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行人秋的慌亂

薊杉離開了駐地，第二天一早出發，走到晌午，終於抵達了妟氏現在的居住地。

位於後世通州的區域。

這裡有一條河能直接北上，進入順義、懷柔、密雲。

薊杉隻是看了一眼地理位置，就感慨妟鳩還是很有眼光的。

就是現在水位……太低了。

今年的旱情，真不是一般的嚴重。

“籲！”

就在薊杉準備入內的時候，一輛戰車停在他左側，車上隻有一個禦者。

中年人，一米八上下，披著一身青銅甲，露出紋理線條明確的兩臂肌肉，頭戴鳥紋盔，身上是齊膝的交領，穿著商人貴族的襅，腳下一雙皮靴十分精美。

他的身後，穿著鼉龍皮甲胄或犀皮甲胄的壯漢們，正對他虎視眈眈。

“行人杉，怎麼有空來我這？”

中年人笑嗬嗬的說。

薊杉行禮道：“妟侯鳩，在下受命前來與您知悉，有辛氏應該很快就會出兵，希望您能再等幾天。”

“幾天？”中年人妟侯鳩走出車子上的傘，一雙淩厲的眸子落在薊杉身上，“我一向不喜歡聽到約數。給我一個準確時間。”

薊杉咬了咬牙隻能凝聲：“最多十日。”

“好！那就等你十日。你可以回去了，告訴徐伯洵，我希望他能說到做到，如果十日之後還沒動靜，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妟侯鳩一抖韁繩，戰車快速離開。

“是。”薊杉低著頭，然後沉默了一會兒妟氏的營地。

他是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

之前去有辛氏，差點把命交代在那裡，有辛氏都讓他入內。

薊杉看著披甲俱全的妟氏男人，雖然大部分是皮甲，但也能說明他們的實力。

八百甲士，青銅甲不下一百，皮甲俱全，足以肇基一方霸業！

這批人，根本沒帶多少女人出來，現在落地安養生息忙忙碌碌的女人，全是一路燒殺搶掠來的。

“不能讓他們成為薊氏的問題。”

薊杉呢喃著轉身，沒有一絲絲猶豫。

氏族與部落的生活，向來如此，不能成為自己的問題，就得變成彆人的問題。

辛屈也是如此。

兩個地方都在積極準備。

行人春正在教導行人秋禮儀。

隻可惜，如今心急如焚的行人秋，哪裡有心情學下去，猛地站起來：“哥我……”

“閉嘴！”行人春微微抬起頭：“喊我典客長老！”

“我……是……典客長老。”

行人秋被這道氣勢壓了下來，臉色微變。

他和行人春是親兄弟。

從小到大，兩人關係一直很好，但現在……這個公事公辦的態度，讓他有點摸不清行人春的想法。

“辛屈真的願意為了芸沼部落出兵嗎？該不會是故意安撫我才這麼……”

行人秋是關心則亂，行人春倒是冷靜的說：“收起你的混亂思慮。辛屈能坐上族長的位置，依靠的就是他的誠信和公正。

讓伱來當這個行人，也是為了後續的目的，你當芸沼部落白救嗎？”

“這……”行人秋一聽這話，不知為什麼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行人的世界就是這樣，利益優先。

隻要救你對氏族有利，那麼確實可以出兵，白白出兵救，明顯不符合邏輯。

行人春歎了一聲：“那個娘們怎麼把你迷成這樣的？你以前的靈光呢？都他娘去哪裡了？要不是身上胎記還在，我都以為你被調包了！”

“啊哈哈……”行人秋乾笑兩聲。

接著坐在馬紮一會兒，讓自己冷靜下來：“所以，辛屈族長讓我當這個行人，目的是想要讓我在之後接管芸沼部落的大小事？不……應該是讓我的孩子接管這個，對吧，哥？”

行人春悶哼一聲，總算重新看到了點靈光：“芸沼部落救歸救，但對於有辛氏來說，是一個將芸沼部落變成下屬部落的機會。

如今族裡的發展勢頭你不知道，但我一直留在昌平負責培養新的行人。

族內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

有辛氏現在的瓶頸是人力。

人力一直不夠用。

本來，辛屈預測之中，北平沼澤區域內，必然會被各方力量襲擊。

山北無終氏、永平孤竹氏、涿地薊氏、山西土方，都會想儘一切辦法進入這片區域。

歸根究底，就是因為這片區域以前是沼澤，現在是草原。

沒了沼澤天險的阻礙，這裡就是一片大旱中，大大的肥肉。

所有有能力部落，都會想方設法從這裡拿到自己要的一切。

食物有辛氏不缺，有辛氏要的是人。

其他部落要的是食物，而不要人。

所以，北平沼澤亂了，對有辛氏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

因為亂了以後，就會有大量小部落的人逃亡出來，或者落單，或者三三倆倆的家庭。

在沒有大部落庇護之下，有辛氏通過吸納這批人，完成人力的擴張，還不用擔心他們各自本部對有辛氏政策的影響。”

行人秋聽到這話，眼瞳一縮：“所以……土方會出現的消息，族裡早就知道了？”

“不是知道，而是辛屈預測到了。”行人春歎了一聲，“他的眼光一直很遠，隻不過辛屈預測的是，無定河附近的山欒林苦四部能阻擋土方一段時間，讓他們徹底被土方打碎，然後有辛氏再出兵，一口氣鯨吞六千山欒林苦四部。

但最近事情太多，人力不足，冬帶人進山後發回來的消息卻是：山欒林苦四部不知所蹤。

土方妟氏從無定河出來，與薊氏聯盟北上，北平大亂。

在這個旱情嚴重的時候，山欒林苦不在無定河道，不知所蹤，這本身就很奇怪。”

行人秋微微頷首。

旱情嚴重的時間點，水源何其重要。

沒有一個部落會放棄水源地而離開，萬一沒找到水，那可真是要全族一起報銷的。

所以，山欒林苦四部消失，本身就很不對勁。

因此有辛氏憑空少了一個信息來源，這才讓土方肆虐了北平沼澤區域十多天才知道妟氏消息。

本來，如果隻是正常劫掠，那辛屈不會這麼緊張。

偏生這一次妟氏與薊氏是聯盟關係。

妟氏極有可能代表“商代匽國的前身”，再加上他“土方王族”的身份，實力究竟有多強，辛屈不敢想。

但能在曆史上留下隻言片語的存在，都是有可取之處的。

因此，妟氏已經和薊氏一起，被列為有辛氏在海河流域的大敵。

所以，辛屈必須廟算和籌劃，儘可能多的為有辛氏勝率押注。

行人秋，是安撫芸沼部落和其他沼澤部落的壓艙石，也表示有辛氏不會放棄“任何外嫁、入贅的旁係的”，有事有辛氏是真的會來。

這種印象必須種下，否則無法通過認知，形成共識，讓他們主動或者被動趨近有辛氏。

畢竟有辛氏需要海量的人力，這些部落完全可以跟長辛氏底層一樣通過雇傭來幫助建設。

然後逐漸同化。

時間雖然看起來久，但成本卻是最低的。

“好了，好好訓練禮儀。這是代表了有辛氏的顏麵！也是底氣！明白？”

“好！”行人秋鎮定心神，開始一板一眼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