說出去轉轉的，呆房間裡好無聊，她現在又睡不著。

她向後躺倒在床上，拿著手機隨便翻了翻，發現兩分鐘前房東太太居然給她發來了消息。

“嗯？”戚遙拿著手機疑惑起身，翻了眼日曆，“這也沒到交房租的時候啊？什麼事啊？”

戚遙點開和房東太太的對話框，看見一連串的新消息。

【花開富貴】：小戚啊？小謝回來沒？

【花開富貴】：你上網沒？小謝家裡到底怎麼了你知道不？

【花開富貴】：我看同城都炸了，他爹今天在一個麵館裡直接把他碗給扔了，好像他妹也在，老嚇人了。

【花開富貴】：你跟他一起住這麼久沒發現他有什麼暴力傾向吧？有的話你要跟我說哦，還有他家裡人沒來過吧？來的話沒做什麼吧？你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雖然不那麼值錢，但再怎麼說也還在我名下，可不能出事。

然後是一條視頻，戚遙重新戴上耳機，點開視頻，看背景應該是在一個小麵館裡，一打開就是特彆嘈雜的人們議論的聲音，然後鏡頭搖搖晃晃地錄到今天那個中年男子，也就是謝川他爸揪著謝川的衣服領子一邊打一邊罵，陳昭昭在旁邊急得哭，但卻不敢上前阻止，謝川旁邊的地上有一碗麵被打翻在地，麵湯濺得到處都是。

然後是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男人領著好幾個小夥子拿著大鐵勺走到鏡頭裡，扒拉開謝川的爸，窩著火說：“有事兒上外邊說去，彆耽誤老子做生意。”

“我草！什麼熱鬨？讓我也瞧瞧？”

旁邊有人吵嚷著擠了一下鏡頭，視頻旋轉幾圈落到地上，視頻結束。

戚遙眼睛盯著手機屏幕，半天沒從這個視頻裡緩過神來。

手機再次震動，依舊是房東太太發來的消息。

【花開富貴】：小戚，你怎麼不回消息啊？你不會也出事了吧？

【花開富貴】：他爸來出租屋了？

【花開富貴】：要報警嗎？

【花開富貴】：兩分鐘後你再不回我可就報警了啊？到時候我和警察一起到，房子我也不租了，一點小錢，可彆真出大事了。

戚遙醒過神來，壓住情緒，回複消息。

【7】：我在。

【7】：他爸沒來，謝川也一切都好，沒什麼事，您放心，房子租給我們不會有事的。

【花開富貴】：你可算是回消息了。

【花開富貴】：那就好，那小謝回來了嗎？你幫我觀察一下，發現哪裡不對及時報警，先報警再通知我，我可不敢一個人過去。

【7】：好，您放心，不給您添麻煩。

【花開富貴】：行，那你們先租著吧，我再考慮一段時間要不要把房子收回來。

“嘖……”戚遙看著手機皺了皺眉，“最近怎麼沒一件省心的事啊？”

戚遙滑了滑聊天記錄，視線再次落到那條視頻上。

同城都炸開了……有多開？

戚遙退出微信，點開短視頻軟件，切換到同城頻道，果然，第一條就是房東太太發來的那條，還有配文。

“鹽塊路年邁病重父親為醫藥費當眾含淚掌摑不孝子？”戚遙小聲念出這句話，越念越生氣，想罵人又怕聲音太大被外麵的謝川聽到，隻敢咬牙切齒地小聲嘀咕，“這明顯是他爹單方麵毆打啊？哪裡含淚？哪裡病重？誰又不孝了？”

戚遙攥緊了拳頭，點開評論區準備幫謝川解釋一下，結果一看到前幾條，驚得手機都差點掉地上。

【招不招大西瓜】：挨打的這個男的我認識，我們一個村的，原本被親生父母拋棄了來著，他爹把他撿回去當親兒子養的，從小對他可好了，比對自己親閨女都好，還供他上大學，結果前幾年這男的大學畢業了就翻臉不認人了，他妹每個月都去找他，每次都被他轟出來，妹妹都還在讀書，他既不肯出錢又不肯出力，全是老頭子一個人操辦，前幾個月聽說老頭查出了癌症，實在是拿不出錢，老實人被逼急了，這才含淚打的。

【才算是大哥】：這什麼兒子，活脫脫白眼狼嘛這不是？難怪當初被親生父母拋棄！

【不停基礎款科幻】：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我看還是打輕了，應該讓那幾個廚子一起幫忙打。

……

評論區已經亂作一團，往下的評論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戚遙摁滅手機，整個人煩躁到不行。

她並不了解謝川的家庭情況，也不知道那人說的幾分真幾分假，但就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覺得謝川就不是這樣的人，她現在非常想在評論區幫他據理力爭一下，但問題就是謝川什麼都不跟她說，她拿什麼跟這些人解釋？就憑她的感覺嗎？她算老幾？

戚遙越想越氣，在床上對著枕頭狠狠捶了好幾下，實在受不了了，拿上手機直接開了房間門。

謝川和陳昭昭還在說事情，聽見超大動靜的開門聲和站在門旁邊殺氣騰騰的戚遙，雙雙愣住。

戚遙走到兩人身前，問謝川：“問完了嗎？”

謝川從沒見過戚遙這樣生氣，再怎麼沒問完也隻能說問完了，他咽了咽，說：“問完了。”

戚遙轉過頭來看著陳昭昭：“昭昭是吧？跟我出來一下。”

陳昭昭看了眼戚遙，又看了眼謝川，猶猶豫豫地起身，眼神一直在向謝川確認自己到底要不要出去，出去了還有沒有命回來。

謝川也起身，雖說不知道戚遙怎麼了，但應該也不至於對陳昭昭怎麼樣，說：“去吧，我順便也去買點菜回來。”

“你不許去。”戚遙說，“我那裡還有榨菜，大不了晚上吃麵。”

戚遙轉過身來正對著謝川，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就在家等，放心，我不會，也不敢對你妹怎麼樣。”

說完這句話，戚遙拉著陳昭昭的手腕就往外走。

“我不是這個意……”

謝川還沒解釋完，戚遙就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出租屋所在的這個小區雖然破舊，但人卻不少，尤其是旁邊還是一條夜市小吃街，除了住在這裡的居民之外，來來往往的食客也多得數不清。

戚遙領著陳昭昭下了單元樓，左拐右拐拐進一個廢棄已久的公廁邊上，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轉身問害怕得離她兩米遠的陳昭昭：“謝川不是你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