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紫宸殿內。

氣氛凝結如冰。

在場的眾人,都將視線聚焦於文太醫身上。

淇草粉事件的當事狼卻閉眼假寐,悠閒地趴在狼窩中。

而處於視線焦點的文太醫在診斷完畢後,不慌不忙地上前向皇帝閬見明行禮,彙報狼九病情。

“回稟陛下,微臣確實在狼九大人體內發現了淇草粉的痕跡……”

“砰——”

紫宸殿內發出一陣巨響。

是怒極的閬見明一巴掌拍碎了桌案。

殿內的宮人齊齊跪下,神色惶恐,齊呼道:“陛下息怒!”

如果狼九身體受損,紫宸殿的宮人今晚要就全部被殺!

誰來救救他們……

“你繼續說。”

上方,閬見明陰沉地嗓音響起。

文太醫不慌不忙,上前補全自己的話語,沉靜道:“那淇草粉一開始,的的確確是生效了,對狼九大人的身體產生了危害,致使狼九大人襲擊那太監。不知為何,這兩日卻又有所好轉,傷勢有所回轉,後麵仔細療養,便不會有後遺症。”

文太醫轉身,看向紫宸殿的大總管馮禧。

“不知馮公公近兩日,侍奉狼九大人時,有何變化?”

此刻的文太醫在馮禧心中簡直是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馮禧連忙回答道:“狼九大人的飲食都是膳房特意調配的,近兩日並無明顯變化。”

目光的餘光掃到殿內的秦楚音,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甩出去的關鍵。

有救了!

“要說變化,就是那音姬娘娘的肝凍了!”

反正這問題不是紫宸殿造成的就行!

“狼九大人格外喜歡音姬娘娘的肝凍,這兩日每次用完,心情都會變好。”

馮禧偷偷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麵上的冷汗,感受自己這珍貴的頭顱還好端端地待在脖子上,心中長舒一口氣。

自己的腦袋,終於是保住了。

“哦?音姬?”

因為聽到狼九的身體有所緩和,尚未留下不可修複的後遺症,閬見明的怒火明顯有所減緩。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進一步的猜忌。

“你來說說,你這肝凍,為何能緩解淇草粉的傷害?”

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出頭?

又或者,這淇草粉,是音姬動的手腳嗎?

為了此刻的風頭。

閬見明目光幽深。

秦楚音不知這問題怎麼又攀扯到自己了,這是要害她性命!

現在凶手或許不知道是誰,但經過馮禧這番言論,若是坐實了自己救了狼九一事,滿宮的注意都會集中在自己身上!

看皇帝這語氣,甚至懷疑淇草粉時間是自己自導自演!

秦楚音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麵帶笑意回複閬見明:“臣妾每次讓膳房製作食物時,都會要求多做一份,用作留存,方便在食物出問題時追溯緣由。聽聞文太醫和馮公公這番話,臣妾也覺得奇怪呢,不如讓膳房的人帶著那留存的肝凍前來紫宸殿,讓文太醫瞧瞧,是否是這肝凍的原因。”

“若是屬實,臣妾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說罷,又自己輕聲嘀咕了一句:“不若咱們再看看,是否有其他的影響因素呢?臣妾這肝凍用料都是膳房常見的食材,想必不會有如此神效。”

你們講講道理啊!

秦楚音抓狂。

肝凍的方子很早就給過皇帝和膳房,若不是想到宮鬥喜歡拿食物做文章,自己謹慎地參考前世餐飲店的做法,每道菜都要留存樣品以供檢查,自己今日,隻能吃下這暗虧!

閬見明聲音平穩,讓人瞧不出他的情緒:“讓膳房的人過來。”

氣氛又凝固了起來。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發出動靜,吸引心情好像不太美妙的皇帝的注意。

除了趕路過來的伍明。

“微臣參見陛下。”

伍明是狼牙衛的統領,深受閬見明的信任。旁的大臣麵聖均需解甲卸刃,伍明卻能被特赦,允許直接身穿鎧甲,手持刀劍麵聖。

又因伍明本人年僅十九便皇恩浩蕩,本人更是器宇軒昂,進退有度,京中不少世家想與之結為姻親。

閬見明見到伍明,倒是想起來,自己之前也讓其暗中調查德壽死因。

狼九雖說頭腦簡單,遇事易衝動,但是沒有自己的命令,絕不會隨意取人性命。

之前狼九的瘟疫之說雖有幾分道理,但閬見明生性多疑,還是讓伍明私下調查是否有其他疑點。

這次的淇草粉,此前,伍明可從未向自己提及。

伍明對閬見明這煩惱表情何其眼熟,每次嫌自己效率低下時便是這幅嘴臉!

因此,不待閬見明發問,伍明先發製人:“不知此前陛下喚微臣前來,所謂何事?恰好此前狼九一案有所發現,目前已鎖定了三位嫌疑人,已派人前去抓鋪。”

“三位?”

閬見明挑了挑眉。

“正是。”

伍明向眾人解釋。

“一為太監德壽養子南山。德壽死亡前一天,南山從林衡署抱回一束狼尾信。而德壽死亡前,身上的衣服正是沾染了狼尾信的花粉。狼尾信可使狼暴躁易怒,因此此人存在嫌疑。”

“二為德壽弟子江福海。此前,音姬娘娘與安姬娘娘曾在紫宸殿發現德壽死前佩戴的紅纓帽有疑。其後安姬娘娘娘娘邀請微臣一同前去內務府,尋找相關匠人探查。原是德壽生前紅纓帽曾破損,差使弟子江福海前去內務府領用新的紅纓帽,正是江福海領來的帽子,會引起狼九強烈的攻擊欲望。”

“三為紫宸殿宮女福子。此前微臣下屬祖如稟告福子隨身攜帶淇草粉,而德壽死前的衣物,也沾染了淇草粉。微臣差人檢查了德壽其他衣物,均存在微量淇草粉殘留。”

伍明皺了皺眉,又猶豫著補充了一句。

“微臣發現,德壽養子南山,與紫宸殿宮女福子,平日裡多有來往。”

秦楚音聽到這番分析,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她有猜測宮女福子與福壽弟子江福海,福壽養子南山抱來狼尾信倒是第一次聽說。

在秦楚音與福子少有的幾次接觸中,她發現,福子手部皮膚細膩,談吐非凡,非一般宮女能及。本身又麵容姣好,氣質溫婉靈動,甘願屈居宮女之位,本就讓人奇怪。

若為貴女,這番風采入宮便直接成為妃嬪;若無入宮的想法,自可在宮外瀟灑快活,何必入宮做宮女。

若是貴女但家道中落,還能維持傲骨,且不受磋磨,就更為奇怪了。

至於那江福海。

秦楚音想到之前打聽到的紫宸殿的情況。

在副總管德壽橫死後,德壽弟子江福海接手了德壽負責的部分,且廣受好評。

身為這件事情的得益者,本就洗不清自己的嫌疑。

餘光中,林衡署的掌事太監薑滿的麵上又開始留著黃豆大小的冷汗。

淇草粉保管不力責任或許可以推脫,但這狼尾信被宮人私下拿走,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他已經,自身難保了。

“依你看,如今這事,真相如何?”

閬見明斜倚著身體,單手托起臉,無聊的看向眾人。

人類總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喜歡暗自爭鬥。

彼此為了權益在內部爭鬥,是可愛;可聯絡了外人,便是叛徒了。

這件事,獅子聯絡了誰呢?

誰,是叛徒?

伍明知道皇帝又在想誰是叛徒了。

按道理,瘟疫病毒、淇草粉、狼尾草,這三樣物品每一個都非尋常宮人可以輕易得到的。

整件事情確實可疑。

他要先看看同事們都怎麼看。

說不定能獲得新的情報。

伍明沉穩道:“一家之見畢竟狹隘。微臣想聽聽在場的諸位有何看法,再向陛下彙報,您看如何?”

閬見明並無不可,點頭答應。

而此刻汗如雨下的林衡署太監薑滿,便被伍明死亡點名了。

“薑公公,您平日裡管理林衡署。微臣想問,這德壽養子南山,如何能從林衡署獲得狼尾信的花束?”

“按照宮規,這狼尾信,可是三年前就被皇上禁止在宮內流通。”

薑滿閉目平複心情。

胡亂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後,薑滿努力穩住聲線,為自己辯解道:“伍統領有所不知,這狼尾信的花株可做藥用,因此,林衡署會定期培育一批狼尾信。這花在林衡署,便會嚴格按照林衡署的製度管理,絕無私下流通的可能。”

“奴才思來想去,這唯一的漏洞,便是與太醫院的交接了。”

“因為太醫院在收取狼尾信時,路途中存在花株損壞的情況,想來賊人便是以此為缺口,盜取狼尾信。”

伍明點頭,向一旁的文太醫確認。

“文太醫,不知這是否合理?”

文太醫頷首。

“藥材存在運損,是常理。狼尾信花株嬌嫩,更容易收到損害。”

伍明便認可了這解釋。

“那待太監南山來後,再和他是誰給的他狼尾信吧。”

“第二個問題。微臣在德壽平日的衣物裡,均發現存在劑量不等的淇草粉。淇草粉味道特殊,敢問紫宸殿大總管馮禧馮公公,平日和德壽接觸時,是否有注意德壽身上存在特殊味道?”

“狼九平日裡,對德壽,是何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