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晉江首發(1 / 1)

韓榆真的很喜歡貓貓狗狗, 一路都在碎碎念。

韓鬆耳朵快要起繭子,一度想要捂住他的嘴。

當牛車停在村口,夜幕已然降臨。

韓鬆先跳下牛車, 轉身抬手:“下來。”

周遭黑沉沉的,皎皎月光隻照個朦朧。

好在韓榆耳聰目明,精準捕捉到二哥的手臂, 輕搭上去, 借力啪嘰下落。

身後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韓榆耳尖一動,警惕看過去。

“榆哥兒?”

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聲音。

韓榆眼眸驟亮, 很沒良心地拋下韓鬆, 飛撲上去。

像極了歸巢的小鳥。

“爹!”

“誒!”

一應一答,夜風也變得輕柔。

“爹一直在這兒等著嗎?”

“地裡沒啥事, 在家也是閒著,正好出來透透氣。”

韓榆抱住韓宏曄比他胳膊還粗的手臂, 輕晃兩下:“對不起爹,讓您久等了。”

他跟韓宏曄解釋了今日晚歸的緣由。

韓宏曄並不介意,疊聲道:“沒事沒事, 交朋友好啊。”

父子倆你來我往,很快韓榆又把話題扯到貓貓狗狗的身上。

韓鬆給了銅板,走近後發現韓榆又在興致勃勃地同二叔暢想未來。

關於那隻名叫壯壯的黑貓。

韓鬆:“......”

眼見這兩人大有原地促膝長談的架勢, 韓鬆狠心打斷他們:“時辰不早了, 先回去吧。”

韓宏曄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光顧著高興了,走走走,咱們回家去!”

又一月不見, 老父親存了一肚子的話,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沒了節製。

還好有鬆哥兒提醒。

韓宏曄左手侄兒,右手幼子,大步流星地牽著他們奔家去。

韓鬆被他二叔攥著手腕,忒不自在,嘗試轉動兩下,沒能抽出來。

索性作罷,權當右手和自己的身體屬於兩個部分。

一路疾行,很快走進韓家小院。

回來得太遲,大家都吃過回屋去了。

正屋和東屋的油燈早滅了,隻西屋的兩間有微弱光亮從窗戶鑽出來。

韓榆隻瞧著,就覺得心暖心安。

“咕嚕——”

寂靜的夜晚,這樣一聲響動格外突兀,且清晰。

兩雙眼齊刷刷落在身上,韓鬆繃緊麵皮。

韓宏曄忍不住笑,挼了挼好大侄的腦瓜:“回屋去吧,大哥大嫂給你留了晚飯。”

韓大人為官數十年,以剛正嚴肅著稱。

便是親生的兒女,也不敢肆意搗鼓他的頭發。

韓鬆從喉嚨裡溢出一聲氣音,抬腳往西南屋去。

走出幾步,身後響起韓榆疑惑的聲線:“咦?二哥怎麼又同手同腳了?”

韓鬆:“......”

他是個孩子。

他還是個孩子。

韓榆他隻是個孩子。

童言無忌,當不得真。

韓鬆背對著二叔和堂弟,心中默念。

這一刻,他心如死灰。

......

韓榆全然不知自己的無心之言,給男主帶來多大的傷害。

屋裡,娘和姐姐都還沒睡,在做針線活。

韓榆從韓宏曄身後冒出個腦袋:“娘,二姐三姐四姐,我回來啦~”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朝他撲來。

來勢洶洶,韓榆卻沒躲開。

他被韓蘭芸抱了個滿懷,粗糙的衣料挨著他臉蹭來蹭去,蹭得他臉皮都紅了。

“榆哥兒可算回來了,四姐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從早到晚都盼著你回來呢。”

想象中的弟弟感動得淚眼汪汪的畫麵並沒有出現,迎接她的是老父親愛的撫摸。

韓宏曄一巴掌拍在她後腦勺上,力道並不重:“油嘴滑舌,不許跟你三嬸胡學。”

韓蘭芸眼神幽怨,噘著嘴認錯。

韓榆噗嗤笑,上揚的嘴角怎麼都放不下去。

“好了,榆哥兒甭理你四姐,娘給你留了餅子,還熱乎著。”

韓榆脆聲應下,坐在小木凳上,大口吃餅子。

填飽肚子,韓榆把給家人準備的小禮物一一拿出來,交到對方手裡。

然後,他收獲了五雙濕潤眼睛的溫柔注視。

韓宏曄小心翼翼地捧著堪稱醜陋的小陶罐,愛不釋手:“這一看就是好東西,趕明兒爹一定要好好嘗嘗。”

韓榆笑著應好。

這是從沈家回來的路上,韓榆特意去買的。

總不能給娘和姐姐準備,爹什麼都沒有。

“還有燦哥兒祖父給的糕點,等明天再吃。”

說完,韓榆又問了姐姐們的練字情況。

得知她們每天都有練習,韓老師表示十分欣慰。

蕭水容去灶房打了熱水來,韓榆就去簾子後頭洗漱。

累了一天,洗漱後韓榆倒頭就睡,甚至還打出了頗有節奏的小呼嚕。

韓宏曄聽著忍俊不禁,又很心疼:“榆哥兒怕是累壞了。”

蕭水容聲音很輕:“咱們也睡,彆吵醒了榆哥兒。”

說罷,輕輕吹滅油燈,上炕歇息了。

......

一夜無夢,睡到自然醒。

韓榆睜開眼,屋裡隻他一人,耳畔靜悄悄的。

起身穿衣,打開房門,差點被四處溜達的公雞啄了腳。

韓榆見識過眼前這隻五彩大公雞飛得比人還高的高超技術,右腳一縮,繞道而行。

西南屋有讀書聲,韓榆想去找韓鬆,偏又被人叫住。

韓發坐在堂屋,吧嗒吧嗒抽旱煙,渾濁的眼盯著韓榆瞧,裡頭是看不懂的情緒。

總歸不是善意。

韓榆眼底劃過深思,再抬眸,依舊天真無邪:“爺,您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韓發往桌角磕了磕煙袋,問:“在私塾學得如何?”

你要問這個,我就有話說了。

韓榆一赧:“先生教得好,二哥對我也是儘心儘力,我已經得了兩次優秀,羅先生也曾誇獎過我呢。”

韓發默了默,似有不虞。

然而等韓榆定睛看去,仍舊是不冷不淡的樣子:“你三叔呢?平日裡你跟鬆哥兒可都聽他的話?”

韓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三叔也很好,我跟二哥都有聽三叔的話。”

“羅先生都誇了你,是不是也誇了你三叔?”不等韓榆回答,韓發自問自答,“肯定是了,你三叔向來會讀書,考秀才定不在話下。”

韓榆隻管點頭,表示您說的都對。

所以您老彆再繞彎子了,東扯一句西扯一句。

韓榆又聽了一籮筐圍繞韓宏慶展開的廢話,總算知道韓發的真正目的。

“椿哥兒柏哥兒打算這個月再試試,明天下午他們跟你們一起去鎮上。”

“椿哥兒柏哥兒年紀小,你跟鬆哥兒不要欺負他們。”

韓榆:哈?

韓四歲心裡翻個白眼,六歲不小了,村裡的孩子都能幫家裡人乾活兒了。

也就韓家這對雙胞胎,寵得跟眼珠子似的,打不得罵不得累不得,真是含嘴裡疼。

“榆哥兒?”

韓榆遲遲不應,韓發不由沉下語氣。

韓榆回神,臉上掛著韓宏曄同款憨厚可欺的表情:“好。”

韓發滿意了,揮揮手:“行,你出去吧。”

韓榆:“......那您好生歇著。”

“嗯。”

韓發繼續抽旱煙,目的達成,已然不需要過多理會。

韓榆轉身,翻了小小一個白眼,跑去找韓鬆。

“爺果然年紀大了,頭昏眼花,明明我比三哥四哥年紀小,怎的叫我讓著他們?”

韓鬆施施然翻過一頁書:“你比他們先入私塾,算是他們的師兄。”

韓榆:“誒?”

摸著下巴仔細一想,好像有點道理。

很好,心理平衡了。

韓鬆短暫地移開眼,又落回書上,不太想談論無關之人的事,遂問韓榆:“可背書了?”

韓榆搖頭。

韓鬆在書箱裡翻出一本書:“現在背。”

韓榆接過,老老實實背書。

兩刻鐘後,屋外傳來苗翠雲的吆喝:“吃飯了!”

兩人放下書,先後起身。

韓榆落在後頭,出門就看到韓椿韓柏從西北屋出來,一邊舔手指頭,一邊哈哈笑。

韓榆似有所感,上去扒拉開雙胞胎。

都不用進去,韓榆就清楚地瞧見一地狼藉。

昨晚他放在條凳上的兩盒糕點都被打開了,裡頭空了一半,剩下的都被惡意捏碎,灑在糕點盒還有地上。

韓榆眸光驟冷,掃向示威一般湊到他麵前的韓椿。

“你竟然敢偷藏好吃的,壞東西,看我不告訴爺奶......”

話未說完,韓椿被韓榆眼中的涼意嚇得一激靈。

踉蹌後退,重重撞到了門框上。

恐懼和疼痛先後降臨在身上,韓椿呆了呆,張大嘴哭出來:“爺,奶,娘,我好疼嗚嗚嗚......”

哭聲震天響,吵得韓榆心頭戾氣翻湧,漆黑澄澈的雙眸攀上殺氣。

幾乎是一瞬間,韓發、齊大妮還有黃秀蘭跑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

“怎麼哭了?”

“是不是榆哥兒欺負你了?”

韓榆怒極反笑,側過身好讓他們看清屋裡的情況:“是三哥四哥弄壞了我的東西。”

這樣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他都還沒哭,韓椿哪來的臉哭?

韓椿打著哭嗝指向韓榆:“他、他推我。”

齊大妮臉色猙獰起來,揚起胳膊就要打韓榆。

說時遲那時快,斜旁插入一道沁涼的嗓音:“榆哥兒沒推椿哥兒,是椿哥兒心虛,自己撞上了門框。”

韓椿哭聲一頓,臉上是明晃晃的心虛。

齊大妮隻認死理,覺得就是韓榆錯了:“不過一盒糕點,壞了就壞了,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

韓榆眼裡含著兩包淚,分明委屈得不行,還是固執地說:“先生說了,不問自取便是偷,明明是三哥四哥的不是,奶為什麼要怪我?”

事發前,黃秀蘭和齊大妮正在商量要怎麼對付韓榆。

這幾個月幾乎都在炕上度過,一直沒尋著機會。

眼看貴人交代的事遲遲無法完成,心裡頭那叫一個急。

這廂韓榆回來,可就想著趁機把事情辦了。

正想主意想得腦殼疼,就聽到韓椿的哭聲。

眼下韓榆又跟她頂嘴,更是煩上加煩。

“嘿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齊大妮上來就要掐韓榆的嘴,咬牙切齒的樣子教人看得心驚。

“你乾什麼?”

“榆哥兒!”

兩道身影幾乎同時出現,護在韓榆的身前。

韓榆仰頭,眸底水色輕晃。

韓宏曄粗聲粗氣:“本來就是椿哥兒柏哥兒的不是,娘您怕是糊塗了。”

蕭水容冷著臉:“受委屈的是榆哥兒,今兒我看誰敢對榆哥兒怎樣。”

齊大妮氣得渾身發抖,顫著手指著兩人:“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是不是?不孝子!不孝子哇!”

隻可惜剛嚎兩聲,就被韓發堵住了嘴:“行了,彆罵罵咧咧的,像什麼樣子,還不夠讓人看笑話的?”

齊大妮立馬噤聲,三角眼瞪向韓榆。

韓發進屋翻看糕點盒,問韓榆:“這糕點是你買的?”

韓榆搖頭:“不是,昨兒去同窗家中做客,得到的回禮。”

韓發若有所思,放下盒子,又撚起一塊碎得看不出原樣的糕點,送到鼻子跟前聞了聞。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也隻有韓榆韓鬆品出那麼點意思來。

韓發沒在屋裡待多久,很快走到韓榆麵前,滿是皺紋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今天確實是椿哥兒柏哥兒做錯了......”

“他爹!”齊大妮驚叫。

韓發仿若未聞,繼續說:“這兩盒糕點,我替他們倆賠給你,如何?”

韓榆掩在袖中的手指輕點兩下,將譏誚儘數掩在纖長眼睫的陰翳之下。

再抬眸,眼裡滿是驚喜:“真的嗎?”

到底還是個孩子,滿眼都是口腹之欲。

韓發笑容更深,點頭說:“爺給你一兩銀子,回頭去了鎮上多買點吃的,跟你同窗分著吃。”

齊大妮黃秀蘭眼前同時一黑,他爹/公爹怕不是昏了頭?!

他一向都是站在三房這邊的,這回怎麼偏向二房了?

韓發回屋取了一兩銀子,交到韓榆手上。

韓榆雙手捧著,白花花的銀子在太陽底下發著光:“謝謝爺,那我就用這銀子買糕點,分給我那位同窗吃。”

韓發連連點頭:“好好好,讀書人就該慷慨大方。”

誇完韓榆,又不顧齊大妮和黃秀蘭的阻攔,讓雙胞胎道歉。

韓椿韓柏不樂意,直呼你不是我爺。

但哭也沒用,沒人能拗得過一家之主。

最終,韓榆在韓發和善的盯視下,與韓椿韓柏握手言和。

且不論齊大妮黃秀蘭如何憤恨,反正韓宏曄蕭水容是滿意了。

至於韓榆......

自然是不滿意的。

既然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

小孩子之間的矛盾,就該用小孩子的方式來解決。

......

午時,韓椿韓柏躲開黃秀蘭和齊大妮,一頭鑽進屋裡,順手插上門銷。

任黃秀蘭如何喊門,都不理會。

他們委屈死了。

不過吃幾塊糕點,明明家裡的好東西都是他們的,為什麼爺要讓他們給韓榆那個討厭鬼道歉?

雙胞胎趴在炕上嗷嗷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半睡半醒間,覺得脖子被什麼冰冷黏膩的東西纏住了。

伸手去拽,拽不動,臉上還被舔了下。

在一片嘶嘶聲中,韓椿韓柏前後睜開眼。

“啊——”

韓發最先注意到不對勁,想進東屋卻推不開門,急忙去找在屋後劈柴的韓宏昊韓宏曄。

他二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門撞開。

炕上,雙胞胎直挺挺躺著,身下一片濡濕。

兩條菜花蛇盤踞在他們胸口,嘶嘶吐著信子。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韓宏昊用火叉把蛇挑進麻袋扔出去,工具人關大夫再次上線。

關大夫說,菜花蛇沒毒,也沒咬人,他倆純粹是被嚇暈過去的。

一針下去,雙胞胎悠悠轉醒。

反應過來,繼續嗷嗷叫。

西南屋裡,韓榆一手托腮,右手裡捏著一塊酥餅。

這是韓鬆買的,分一塊給韓榆。

咬一口,滿嘴油香。

韓榆說:“二哥,酥餅真好吃呢。”

聲音也很動聽。

韓鬆背對著他看書,後腦勺像長了眼睛,伸手把韓榆的腦瓜扭回去。

韓榆從善如流地正過身,三兩口吃完,繼續練習八股文。

-

在韓發齊大妮的財力支持下,黃秀蘭從一位村民家裡買了雄黃酒,把東屋裡裡外外擦一遍。

不但如此,她還用摻了雄黃酒的水給韓椿韓柏洗澡。

事後她還不放心,又尋了硫磺來,在屋裡屋外沿牆角灑上一圈。

“早前包桂花說除夕見血不吉利,我還不信。”齊大妮叉著腰絮叨,“今年真是倒黴透頂,晦氣死了!”

都說破財免災,韓家不知破了多少財,這災是半點沒見少。

餘光瞥見韓榆從西南屋出來,齊大妮眼珠一轉,招他上前來。

韓榆徘徊不前,似有些膽怯。

但在齊大妮的眼神逼視下,還是挪著步子過來,囁嚅著喊了聲“奶”。

齊大妮擠出獰笑:“榆哥兒可嘗過蜂蜜?”

韓榆眨眼,懵懵懂懂:“蜂蜜是什麼?好吃不?”

果然是個饞鬼,就知道吃。

轉念想到韓發撒出去的一兩銀子,齊大妮咬緊後槽牙,循循善誘道:“蜂蜜可是好東西,又香又甜,吃了還能潤喉嚨。”

“你娘不是喉嚨不舒坦,弄點蜂蜜回來,吃兩回就能見好。就是離家遠,在山裡。”

蕭水容前幾天穿著單衣下地乾活,出汗又見風,得了輕微的風寒,總是咳嗽。

拿蕭水容做誘餌,真夠喪心病狂的。

韓榆捏捏手指,有些意動:“可、可是我下午還要練字。”

齊大妮手一揮:“那就明早去,記得一定要去,吃了你娘就能好。”

“好哦。”韓榆乖乖點頭,“娘喉嚨不舒坦,要吃蜂蜜的。”

一邊說,一邊張開手臂比劃:“很多蜂蜜。”

齊大妮又說:“這事誰都不能說,你去把蜂蜜找回來,你娘才覺得你是個孝順孩子。”

韓榆點頭如搗蒜。

所以,原主之所以進山,也是齊大妮用了類似的理由,引他過去的嗎?

回屋後,韓榆在窗前站定。

不多時,黃秀蘭從東屋出來,一頭紮進正屋。

......

山是要進的。

但不能隻他一人。

“真的嗎?蜂蜜真的比糖水還甜?”韓柏抓著韓榆的胳膊,急急逼問。

韓榆瑟縮了下,不大樂意地嘟囔:“我不知道,是奶告訴我的。”

韓椿舔了舔嘴:“跟他說什麼廢話,傻不愣登的。到底好不好吃,嘗了才知道。”

韓柏表示同意,兩人跑出去。

韓榆原地駐足片刻,從屋後出來,去灶房找蕭水容:“娘,我想去給爹送水。”

韓宏曄一早就下地了,估計要到中午才能回來。

蕭水容輕咳兩聲,下意識就要拒絕。

實在是年前韓榆受傷,給她留下過於深刻的心理陰影。

即便隻去山腳下,蕭水容也不放心。

韓榆使出撒嬌大法,抱住蕭水容的手臂,搖來晃去:“娘您就讓我去嘛,我保證不亂跑,就給爹送水。”

“大哥二哥去撿柴火,再過一會兒就要回來了,到時候我還要向二哥請教問題。”

蕭水容被纏得沒法子,又想著榆哥兒比以前機靈不少,權衡之後還是答應下來,把竹筒裝滿水。

韓榆接過沉甸甸的竹筒,緊緊地抱在懷裡,小跑著出了院門。

正屋裡,齊大妮躲在窗戶後,親眼看到韓榆跑出去,很是鬆了口氣。

告訴韓榆的地方她跟黃秀蘭都去考察過,離山腳下不遠,不會有野豬之類的東西,但那附近的野蜂毒得很。

身強體壯的大老爺們被蟄一口都要腫好幾天,更遑論小孩子。

韓榆身體弱,起碼一個月才能恢複。

這應該是最折磨人的法子,貴人肯定滿意。

“咯吱”一聲,黃秀蘭推門而入。

“成了?”黃秀蘭問。

齊大妮咧嘴:“你老娘我出手,哪有不成的道理?”

黃秀蘭呼吸一鬆:“那就好,咱們也能跟貴人交差了。”

婆媳倆心下大安,坐一塊兒說話,邊等韓榆回來,欣賞一下他的慘狀。

約摸過了兩刻鐘,門口響起喧嘩聲。

她二人同時起身,往外衝去。

卻見韓宏昊韓宏曄懷裡各抱著一個被叮得滿頭包,臉腫成豬頭的孩子衝進來。

緊隨其後的,是韓樹、韓鬆、韓榆三兄弟。

所以,被野蜂蟄的人是誰?

“娘,老三媳婦,椿哥兒柏哥兒掏蜂窩被野蜂叮了!”

齊大妮一個趔趄,下意識看向黃秀蘭。

去找蜂蜜的是韓榆,怎麼成了韓椿韓柏?!

韓榆攥著韓鬆的衣袖,小臉發白,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眸光流轉,將那邊兩個人的眉眼官司儘收眼底。

濕漉漉的眸子微眯,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的判斷,似乎出了點問題。

黃秀蘭在婆母的哭嚎聲中看向韓榆,恰好撞上他不達眼底的笑。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一怔。

韓榆率先回神,向他親愛的三嬸展露出甜甜的笑臉。

火光電石間,黃秀蘭讀懂了什麼,看韓榆好似在看從閻羅殿裡爬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