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為藥 燈似 7775 字 5個月前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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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岑姣半點沒有耽擱,喉嚨裡滿是劇烈跑動後的血腥味,等她趕回和魏炤分開的地方,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

“魏炤!”在山裡,是不該這樣高聲喊的。

可岑姣心中焦急,自然是顧不上這些。

比起引來什麼,岑姣現在更擔心魏炤的安危。

聲音散開,回蕩,消失。

回應岑姣的,隻有沙沙的樹葉撞擊聲,沒有魏炤的回應。

岑姣的心沉進了黑暗裡。

掰開一個照明棒,朝著原先魏炤在的樹下丟了過去——

當周圍被照亮時,岑姣一顆心沉得更深。

沒有魏炤的身影。

岑姣的視線向著樹乾移動。

四周乾淨得讓她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

繞著樹乾走了兩圈,岑姣舉高了手中的照明棒,仔細周遭的痕跡。

她確信自己沒有走錯,可是彆說是魏炤的痕跡,就連她離開前生起的火堆都消失不見了——一點痕跡都沒有。

岑姣有些煩躁地抬手,她下意識去摸腰間掛著的小方盒,想要再通過數字確定位置,可是伸手的時候,身邊確實落了個空。

岑姣的手停在半空,原先繞著樹乾的人也停下了步子。

她低頭看向腰間,本該掛著小方盒的地方空蕩蕩的。

喉嚨裡,有腥氣翻湧。

岑姣的眼眸顫動著,怎麼會呢?

怎麼會本該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憑空消失,在山裡的人也憑空消失。

簡直就是活見鬼。

岑姣抬手扶住了樹乾,胸口處,氣血翻湧,那濃厚的血腥氣順著岑姣的喉管向上湧來,幾乎讓她嘔出來。

咳嗽了兩聲,身上的不適之感才淡了兩分。

隻是口腔裡的血腥味更濃厚了,岑姣翻出水袋,給自己灌了一口先前接的山泉水。

那山泉水仍舊是冰牙齒得很。

岑姣嘶了一聲,將那口水吐了出來。

水裡帶有絲絲縷縷的紅,順著草葉緩緩落進了土裡。

岑姣順著那水的方向去看,這樹底的土,竟然是暗紅色的,盯得久了,有幾分可怖。

岑姣將手中的照明棒放得低了些。

先前扶著魏炤來這兒休息的時候,這土的顏色也是這樣的嗎?

岑姣皺了皺眉,她記不清了。

她半點記不清當時這周圍究竟是怎麼樣的情形。

那段記憶,在岑姣的腦海裡變得十分模糊。

現在回想起來,岑姣隻能記得自己是扶著魏炤在這樹底下休息,至於那時,魏炤穿著什麼樣的衣服,精神是不錯還是有些萎靡,岑姣都回憶不起來了。

手握照明棒的人呼吸重了兩分。

她的腦子在拚儘全力回憶之前的事情,視線確實死死盯著麵前暗紅色的泥土。

岑姣剛剛吐出去的,漱口用的水已經滲進了土裡。

乾涸的泥土被濕潤,土塊輕輕彈跳,仿佛活了過來。

有東西,正在生長。

岑姣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句話。

——血骨生菌。

岑姣感到駭然,她手中的照明棒砸落在地上,滾了兩圈,正壓在那暗紅色的泥土上方。

岑姣緩緩站起身,她退了兩步,麵色有些慘然。

一株植物抽枝發芽,頂開泥土,吸取日光,通常要上一段時間。

可就在眨眼的工夫裡,岑姣見到了她要找的菌子,生長的全過程。

等她吐出那口哽住的那口氣,那株菌子,傘冠已經完全張開了。

紅色的傘冠有些刺眼,岑姣眨了眨發痛的眼睛。

片刻後,她蹲下身子,將那棵菌子挖了出來。

菌子看著水靈靈的,傘冠張開,有巴掌那麼大。

挖出菌子後,岑姣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她一開始,還是用照明棒當作棍子刨土。

隻是刨了幾下,照明棒便被層絞丟到了一旁,她直接用手刨動起麵前的泥土來。

這泥土竟是十分鬆軟,即便指尖有些發痛,可岑姣的動作並未受到什麼阻礙,短短的時間裡,岑姣身側,便多了一個小土堆。

她什麼也沒有挖到。

岑姣的喘息聲變得粗重了些,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沾了水,叫她有些看不清麵前的東西。

岑姣也不知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那口氣提得更緊了。

沒挖到所謂的“血骨”。

那麼魏炤人呢?是活著還是死了?

未知,永遠比已知讓人感到惶惶。

隻是岑姣已經提不起力氣了,她挪了挪身子,靠在了樹乾上。

眸光落在她堆起的小土堆上,聲音也變得虛弱,“魏炤——”

“我儘力了啊……”

黑暗將岑姣整個裹挾。

這種時候,這種情況,這種地方,怎麼能睡去呢。

在岑姣失去意識前,她隻來得及這樣想。

……

蔡宇傑站在山野的院子裡,他雙手抱臂,看著麵前的人,臉上帶笑,可是笑意確實不達眼底。

“咱們沒有這樣做生意呢,哪兒能把在這兒住得好好的人趕出去呢?”

穿著黑色西裝的女人留著短發,看起來十分乾練。

聽到蔡宇傑的話,她回頭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人。

蔡宇傑循著女人的視線也看向那人。

他的視線隻在輪椅上的人身上停了一下,便看向了輪椅旁的人。

站在輪椅邊的,是陳玉生和昨天剛來的那個年輕小夥子。

蔡宇傑心裡有些打鼓,卻又有些慶幸。

他就說這群人不大對勁,還好魏炤離開得早,沒有和他們撞上,不然按魏炤的性格,肯定是要去管這個閒事兒。

“蔡老板,我們不是□□,不是將人趕出去,會退錢給他們的。”女人的聲音拉回來蔡宇傑的思緒。

蔡宇傑抬眸看向麵前的人,他搖了搖頭,“不是退錢……”

“蔡老板所有的損失,我們都會承擔。”女人似是習慣了作為掌控著,她打斷了蔡宇傑的話,並不給蔡宇傑表達自己觀點的機會。

隻見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遞了過來。

“住在這兒的客人,我們二十倍退還房費。”女人道,“除此以外,還會在省會給他們定好五星級酒店的房間。”

“另外,所有的房間就當我們定下的,按照你們的扣費標準一起付。”

蔡宇傑微微皺眉。

麵前的人態度強硬,更何況,二十倍退還房費並另外定好房間這樣的條件,大多數人都會同意。

最近本就是旅遊淡季,山野的客人有,但不算多。

這筆生意,對於他來說,穩賺不賠,隻是……

蔡宇傑仍舊是有些不安,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妙了。

女人見蔡宇傑仍舊不鬆口,她微微蹙眉道,“蔡老板,我們包下山野,是為了家中長輩在這兒住一段時間,這兒環境清雅,空氣乾淨,適合老人小住。”

“是……”蔡宇傑笑了兩聲,他虛虛握了握拳,心中有了結論,“客人搬不搬走,我沒法替人決定,這樣,今兒晚上,進山去玩兒的人回來後,你們自己同他們談。”

“要是他們都願意,我也沒有有錢不賺的道理。”

得了蔡宇傑的這句話,女人笑了笑,她將手中的卡遞到了蔡宇傑手裡,“隻要蔡老板點頭,其他的都不算什麼事兒。”

“我們預計住半個月,蔡老板先把錢收了吧,至於其他客人,晚些時候,我會親自和他們談談的。”

蔡宇傑接過了卡,他笑了笑,“那我先收個定金吧。”

雖說麵前的人還沒有和客人聊過,但蔡宇傑無端確信,這事兒一定是能成的。

他轉身去刷卡的時候,心裡確實算起了魏炤先前說的時間。

魏炤這次大概要個十來天才能回來。

蔡宇傑步子微頓,那不是還會和這些人對上嗎。雖然現在找不到由頭,但蔡宇傑無端覺得,不能讓他們見上麵。

心裡的念頭轉了幾圈,蔡宇傑決定編個由頭讓魏炤晚些回來。

總之,一定一定……

蔡宇傑回頭看向站在院中的那群人,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能讓魏炤和他們遇上。

山野院子裡。

女人回到了輪椅邊,她抬頭看了眼陳玉生,而後蹲下身,仰頭看向趙侍熊,“先生,住的地方我已經談好了,隻是這民宿在山裡,條件艱苦,不然我們還是在省會……”

“陳諾。”趙侍熊放下了手,他聲音平淡不帶起伏,“姣姣還在山裡,我要住在這兒等她的消息。”

陳諾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固,她眼眸微垂,“是我思慮不周,先生……”

隻是話沒說完,便有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那人倒是沒有走到趙侍熊身邊去,而是對著陳玉生耳語了一番。

陳玉生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看向趙侍熊時,深吸了一口氣道,“先生,找到姣姣了。”

……

不出蔡宇傑所料,晚上,民宿的客人陸陸續續回來後。

那位陳小姐輕輕鬆鬆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畢竟二十倍的房費加上另外的無須客人另付錢的房間,任誰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客人斷斷續續搬離了山野。

蔡宇傑坐在大廳裡,倒是沒什麼事兒,點算完後,抬頭看向院子。

下午那群人,正抬著什麼往裡走。

“是什麼行李嗎?”蔡宇傑順口問道。

同樣坐在大堂的陳玉生忽然轉過頭來,一眨不眨地盯著蔡宇傑。

蔡宇傑被陳玉生盯得心裡有些發毛。

“蔡老板。”陳玉生忽然開口道,男人臉上帶著些邪氣,“不該問的事兒,你還是彆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