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話(副線)(1 / 1)

高級會所入口鋪設了柔軟而華貴的天鵝絨地毯,觸感細膩如絲,隨意一瞥隻不過以為是豪門闊少、太太們的尋常消遣地兒。

進到最裡麵,牆壁上的畫作吸人眼球,其實卻隱藏著一個暗門。

周安把餐布放在腿上,紅木圓桌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散發出淡淡的木香,擺放了兩套精致的茶具,瓷器的光澤在燈光下流轉。

薑南正朝著她舉杯,卻並不等她,而是一飲而儘。

紅色葡萄酒的汁水沾在唇角,勾勒出淡然愉悅的笑意,帶著莫名的邪性。

他笑著:“你真是有本事,聽說宋懷煦大動肝火,在醫院修養好幾天了。”

周安抿了口酒,大動肝火怎麼會用得著修養這麼久,是在董事會暈倒後,當天晚上吐了血,才會如此。

明知心愛的女人是折在誰的手裡,單是那些無人知曉的淒慘照片被曝光出來,就足以讓他好好回憶當初的痛,如今卻被罪魁禍首栽到自己身上,可不得吐血了麼。

鈍刀子割人,其實用不到刀,誅心即可。

宋氏把消息壓的嚴實,對外隻稱工作勞累暈倒,但出了宋氏大樓,吐血的事兒一絲一毫都沒有泄露出去。

想來她和薑南正的合作不會長久,她自然也不會多此一舉告訴他。

周安隻是淡淡道:“他已經在查,遲早會查出來。”

薑南正用刀叉紮進麵前白瓷盅盞盛著的清燉獅子頭:“那就彆讓他出來了吧。”

“嗯。”周安眼眸平靜,應了聲。

包間裡添菜是由薑南正的保鏢來的,高大的身軀彎下,恭敬地替他盛一碗湯。

輪到周安,她擺了擺手,自己去拿湯勺。

“那宋擇善呢?”涼涼的聲音傳來。

滾燙的湯水濺在周安手指上,她停下動作,拿紙巾擦手。

他們的交易從沒有涉及宋擇善,這時候薑南正卻提了他的名字。

周安沉默著,沒應聲,卻聽見薑南正道:

“他是宋家的人,即使他什麼都沒做,受著宋家的供養,他的安逸也是建立在宋家之上的,是吧?”

說罷,薑南正將目光轉向周安,似乎是想得到她的讚同。

周安的語氣明顯帶了冷意:“怎麼,你很討厭他麼?”

薑祈月這件事雖然拿來對付了宋懷煦,可也算個把柄捏在周安手上,她有說“不”的權利。

她的臉沉了下去,瞧著他,真以為自己能恣意跋扈到這樣的地步,想動誰就下手麼。

薑南正收起搭在桌上的腿,笑了笑:“開個玩笑而已,這麼嚴肅乾嘛。”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突然的來電打斷。

薑南正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迅速接了起來。

周安拿起茶杯慢慢喝茶,餘光卻看著薑南正的表情慢慢變得難看,到最後直接站起來連招呼都沒打就離開了

這樣的禮儀可不是合作夥伴之間該有的。

但周安隻是靜看著他匆匆離開,沒吭聲。

今日薑南正太好說話了些,她不放心。

宋懷煦若出事兒,宋擇善會作為繼承人接手宋氏,到時薑南正若想要吞下宋氏,多少沒那麼方便,所以他忌憚宋擇善也是正常的。

可周安覺得沒那麼簡單。

方才他的語氣根本沒把宋擇善當作對手,放在眼裡。

京華人人都知,宋家二少爺不理生意場上的事兒,常年呆在學校的人怎麼比得上摸爬打滾的老手。

周安聽出的是濃濃的討厭,不是恨,不是忌憚。

竟然是討厭。

這樣感性化的情緒,按道理,是不該出現在薑南正的謀算裡的。

周安的手指在紅木圓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過了許久,她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你去查一查之前解家那場大火是怎麼回事。]

隨後慢吞吞地夾起一口菜。

其實嶽吳有和周安提過解家那場無妄之災的,實在是太慘烈了。

他說當初出事之後,薑南正迅速幫解家封鎖了消息,整個京華的媒體沒挖到任何一點火災細節。

也正因此,雖然慘烈,但沒有造成現場照片傳播,並未給受害者帶來精神上的二次傷害。

周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想起來查這個,但就是想再深入了解下。

剛才薑南正接電話時吐露零星的幾個字“太太”“解蘭”,他聲音壓得很低,但是周安還是看出了口型。

他好像……很在意。

*

薑南正走進林公館的時候,裡麵已經是一片狼藉了。

薑仁和幾個先趕到的保鏢把解蘭護著,解蘭手裡攥著半截破碎的酒瓶,看樣子是被嚇到了。

而那個大腹便便的老板倒在地上,頭在流血。

林公館,名字雅致,談生意的好地方。擔得起“好”這個字,是因為想怎麼談生意都不會被打擾。

所以這裡的包廂,給坐著談生意的人提供高級桌椅,給想躺著談生意的人提供高級床鋪。

解蘭現在在的這一間,外麵是用餐的地兒,裡麵卻是床上用品一應俱全。

薑南正走過去,用腳踢了踢地上人的身子,有反應,看來還活著,他給身後的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立刻將人拖了出去。

與此同時,從包間外麵有一人被拖進來,是給解蘭介紹生意的中間人,曾滬。

他一進來就被這陣勢給嚇到了,沒有半分猶豫,直直跪了下去:

“薑總,是我疏忽了,我也不知道這小子色膽包天,他剛來京華做生意沒多久,有眼不識珠,求您放過我們……不,放過我,他該死!”

解蘭打算重新承包茶園,這段時間在接觸投資人,不成想卻遇到個想占她便宜的外地生意佬。

薑南正點燃一根煙,沒說話。

曾滬隻覺得絕望,他今晚怕是要掉一層皮。

解蘭在這時候出了聲:“彆為難他了,他有阻止,隻是被……被打了一頓,剛才又……”

剛才又被你的人打了一頓,但後半句沒說出來。

薑南正自顧自地抽煙,看得出來很生氣。

麵對一言不合就變臉的人,解蘭擔心她再多說一句,曾滬會被就地解決。

薑南正低頭看她,心裡想的是要怎麼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妻子”。

他正想著,卻被解蘭一把抱住腰身,她把整個身子都縮在薑南正的懷裡。

曾滬倒吸一口冷氣,這位薑總脾氣出了名的難搞,他最討厭彆人忤逆他,雖說薑太太險些被占了便宜,可她畢竟是瞞著薑總出來談生意,現在又阻止薑總處理人。

雖然曾滬對於她給自己求情這一舉動很是感動,但是他覺得薑南正這次一看就是真動了氣,不出三秒鐘怕是會直接把解蘭給扔出去。

卻見解蘭的頭抵著薑南正的肩膀,悶悶道:“我剛才很害怕,還好你來了,謝謝。”

曾滬心裡數著秒,一秒,兩秒……三秒……

薑南正竟然半點動靜都沒有。

又過了大概幾秒,他竟然隻是“嗯”了一聲。

指尖的煙被滅掉,他掀眸,淡淡問了句:“你喜歡水還是土?”

曾滬愣了下,打量薑南正的神色,好像不生氣了,他堆起笑:“遇水則發,做生意自然喜歡水的。”

“哦。”薑南正衝他笑了笑,隨即攬著解蘭走了。

走了……走了?

曾滬很震驚,怎麼問了他一個稀裡糊塗的問題就走了。

他腿發軟還沒緩過來,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曾滬看向薑仁,顫聲問道:“薑管家,薑總這是……放過我了?”

薑仁禮貌微笑。

水,指的是海水。

可是,薑仁的神情還是有些複雜,從前薑南正做這些事情是不避諱的,如果有人敢阻止他,他隻會遷怒,但今天他至少在解蘭麵前按捺住了。

而且解蘭出事的時候,薑南正來的速度很快,快得令人咋舌。

.

薑家彆墅。

薑南正把領帶扯掉,隨便丟在地上,去洗澡,解蘭把領帶撿起來,靜靜坐著。

回來路上,薑南正雖說看起來氣消了不少,但周身氣壓還是很低。

想著大概他晚上的飯局被她擾了,解蘭歎了口氣,隨即去了廚房。

薑南正洗完澡出來,發現他進去浴室前還老老實實呆在沙發上的女人不見了,臉色瞬間又不好了。

他隨手把乾毛巾扔到一邊。

解蘭正好推門進來,手裡還端著剛剛煮好的小湯圓。

看見薑南正濕噠噠滴水的頭發,她把餐盤放下,撿起被胡亂扔在沙發上的毛巾,包裹住他的頭發,細細地擦拭。

薑南正想發脾氣,卻覺得頭上的手柔若無骨,力度很好,叫他沒那麼生氣了,於是他沒動。

算了,等膩了,她這些不聽話的新賬舊賬一起算。

擦完頭發,解蘭把小湯圓端到他麵前。

薑南正瞟了一眼,脾氣又上來了:“我不喜歡這種甜唧唧的東西,你不知道?”

解蘭柔聲道:“沒放糖,而且這種小湯圓裡麵沒有餡兒。”

薑南正抿嘴,她好像早知道他會挑湯圓的毛病。

行,算她有心。

他確實有些餓了,聞著湯圓的香味,還是接了過來。

解蘭觀察著他的神色:“今天的事情對不起,我惹了麻煩,下次我會注意的。”

薑南正拿著湯勺的手一頓,還有下次?

他差點被氣笑,解蘭總是道歉很快,但不太聽話。

他不喜歡她出去工作,她就不讓他碰。鬨了很久,他終於鬆口讓她繼續去做解家的生意了,而且薑氏給解家注了資,完全不需要她自己出去拉投資。

可她還是去談生意了,雖然說那老色狼沒有占到什麼便宜,但是他覺得,不爽。

解蘭看著薑南正麵色不悅,主動湊到他麵前,小雞啄米一般吻了吻他的唇。

主動獻吻?

薑南正低頭看她,她今天晚上是化了妝的,雖然經過一場鬨劇臉上有些疲憊,但唇色上的口紅依舊襯得她膚色如雪,很好看。

解家精心養育出來的清高女人,討好起人來也是掐著時機的。

好像隻有到了她覺得應該接吻的時候,解蘭才會吻他。

他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沒吃完的湯圓慢慢冷掉,臥室裡的溫度卻慢慢升高,一室旖旎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