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葉文靜詫異的,不是因為江洋此時的態度,而是他說出這些話背後隱藏的含義。
在她的心裡,江洋是一個亦正亦邪,但是恪守底線和原則的男人。
“我非聖賢,但我絕不是小人。”
曾幾何時,江洋是這樣形容他自己的。
那句話,葉文靜記的深刻。
這個決定,不僅僅意味著江洋向權利們妥協,還意味著他要加入“那個”行列。
那個強行往人類體內注射某種物質的行列。
這種隱藏在海底深處的強迫,實則比殺人還要瘋狂。
換做是以往的江洋,他是不會“屈服”的。
但此時,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又或許,她以前看錯了人。
至少現在的葉文靜心裡是這麼想的。
從她那複雜的眼神裡不難看出。
“好的。”
電話那頭,白承恩回應的乾脆:“我現在立刻通知下去,讓各公司各部門配合,開始執行疫苗檢查方案。”
江洋微微點頭:“還有事麼?”
“有。”
白承恩立刻道:“大事。”
江洋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跟丕卿有關。”
此言一出,白承恩微微錯愕。
“神了。”
白承恩道:“丕老板那邊確實來電話了,他讓我告訴你,說南邊的水已經抽的差不多了。”
“我也聽不懂什麼意思。”
“但……兄弟,能不能跟我說說怎麼回事,我對這些東西確實挺好奇。”
江洋道:“沒什麼好奇的,隻不過是戰略層麵上的一些小計謀罷了。”
“如果你想知道,就去看一看湄港旅遊局的財務報表和數據統計。”
“對了。”
江洋沒有繼續說下去,話鋒一轉道:“給周三燕安排後事吧,往他的家裡安排一筆撫恤金,豐厚一些。”
說到這裡,白承恩似乎明白了什麼,瞬間沉默了下來。
“白哥。”
江洋開口道:“讓三眼去緬邊境挑起這個擔子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他說過這件事的利與弊,他心中是清楚的。”
“有些東西,是永遠無法見光的。”
“是經不起太陽曬的。”
江洋握著手機,看著窗外道:“這些東西,最好快一些腐爛,爛在泥土裡。”
“明白。”
白承恩深吸一口氣:“我想,我現在應該知道……”
“太……”
白承恩變得有些語無倫次:“可怕。”
隨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滴滴滴的聲音響了很久,江洋出神了很久。
直到角落的鐘聲響了七聲。
鐘聲在房間裡回蕩,很是清脆,如同擊打在人的靈魂之上。
……
電話那頭。
白承恩緩緩放下聽筒,如同受到極大的驚嚇一般,靠在了辦公椅背上,愣愣的發呆。
“江總怎麼說。”
沈一彤抱著一遝文件,依舊是緊俏的黑色職業裝,高跟鞋,畫著精致的妝容,好奇的看著白承恩。
江洋雖然不在湄港特首的位置上,但是沈一彤留下了。
她成為了白承恩的秘書。
職位不變,但是跟著的人變了。
“各大機場,鐵路,海路,全部執行A方案。”
白承恩緩緩的道。
沈一彤聳肩:“意料之中。”
“我也不明白江總為什麼會對那些疫苗那麼抗拒,難道因為是競爭對手的公司生產出來的東西嗎?”
沈一彤百思不得其解:“但我想江總應該不是如此膚淺的男人,他或許有自己的原因吧……”
“總之,既然江總答應了,這對咱們的公司來說是好事,唉……”
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了。
從沈一彤的立場上來說,江洋的決定是讓她和白承恩左右為難的,尤其是處於他們現在的位置上。
畢竟,他們不知道病毒的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
“一彤。”
白承恩再次開口。
沈一彤抬頭:“嗯?”
白承恩道:“把湄港旅遊局的數據調一份到我這裡來,現在就要。”
“好。”
沈一彤聽後立刻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撥通了一個內路電話,簡單溝通了兩句後,又回到白承恩的桌前。
“已經吩咐過了。”
沈一彤看著白承恩道:“三分鐘。”
說完,好奇的看向白承恩:“白總,不是已經看過了麼,怎麼突然又要看。”
白承恩眼神中有些恍惚:“看的重點不同,所以要再看。”
沈一彤撇撇嘴,去泡了一壺茶過來。
“這兩年,湄港的旅遊不是很好做吧。”
白承恩拿起茶杯,無意的問了一嘴。
沈一彤點頭:“何止是湄港,整個東南亞的旅遊都糟糕透了。”
“先不說這一場病毒。”
“單單是緬境的那些個園區,就已經讓很多人聞風喪膽了。”
說到這,沈一彤拿出手機,隨便翻了翻,遞給白承恩。
上麵全部是關於某些園區使用暴力的殘忍畫麵,以及前些時間不斷發酵的各種風言風語,總之,東南亞國家是徹底被妖魔化了。
“不僅是網絡上的媒體,甚至還有公司專門把這些東西拍成了電影,我看著都害怕……”
“境內的人辦理護照的時候,隻要是說去這些個國家,工作人員總是會問上一嘴。”
沈一彤學著樣子,認真的道:“那邊兒可挺亂的,確定要去嗎?”
白承恩看著沈一彤,陷入沉思。
而沈一彤則繼續道:“就這麼隨口一問,誰還敢來旅遊啊。”
“正策上是沒有強行規定咱們境內的人不許出來旅遊,但是老百姓經不住這麼嚇唬啊……”
沈一彤微微搖頭:“總之,從上年到現在,整個東盟國家的旅遊人口,我是說咱們境內的旅遊人口,銳減90%,不,95%以上。當然,歐美以及韓國受到的影響要稍微小一些。”
“畢竟……”
沈一彤道:“我聽說那些個園區,都是咱們華人搞的。”
白承恩看著沈一彤,沒有接話茬。
他的電腦出現了郵件到達的聲音。
點開郵件,裡麵是關於湄港旅遊業的各種數據。
果然與沈一彤說的沒什麼差彆,自從緬境內的園區搞起來以後,湄港的旅遊業大幅度銳減,看起來慘不忍睹。
湄港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說那些完全依靠於旅遊業才能發展的其他東盟國家了。
再聯想起當初江洋給他講述的,那個關於華美之間把東盟當成一個小媳婦來搶奪的例子,結合起來以後,白承恩似乎更加明白了。
“看來,這兩個男人應該是見麵談過了。”
“不管是這個小媳婦,還是那些個搞園區,被園區搞的,又或者是那些受苦的人啊……”
白承恩眼角的皺紋更加深了,淡淡的道:“都隻不過是犧牲品。”
“犧牲品啊……”
沈一彤聽的雲裡霧裡。
“白總,您說什麼呢,什麼小媳婦?”
白承恩看了看沈一彤,微微搖頭:“沒什麼,這些事情你最好是不要懂。”
“永遠。”
“不要懂。”
說到這,白承恩起身,看著沈一彤道:“你說的那些個電影,想看就多看一看吧。”
沈一彤疑惑:“為什麼?”
白承恩微微一笑:“因為啊,它們存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如果你現在再不看的話,恐怕以後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