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蝴蝶低飛,博美翹起四隻腳追逐蹦躂,像棉花糖在跳,鼻子黑乎乎,吐著小舌頭,興奮地叫喚。
“汪!”我可愛嗎?
“汪汪汪!”我可不可愛?
“汪!”看我。
應羽澤躺在草坪上,煩得要死,以後看見博美都無法再認為這種狗可愛。
有其他人在場,它會得到雙倍寵愛,那個大屁股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博美追蝴蝶不亦樂乎,時不時看長椅方向,做可愛回頭。
小女孩喜歡得不得了,抓著周筠衣服,“哥哥,你看我的小狗會追蝴蝶。”
周筠看幾眼博美,就又將視線放回到柯基身上。柯基外形一點不亞於博美的可愛。撿到大壯時周筠以為它最多八九個月,體檢被告知柯基已經有兩歲,狗界裡長得顯小。
“哥哥,你的小狗會乾什麼?”
應羽澤立起隻耳朵,他比那隻博美厲害得多,基本曲目大變活人,隻不過隻有他和柯基知道。
周筠:“會吃狗糧。”
小女孩疑惑了,“可是哥哥,不是所有小狗都會吃狗糧嗎?”這一點並不值得誇獎炫耀。
周筠點頭。
“它光吃狗糧,我就喜歡它。”
唰——柯基兩隻耳朵一並立起,應羽澤以為出現幻聽,平躺仰頭在草坪上蹭耳朵,周筠冰塊臉居然會說這麼肉麻的話,白堊紀小行星撞擊地球前,應該發生過這樣的景象。
平時被逮著扣分,現在聽句這話怪不習慣,渾身哪哪都難受,甚至覺得那不是周筠,那個早晨戴著三道杠,拿著紀律板,站在校門前的周筠。
應羽澤突然回憶當初陳姨跟他說的:周筠會哄人。
柯基晃悠站起,他聽不下去了,乾脆也去追蝴蝶,那邊花上好幾隻。
小女孩看柯基扭搭扭搭跑走,驚喜地說,“哥哥,你的小狗也會追蝴蝶!”
博美狗頭鋒利一扭,對上柯基的葡萄眼,“學狗精。”
應羽澤懶得搭理它,準備試試能不能聽懂蝴蝶說話,答案是不能,看來隻能聽懂同一物種的語言。
在長椅上坐大約半個小時,小女孩的媽媽出現,向這邊熱情揮手,是個染著一頭玫紅色長發的年輕女士,小女孩開始沒認出來,爸爸提醒才知道那是媽媽。
小女孩興奮地跳下長椅,拽著狗繩向女人跑過去,“媽媽!”
女人蹲下張開雙臂迎接閨女,小孩女勾住她的脖子,一雙小手迫不及待握住她的發絲,“媽媽,你的頭發好漂亮啊,我也想要。”
頭發是今天新染的,小女孩這才沒第一時間認出媽媽,小女孩爸爸和周筠招呼一聲再見,牽著博美去和家庭會和。
小女孩天真爛漫,“媽媽,你今天是草莓味的。”
周筠被可愛到,嘴角壓不住上翹,“可愛。”
追蝴蝶的應羽澤回頭:我嗎?
離開深林公園,周筠帶著柯基又走了兩三個地方,回家前最後一站來到寵物用品店。
“歡迎光臨!”
寵物店在一家便利店旁邊,內部兩層樓,一樓是寵愛用品零食玩具,二樓洗澡美容做造型,裝修溫馨可愛,兩隻小狗在前台睡大覺,是從寵物店開業不久收養的流浪狗。
周筠牽柯基來到犬類玩具區,帶到一排排用籃兜兜著的小球前,蹲下,手放在狗腦門上,“有沒有你喜歡的?”
今天柯基在公園叼球玩得開心,周筠帶著大壯來買玩具,他第一次養狗,有些方麵不夠細心,也是看小女孩和博美玩循環遊戲,才意識到他還沒有給大壯買過玩具。
家養寵物狗,玩具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這家寵物用品店價格平價,玩具五元到一百元之間不等,大件的要更高昂。
周筠對柯基承諾,“以後每個月帶你來挑次玩具。”
聲音似涼意的溪水流進耳朵裡,柯基耳朵癢癢,激靈地動動。
成排成排貨架鉤掛得小球琳琅滿目,玩具是以後柯基要玩的,應羽澤倒也沒敷衍,以他現在的色感,挑了個眼中最鮮豔的顏色。
周筠從貨鉤上拿下兜網,一個藍黃混色的小橡膠球,手機付款走出寵物店,讓柯基叼在嘴裡回家。
回家周筠回到房間繼續學習,柯基把小球放到地板上,趴在旁邊睡覺。
六點鐘,周筠從二樓下來吃晚飯,柯基正在桌子下叼著小球玩得不亦樂乎,比白天時更加興奮。
“汪!汪汪!!!”聲音也更洪亮,跟剛到家裡來時的膽小拘謹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孫俏把湯端上桌, “你買的小球我看大壯都稀罕壞了,睡醒一覺又是玩又是叫的。”
周筠從電飯煲裡盛出兩碗飯,“大壯自己挑的。”
“怪不得這麼喜歡。”孫俏蹲下來摸摸柯基狗頭,大壯以為是在跟它玩,小球往人腳邊一放,孫俏笑嗬嗬配合它把球扔出去,和周筠開始吃晚飯。
周一周筠早早來到班級,因為要做值日生,他每天都會提前到校十五分鐘。
早晨站在校門口,瞌睡還沒走並不算輕鬆,大部分學生對他敬而遠之,高三一班同學看見他會跟他打鬨玩笑。
“班長,早。”
“班長,站直點,人民可都看著呢。”
一個班了解周筠的多,人看起來嚴肅安靜,身上散發壞學生勿擾的氣場,其實人挺好的,有責任心,同學有事開口找他,都會幫忙。
值日後周筠回班級,剛坐下就被前後左右圍住,以體委為首,開始審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班長說吧。”
周筠眼睛不眨一下,“說什麼?”
“當然是秋遊啊!都討論炸鍋了,到底有沒有咱們高三啊。”
今年一中第一次組織學生秋季校外遊玩,高一高二沒有升學壓力,鐵去,學習的心都散黃了,就高三連個音都沒有。
周筠:“不知道。”
“不知道?”體委壞笑:“來人啊,用刑!”
一名同學拿著顆激酸就要往周筠嘴裡喂,周筠抬眼,“我是班長,你敢動我?”
同學一頓,周筠的瑞鳳眼看得人感覺奇妙,他好言相勸,“班長,你就說吧,不然……”
周筠:“不然什麼?”
“不然就喂你兩顆。”
“……”
周筠吃了兩顆糖,周圍同學把剩下的瓜分,各個酸得治牙咧嘴,何真率直淌口水,他喝飲料漱口,“班長,你真不知道啊。”
周筠是學生會長,知道消息肯定比他們快。
“不知道。”周筠實話實說。
連學生會長都這麼說,同學們心都跟著死了,看來兩天一夜的秋季遊玩沒有高三。
這算什麼呢,上學三年,在步入高三才有秋遊,卻不包括他們,偏我來時不逢春。
挨過一天學習生涯,晚自習最後幾分鐘,教室裡又開始不死心討論秋遊。
周筠提醒:“再安靜幾分鐘。”
同學們不再說話,乖乖等下課。
晚自習過的快,應羽澤打幾把遊戲放了學,正好往外走時收到應勝君發來的消息,她今天返校有本筆記忘在家裡,讓應羽澤明天中午給她送一趟。
小丫頭使喚人一點不客氣,“再給我帶幾杯奶茶。”
回消息功夫,應羽澤出教室晚了,學生走得七七八八,下樓時看見在樓梯上不斷低頭尋找什麼的盧雪瑤。
盧雪瑤今天紮了雙馬尾,兩根辮子隨她低頭動作垂下,餘光掃見應羽澤,對他招招手說:“應羽澤,快,幫我找找,我校牌不見了。”
倆人不熟,但盧雪瑤開口,應羽澤還是順手幫忙,“掉哪了?”
“應該就在這片,我剛才聽見掉地上的聲了,就是不見東西。”
這個樓梯口剛好對著一班,一班燈還沒滅,能借著光找。
可很快一班就關了一半燈,馬上要關另一半,盧雪瑤小跑到一班門口,對著裡麵的人說:“同學,我校牌掉了和應羽澤正找校牌呢,你們班燈能再開一會兒嗎?”
一班裡的人沒拒絕,盧雪瑤又好心情的回來和應羽澤繼續找。
“應羽澤,你要是幫我找到,我明天中午請你吃雪糕。”
應羽澤明天中午有正事,應勝君等著他送筆記奶茶,“不用。”
兩人又找一會,在台階上看到盧雪瑤的名牌,盧雪瑤撿起,用手帕擦掉上麵的臟東西,“可算找到了,謝謝你幫忙。”
“要是沒你,我不知道找到什麼時候呢。”
這時一班班級裡的燈光熄滅,周筠背著書包冷著臉從裡麵出來,路過兩人,目不斜視往外走。
剛才周筠關燈,因為他們要找東西一直等到現在。盧雪瑤想再和應羽澤說些話,抬頭人已經跟在周筠後麵走了。
周筠背著書包一路穿過校園到校門口,走出一百多米後在原地站定,回頭看向身後的應羽澤。
夜色中,他站在街邊樹下,葉子成片陰影壓在他肩頭。
應羽澤不知道他為什麼回頭,周筠看他的眼神也不像周末和他在公園玩那麼溫柔,好像他看誰都一樣,唯獨看他眼中帶著刺。
“看什麼看。”
周筠叫他:“應羽澤。”
“嗯?”應羽澤胡亂答應。
“你今天不是騎車來的嗎?”
“是,怎麼了?”
“那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應羽澤一愣。
當狗當久了,不自覺就跟在周筠屁股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