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你的愛人8 烏鴉(1 / 1)

舞會之後,所有人都在打聽那個跟顧塵一起跳舞的金發男孩是誰。

梧桐特地戴著帽子過了一星期,來躲風頭。

在此期間,顧塵沒有主動聯係他,那晚像是一場夢,讓梧桐不敢遺忘但又不忍回想。

表現地輕鬆一點,不過是一個吻一支舞,不要像是被奪走貞潔的少女一樣。

梧桐輕輕歎口氣,再次將注意力放回到手中捧著的書上。

榮樺覺得蘇喜似乎是被梧桐吸引了,她曾經因為害羞,死都不願意來男生宿舍。卻在舞會後多次來到榮樺的宿舍來寫作業,她用鉛筆在紙上寫下複雜難懂的公式,不時抬眼瞧坐在椅子上看書的梧桐。

就在榮樺絕望地以為自己的女友看上了自己的舍友的時候。

蘇喜開口問道:“你真的是顧塵的男朋友嗎?”

蘇喜的話使得兩人皆是一怔,榮樺不知該喜還是該猶,他回過神,連忙對梧桐解釋:“她說話比較直接,彆在意……”

梧桐還在思考“男朋友”這三個字,算是男朋友嗎?

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吧。

他沒有回答,隻是微微笑了笑,可是之後,書上的文字再也沒能進入他的腦子。

吳教授並沒有因為顧塵的仗義相助而停止對兩人的刁難,實際上,梧桐覺得他就像是掛在蜘蛛網上的邪惡獵手,默默編製著自己的網,企圖用它困住兩隻甲蟲。

“梧桐。”吳教授蒼老的聲音在教室裡響起。

他熱衷於提問兩人,好在他們本來就是“書呆子”,對於教授的刁難總能輕鬆應對過去。

也許,如果沒有那件事,吳教授會真的喜歡這兩個年輕人。

再次於顧塵見麵,是在一次文學社的聚會上,梧桐受邀出席,他與顧塵並肩踏入教室,瞬間吸引了在場的所有目光,他們紛紛猜測兩人的關係。

雖然梧桐並不是社團內的成員,但顧塵的行為自然有他的考量,所以社團成員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表示反對。

除了坐在梧桐身後的晉佻,他還是一身華服,胸口掛著昂貴的寶石吊墜,眼神淬毒一般望著梧桐的背影。

顧塵站在台上,時間一到,他總結了一下本周的校園報情況,然後邁著長腿,走下台,坐在了梧桐身邊。

在場的人都能看出兩人關係的不一般,這種異樣的目光使得梧桐如坐針氈,他痛恨這種把自己吊起來任人打量的感覺。

經曆了上次的事情,梧桐雖然對顧塵近親了很多,但也困惑於兩人的關係,自己算是什麼?朋友,伴侶還是……一個可以隨意捉弄的秘密情人。

顧塵是否可靠,他會為了捉弄自己,將自己置於不複之地嗎?

“稿子帶來了嗎?”台上人講話的功夫,顧塵側頭問梧桐。

在身後人的眼中,是顧塵恨不得把頭靠在梧桐的肩膀上的親昵舉動。

晉佻愈發氣憤,那隻是個鄉巴佬,憑什麼能得到顧塵的青睞?

他的手絞得發白,該死的狐狸精!

坐在晉佻身後的原堡看到晉佻緊咬著下唇,擔憂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詢問他是否感覺不舒服。

晉佻轉過頭,狠狠瞪了一眼原堡:“關你什麼事?”

原堡悻悻地收回手,繼續專注地用眼神描繪晉佻的後腦勺,盤算著會議結束後給他帶份麵包。

梧桐將稿子又將稿子改了很多遍,最後挑了一篇他覺得最好的拿了過來,他將那兩張稿件遞給顧塵。

顧塵便現場看了起來。

顧塵坐得很直,頭微微低垂著,眼簾下垂,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陰影,拿著稿紙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

就像是抽獎時要揭曉獎品了一般,梧桐緊張地直扣手心。他對於自己的評價很容易極端,一會兒覺得信心十足;一會兒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就這樣他的心裡七上八下,比受刑還要煎熬。

終於,顧塵看完了最後一行,在梧桐期待的目光中,他將信折了起來。

兩人對視著,梧桐卻看不懂顧塵的眼神……

“不知道梧桐同學對這首詩有什麼感想?”晉佻突然在後麵開口,他受夠了兩人情意綿綿的樣子。

被點到名的梧桐窘迫地站起身,看向黑板上的詩句,那是蘭波在《地獄一季》裡的一句:“我永恒的靈魂,注視著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梧桐感受到顧塵的注視,他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於是他在思考後緩緩開口:“我感到超然,作者的超然,一個強大內心的超然,似乎能超越生死,衝破時間的褶皺,自在而不被煩惱侵襲。”

梧桐的話使得場麵安靜下來,緊接著是稀稀拉拉的鼓掌聲,但也有一部分人保持著自己的看法。

有人認為這是一個人將死時對愛人的慰藉,有人認為這是一句浪漫的表白。

原堡很讚賞梧桐的表述,他將頭伸到晉佻耳邊,想要一次恭維兩個人:“你是怎麼知道,他會有這麼好的想法的?”

晉佻本來就在生氣,在原堡的話中聽出了濃濃的諷刺,他站起身,不顧身後一臉窘迫的原堡,走出了教室,原堡再遲鈍也看出晉佻生氣了,於是他衝身邊的同學輕聲道歉,起身急忙追了出去。

梧桐坐下,偷偷看向顧塵。

梧桐沒辦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隻能按捺著內心的瘙癢,一直到會議結束。

顧塵自然能感受道梧桐的目光,像是隻老鼠,偷偷摸摸地瞟一眼又一眼。他在思考,為梧桐估價,預估自己對他有多感興趣,願意費多大的成本來對待梧桐。

會議結束後,顧塵將梧桐留了下來。

不肯離去的還有一人,晉佻想要知道他們兩個在搞什麼,站在門口用怨毒的目光目送兩人走向了顧塵的辦公室,他夢囈一般重複呢喃著:“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然後被身後的原堡嚇了一跳,他氣急敗壞地大叫:“你在我身後做什麼?!”

原堡舉起手裡的紙袋:“黃油麵包,你一定是餓了,我看到……”

兩人在一間辦公室前停下腳步,梧桐第一次踏足這裡,他好奇地環視一圈,他甚至之前都不知道顧塵有一間屬於他的辦公室。

實木桌上擺著搞搞摞起的書籍和筆記,窗簾緊拉著,房間似乎沉寂在模糊的明暗界限中。

“坐吧。”顧塵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他手裡還拿著梧桐的稿子,於是梧桐坐在他身邊,等待著他對自己的評價。

沉默被打火機的輕響打破,顧塵點燃一支煙,叼在嘴邊吸了一口,又遞給梧桐。

用目光示意梧桐:試一下。

梧桐告訴自己,這不算什麼,不算示弱,不算投降,隻是一種嘗試。

梧桐接過來,含在嘴裡輕輕吸了一下。

嗆人的煙霧讓他喘不過氣,他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

顧塵接過煙,又吸了一口,眼裡帶著笑,看梧桐咳得一眼淚。

可惜。

“你的文章很有意思。”等梧桐平靜下來,顧塵緩緩說。

“嗯。”梧桐似乎在等他繼續向下講,充滿期待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

劇烈的咳嗽使得梧桐的嘴唇通紅,眼角也泛出不自然的紅暈。

顧塵實在不想放棄這個合他心意的寶貝,他講稿子放在矮桌上:“但實際上你的想法幾乎與我的想法背道而馳。”

梧桐一愣,沒明白顧塵的意思。

“假設,在一場車禍中,丈夫活了下來,而妻子卻葬身火海,”顧塵緩緩轉過頭,問梧桐,“丈夫決定走進火海殉情,你怎麼看?”

梧桐盯著那雙灰藍色的眸子,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講,他是希望那個丈夫能活下來的,但是如果置身於主人公呢?

“如果你是那個丈夫,你會走進火海嗎?”顧塵問道。

“不會。”梧桐搖了搖頭。

顧塵眼裡閃過一絲深究,緊接著他笑了起來。

孩子氣的笑容讓梧桐放鬆了一些:“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世間多麼美妙呀,我如果是那個丈夫,我會替妻子活下去,撫養孩子,照顧老人。”

“但痛苦會如影隨形。”顧塵笑著說,笑容裡帶著不可忽視的冷酷。

“求死是懦弱。”梧桐眨眨眼睛。

梧桐之所以進入位麵管理局成為一名穿越者,就是因為原世界的他出了車禍,係統找上他,與他簽訂契約,隻要能夠完成十個位麵的故事並且找出原主死亡的原因成功活下來,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好好活著。

如果再讓他做一個選擇,他還是會這樣選。

顧塵被他激怒了,但他的理智告訴他,冷靜,蟄伏,等待你的獵物踏足牢籠。

於是顧塵握住了梧桐的手,拉著梧桐的腰讓他靠近自己,看著那張稚嫩美麗的麵孔,看著那雙閃著狡黠和純潔的眼睛,嘴唇貼在那張圓潤的唇上。

對方是如此青澀如此甘甜,顧塵輕輕地眯起眼睛,細細打量著這張沾染了□□的臉。

梧桐眼尾紅紅的,眼簾輕闔著,小口小口地喘著氣。

一吻結束,梧桐已經軟軟地癱在顧塵懷裡。兩人對視著,癡癡地笑著,像是熱戀中的情侶那般。

顧塵暗暗發誓,他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從內到外。

“你還是張白紙。”顧塵突然說。

梧桐眼神迷離,遲鈍地問:“嗯?”

“我會幫助你,修改你的稿子。”顧塵輕聲說,他對這張臉滿意極了。

顧塵不再解釋,繼續接吻,不留給梧桐思考的時間。

這是個充滿苦澀煙味的吻,煙味使得梧桐忍不住皺眉,但他又舍不得推開眼前的男人。他深刻的知道自己愛他,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征兆,它無時無刻不在。

窗外的樹枝上站著兩隻烏鴉,油亮的翎毛閃著金屬質感的光。

兩人有了短暫的喘息,他們距離地如此之近,交換吐息,爭先恐後地想要在此刻將對方的麵容刻進腦海裡。

梧桐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顧塵用力將他箍在懷裡,感受他胸口的起伏。

兩人再次擁吻在一起,這次的顧塵更加用力,他撕咬著梧桐的嘴唇,仿佛要向他索取靈魂一般。

梧桐回應著,想要將自己的洶湧愛意不甘示弱地呈現給對方,告訴他:你看,我愛你不比你的少。

顧塵躺在梧桐的腿上,他們一直親吻然後吸煙,討論自己看過的書,自己的見解。

梧桐從未覺得一晚有那麼短暫,在他覺得自己對香煙並沒有那麼抵觸的時候,太陽升起來了。

兩人像是終於從夢境中醒了過來,在鐘聲敲響的時候相互分離,顧塵在梧桐的手心寫下了自己臥室的電話號碼。

“打給我,在你思念我的時候,在你睡不著的時候,在你……百無聊賴的時候。”顧塵低垂著頭,捧著梧桐的手就像捧著稀世珠寶。

不知道是缺乏睡眠還是吸了太多的煙,有過太多擁吻,梧桐迷糊著走回宿舍,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他走在校園的小徑上,自己是多麼平凡又是多麼幸運啊。他像個被幸福衝昏頭腦的孩子,對每個路人笑著,想要分享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