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音隨著薑滿的示意,向內走去。
林衡署種種花草濃鬱蔥蘢,一路走來,仿佛身處深林,讓人留戀。
她甚至看到了,有一株散發著微微光芒的奇異植物。植株矮小茂密,全株無毛,根狀莖在花盆中匍匐,擠的鼓鼓囊囊,基部零散分布著鞘狀的膜質鱗片,秦楚音看到的光正是這些膜質鱗片發出的。
花呈鐘狀,下垂,淺黃色,小巧卻密集得擠在一起,整體的花簇成柱狀,好似微微豎起的狼尾。
薑滿看到秦楚音好奇地等著那淺黃色小花,及時解釋著:“這便是狼尾信了。因為那花簇好似狼尾,因此被稱為狼尾信。”
狼尾信?
秦楚音回憶起之前狼牙衛祖如的話。
被狼九襲擊的太監德壽,衣服上被人下了兩種藥。
當時,祖如說道:“根據同僚的鑒定結果,有兩類:一是狼尾信的花粉,可致狼發狂暴躁;還有一種植物的草粉尚未分辨出來,氣味也可致使狼暴躁易怒。”
皇帝這麼寵愛狼九,為何宮中會出現兩種能讓狼暴躁易怒的藥?
秦楚音便試探著,向薑滿說道:“這狼尾信花朵小巧可愛,不知公公可否割愛,給我那含章殿送去一盆?”
“這花開的這麼好,看著就讓人喜歡。”
太監薑滿還是那副好脾氣的模樣,嘴上卻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音姬娘娘,今日您莫不是來著林衡署消遣奴才來了?”
“這狼尾信,可是三年前就被皇上禁止私人養殖了。您今日看到的這株,我三日後便要送到太醫館去了,這花但凡少上一朵,奴才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音姬娘娘是個和善人,想必不會讓奴才為難吧?”
秦楚音便識趣地笑了笑,說道:“瞧我這記性,公公便當我說了胡話吧!隻是當時狼尾信倉促被禁,也沒人能說個一二三。”
薑滿回頭看了看秦楚音,圓滾滾的麵龐還是讓人親切的樣子,也歎了口氣,道:“是啊,當年那段時間,可把我累壞了。”
兩人走到一道銅製大門,薑滿拿起一大串鑰匙,一口氣開了6道鎖,才將這大門打開。
秦楚音看這防範程度,便知道,那日福子身上的草粉,背後絕對有故事。
不論是其他人給福子這密級如此高的禁藥,還是福子自身手段通天,勾結林衡署內部人員獲得禁藥。
事情好像要嚴重起來了。
秦楚音暗自長歎。
想保住自己這條小命,獲得上司的信任,真是困難。
進入室內之後,又是經過三重銅門之後,兩人才到達目的地。
薑滿不肯再讓秦楚音進入,頭一次嚴肅著那圓臉,讓秦楚音原地等待。
半響,他小心翼翼地端著個黑匣子走來。
將那匣子放在八仙桌上後,薑滿才如釋重負地開口。
“奴才之前聽說了,皇上和皇貴妃娘娘示意,您和安姬娘娘查清此前狼九殺人的緣由。”
“本來因為這藥敏感,奴才不想牽扯其中,此前才再三拒絕您的試探。”
“隻是,您的目的實在太過直接,我也希望您能夠回答我,是宮內有人,在這次的時間中,使用這禁藥“淇草粉”嗎?”
“還希望您能如實回答奴才,淇草粉若真的失竊,事關重大!”
看到薑滿如此鄭重的模樣,秦楚音也跟著嚴肅了起來。
“是否是您說的淇草粉,我還需要再核實一下。”
“還請您稍等。”
秦楚音看著桌麵上那個被薑滿打開的匣子。
傳說中的禁藥用著一個棕色的細頸瓷瓶裝著,又用了兩層黑布包裹起來。
在薑滿的許可下,秦楚音小心翼翼地打開瓷瓶,查看這禁藥。
是紫色的植物粉末,被碾的碎碎的,散發出甜膩到發臭的味道。
和之前在福子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薑公公,是否有其他植物的草粉也會有這樣的氣味和顏色?”
“絕無可能。”薑滿斷言。
秦楚音手指略微抽動,很快又控製住了。
此情此景,就像她上輩子第一個項目,被業內批判的一文不值,卻吸引了投資人的注意。
風險和機遇並存。
看樣子,德壽的死亡牽連甚廣。
低垂眼睫,纖長的睫毛掩蓋住她的興奮。
她要再一次抓住改變命運的機會。
絕不會成為第二個德壽,在這皇宮中悄無聲息、無人在意的死去。
秦楚音歎了口氣,薑滿正緊緊地盯著她。
希望事情……不要是……
清冷地女聲在室內回蕩,打碎了薑滿偽裝出來的平靜。
“薑公公,我在紫宸殿的宮女身上,可瞧見了一瓶淇草粉。”
“而此前無辜慘死的德壽公公,衣服上也被人撒了淇草粉。不過,應當是劑量太少,顏色倒是看不出什麼異常,隻是我嗅覺靈敏,還記得當日德壽公公,身上有著這淇草粉的味道。”
“就是不知,這,會有何影響?”
薑滿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
圓臉慘白一片,鬥大的汗珠低落到地麵上,印出小小的汗漬。
“音姬娘娘,還煩勞您帶我,再去看看那德壽死前身穿的衣服,我再核實一下。”
“若無意外,後麵還要煩勞您……和我一起……向皇上稟明……”
秦楚音看著薑滿這幅崩潰的模樣,卻是一陣詫異。
這個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兩人一同前往刑部都察院。
薑滿懸著的心,也終於死了。
德壽的衣服上,竟然真的有少量淇草粉!
這淇草粉可是自皇帝登基一來,一直被嚴格控製流通!
琅國以狼為尊,這淇草粉,卻可直接使狼暴躁易怒,長期使用,會損害狼的健康,並具有強烈的成癮性,以草粉驅使,便可使高傲的狼對自己言聽計從。
琅國貴族人人以豢養狼為榮,又崇尚自然,不喜對狼束縛,完全對家狼沒有任何防備!
此前出現過多起,有人利用貴族家狼屠戮貴族全家。
此後,淇草粉便一直被禁止了。
這草粉不管事林衡署管理不當被盜,還是宮外流傳進入宮內,都是天大的問題!
屆時那些貴族子弟可不會遷怒自己心愛的狼,這股怒火最後會燃燒成什麼樣子,就不知道了。
而狼牙衛的祖如看著秦楚音與薑滿的神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待薑滿向他說明情況後,祖如麵上的平靜也被打破。
三人麵麵相覷,又都不敢將此事滿下,隻好互相打氣,一起向皇帝稟告此事。
隻希望,最近宮外不要出現狼殺死貴族的事情。
至於平民?
無人在意。
金鑾殿。
“淇草粉?你們是說,狼九是受了淇草粉的刺激,才襲擊那太監?”
閬見明詫異。
他原以為,可以憑借秦楚音與皇貴妃的力量,找出宮內與獅子有牽扯的宮人。誰知,竟然查出了淇草粉??
回憶起淇草粉的作用,閬見明情急道:“快讓太醫去給狼九查一查!這淇草粉,到底給狼九用了多久,對狼九的身體,到底有何影響!”
低沉的聲線夾雜的暴戾讓下麵的三人心驚。
“是誰,讓這宮中有了流通的淇草粉?”
陰冷的視線看向薑滿,又在秦楚音與祖如的身上打了圈。
“陛下息怒!此前奴才已經派人去太醫院,找了一直照料狼九的文太醫,相信不久後,您就能知道狼九的身體是否收到影響了!”薑滿連忙回複。
看著閬見明的怒氣不減,又急忙為自己辯解。
“絕對不是奴才這出了問題!您平日裡也知道,奴才對那淇草粉可謂是周周盤點,事事上報,每次變動都有登記,相關人員手印無一遺漏!”
“來金鑾殿前,奴才也差了人尋狼牙衛的伍明統領,想必是宮中有人居心不良,還請陛下嚴查!”
秦楚音適時上前,向閬見明道:“陛下,臣妾曾在紫宸殿的宮女福子身上見過淇草粉。”
“當時福子解釋,是林衡署親近的宮人給她配置的安神助眠的草粉。”
“今日臣妾湊巧碰見了薑公公,說起此事,這才發現了其中異常之處。”
“不如讓狼牙衛以此為線索調查,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閬見明看著殿內的三人,點頭同意了。
這淇草粉的危害可不單單是損害狼九健康、成癮性極強。
它更能損害狼妖資質……
更何況,前些時日狼九深受重傷,本就沒有好全……
在這金鑾殿待的心煩,閬見明等不及其他人前來彙報進度,衣袖一甩,自己前往紫宸殿去了!
狼九,你的身體,可千萬不要出現問題。
被留下的三人又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原本直麵閬見明怒氣的薑滿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也不嫌臟,拿衣袖抹著滿頭的冷汗。
“咱們,追上去?”
相顧無言,三人便彼此打氣,追起前方的領導。
不久後,終於趕到金鑾殿的狼牙衛統領伍明,看著空無一人的殿堂,陷入沉默。
門口守門的小太監好心勸道:“伍大人,現在人都去紫宸殿去瞧狼九大人了。”
“您快去看看吧。走前,陛下發了好大的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