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與劉振東的交談很不愉快。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在辦事處的發展意見上起了非常大的矛盾。
劉振東認為,目前的局麵是委國與美,英為首的各國合作出現了分裂,華駐委應該加把力氣,把華夏想在委國打通石油渠道的事情提上日程,這是一個機會。
而江洋則認為,委國得罪了這些國家,勢必會讓委國陷入被動的局麵,甚至經濟麵臨崩塌。當一個國家都不能自保的時候,選擇去跟他們合作,等於把一個拖油瓶綁在自己的腰上。這個時候要做的是觀望甚至遠離,不應該快,反而要放慢腳步。
整個過程中,劉振東是站在華夏的層麵上去考慮問題。他把國家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甚至會指責江洋的態度有問題。這個時候應該從更高的層麵去看待問題,解決問題,推進目前該做的事情,而不是憑借著自己的「猜測」以及沒有發生的事情而猶豫和糾結,這太可笑了。
而江洋的回答則直接讓劉振東差點吐血。
「我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也從來不會把我跟自己的國家綁在一起去看待問題。華夏是華夏,我是我。來到這裡做事,完全是因為丕卿答應了我,可以獲得我想要的東西,僅此而已。我不會因為所謂的情懷去冒險,更不希望在一件沒有把握的事情上把自己陷入被動。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僅僅代表我個人,代表我的企業,僅此而已。」
劉振東對江洋的回答隻有四個字:你太自私。
江洋冷笑:「沒有任何一個理由可以讓我放棄我,犧牲我,除了給我生命的父母,以及對我有恩的人。不要跟我談那些莫須有的東西。因為,在我這裡隻有等價交換。你說自私,那我倒是想問問你,如果因為上麵一個錯誤的命令,因為你的執迷不悟,而讓辦事處的兄弟們陷入被動,甚至付出生命,這算不算自私呢?」
「如果因為查爾斯的一個決定,讓整個委國的人民陷入水深火熱,這又算不算自私呢?」
「什麼是大義與情懷,什麼又是自私?」
江洋目光冰冷,看著劉振東:「戰爭來臨時,自私的永遠是躲在背後指揮的將軍,而不是那些衝鋒陷陣,死在炮火裡的士兵。」
「我建議你去看一看軍營裡學的那些東西。」江洋背對著劉振東:「整個隊伍裡的士兵可以死完,但是要保護首領毫發無傷。給你的理由是,如果首領死了,那麼整支隊伍如同散沙。」
「多麼可笑。」
「一件事情,如果你覺得應該這麼做,你就去做好了,我不會攔著你。」
江洋側過臉來:「但你沒有資格要求我這麼做,更沒有權利拿自私來綁架我。你沒有權利,丕卿也沒有這個權利,包括你們的上級,也是如此。」
至此,江洋和劉振東交談徹底崩潰,不歡而散。
華駐委辦事處兩個領頭羊的意見出現了極大的分歧。
劉振東帶領他的技術小組,毅然決然的踏上繼續深入石油勘探的道路。
他堅信,M國人能做到的,他也一定可以。
勘探技術,開采技術,提煉技術。
這些他都可以想辦法去突破。
他認為這不是問題,人無論到什麼時候,都要有一顆無私奉獻的心,以及積極上進的心。
對於劉振東的做法,江洋沒有給予任何態度。
不鼓勵,不反對,也沒有半點建議。
隻是在技術組沒有經費的時候,辦事員小李會拿著條-子過來找到江洋。
看著小李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樣子,江洋絲毫不會讓他為難,拿出紙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到萬,大到200萬甚至跟多,江洋也從來沒有半
句廢話,痛痛快快的簽字。
為此,王峰和司沐等人總是會為外交組打抱不平。
王峰說:「繼續進行勘探項目是老劉要硬著頭皮做的,跟咱們外交組沒關係。憑什麼他做的決定,要讓咱們技術組掙錢養他們!」
司沐說:「三爸都已經告訴他們了,現在去做勘探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還要去!既然上麵支持他這麼做,又不在經費上支持!咱們辛辛苦苦的弄錢過來,他們又厚著臉皮跟我們伸手要,口口聲聲的還說著我們自私,到底是誰自私?!」
板寸說:「他們又看不起我們,又從我們這裡拿錢,要我說,就不應該理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他們這麼乾,就是自作自受!」
麵對外交組成員的抱怨,江洋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情緒而改變做法,並且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如果是老劉親自來要錢,那我肯定不會給。」
江洋笑道:「意見上產生分歧,是我跟老劉的事情,跟小李無關,跟下麵的兄弟們無關,跟那些衝在一線乾活的技術組人員更沒有半點關係。」
「我可以為難老劉,但是他手下乾活的兄弟們是無辜的,我為難他們毫無意義。」
「上麵是上麵,我是我。上麵怎麼做是他們的事情,我在這個崗位上怎麼做,是我的事情。我管不了彆人,但是我能管好我自己。」
「委國地形複雜,勘探任務的過程中不是一般的危險,條件越是苛刻,對技術組而言就會愈發的艱苦,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江洋看向幾人,認真的道:「錢不到位,設備就不到位,那麼他們的安全就無法保障。勘探任務成與不成,在我看來都是小事。但是兄弟們若是因為這點小錢丟了命,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劉振東身上戴的那些牌子意味著什麼,現在又有幾個人在乎?」
「死在委國的那些人,他們的父母,丈夫,老婆,孩子現在過的怎麼樣?他們拿到一筆補償金,卻丟掉了一個至親的親人,在我看來,這一點意義都沒有,而且是可悲的。」
「我也希望你們記住,再大的事情,都無法跟你們自己的生命相提並論。」
江洋看向窗外,喃喃的道:「在生命消失前的那一刻你才會知道生命的可貴,才能後知後覺什麼事情值得與不值得。」
「披著大義的旗幟去呐喊高呼,卻是踩在無數個生命和累累白骨之上,所謂的「犧牲」精神在這個社會顯得是如此滑稽。」
「我們改變不了什麼,因為那些站在世界頂端,操縱一切的家夥們不會在乎這些犧牲者的生命。這,才是當代社會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