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掛的很高。

茂密的樹林中，有一個氣喘籲籲的男人和驚聲尖叫連連喊痛的女人。

“三爸，你輕點！”

“閉嘴，不用力拔不起來。”

女人被壓在下麵，反而是落下個輕鬆，優哉遊哉的指揮著男人。

江洋左手擦了擦汗，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隨後拿出手機。

昏暗的諾基亞屏幕上電量已經不多了，而信號那一欄出現了一個讓人絕望的“？”。

“三爸，你怎麼停下了？”

司沐從下麵探出頭，好奇的問。

江洋把手機放到一旁，低頭看著她道：“你三爸屬驢的嗎，不知道累嗎？”

“噢。”

司沐撅著嘴應了一聲。

江洋無奈低頭看著司沐：“丫頭，都這樣了，你就不知道怕嗎？”

司沐掙紮了兩下，笑道：“剛才有點怕，現在又沒死，有什麼好怕的。我倒是覺得挺刺激，三爸，你刺激嗎？”

“刺激你姥姥個抓。”

江洋輕聲咒罵一聲，右手再次伸入車底，雙腿繃直，開始用力往上抬。

“你也使點勁……！”

江洋憋的臉色通紅，咬牙切齒的道。

司沐的腰部弓成了馬蝦，看樣子也是沒少用力：“我已經……用力了！”

“哢嚓……！”

金屬摩擦的聲音響起，廢棄的車子被翹了起來。

江洋見狀迅速把右腿伸了進去，阻擋住即將落下的鐵殼。

“你……倒是……往外鑽啊！”

江洋雙手用力撐著鐵殼。

司沐如同一隻肥大的蛆一樣，在安全氣囊的包裹下用力往外爬。

僅僅幾寸的距離又停在了原地。

“我口袋裡有刀。”

江洋抬著鐵皮。

三秒鐘後老臉一怒：“你往哪抓！”

司沐臉色一紅：“抱歉抱歉，抓錯地方了……”

慌亂之中，司沐用力把右手抽了出來，抓住了瑞士刀柄，按開彈簧，鋒利的刀身從裡麵彈了出來，開始嘗試割斷身上的安全氣囊。

“呼……”

江洋微微調整呼吸，此時整個廢車的重量全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雙臂上的血管和青筋高高鼓起，汗水不斷的滴落在地麵。

“三爸，你可千萬要撐住啊，不然砸在我身上可受不了。”

“三爸，你還能不能行，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會兒。”

“三爸……”

司沐一邊切割安全氣囊，嘴裡如同彈珠一般的聲音不斷響起。

江洋低頭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女人，恨不得鬆開雙手，直接讓這團廢鐵砸爆她的頭，順便把她的嘴永遠的封印在這深山老林裡。

可沒辦法，誰讓這丫頭叫了自己一聲“三爸”。

或許，這就是當“爹”的責任。

“三爸，你怎麼不說話呀。”

“三爸，你說句話，我有點害怕……”

司沐終於切開了身上的安全氣囊，開始用雙手托著地麵往外爬，一邊爬一邊嘰嘰歪歪。

汗水已經模糊了江洋的眼睛，他的視線一直在司沐的身上。

直到司沐已經完全離開了車下，江洋依舊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三爸，我已經出來了，你鬆開吧。”

江洋額頭上的青筋乍現，雙臂都在顫抖，眼睛死死的盯著車底。

“表。”

司沐疑惑看著江洋：“什麼？”

江洋用喉嚨擠出了幾個字：“手表，拿出來。”

司沐順著江洋的眼睛看去，這才發現就在車子的下麵，靜靜的躺著一個褪了顏色的電子手表，正是上午認“爹”時要來的禮物。

看清後，司沐迅速蹲下身子，伸手把那塊電子手表撿了出來。

當司沐的右手離開車底的刹那，江洋的右腿膝蓋再也撐不住跪在了地上，隨後雙手迅速離開車底。

“呲啦……！”

“嘭！”

沉悶的聲音響起，夾雜著男人的悶哼聲。

隻見那廢車直接砸在了江洋的右腳上。

江洋悶哼一聲，脖子上和身上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浸透，雙手死死的捂住右腿，腳已經完全被砸在了下麵，江洋硬是忍住沒有叫出聲來。

“三爸！”

司沐驚訝大喊一聲，迅速去抬車子。

江洋大口呼氣，隨後儘量平靜的道：“我數一二三，一起抬。”

司沐看著眼前滿臉全是泥汙和汗水的男人，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一。”

江洋大口呼吸，隨後穩住喘息的頻率。

“二。”

司沐雙腳挪了挪，白皙的雙手動了動。

“三。”

話音落，江洋雙臂再次用力，司沐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此時的車子已經被摔的完全變形，邊緣處恨不得嵌入泥土裡，整個車身的重量更是集中在了一起，可想而知江洋正承受多大的痛苦。

車身微微晃動，一團廢棄的金屬物上升了半厘米的距離。

也僅僅是這點距離足夠了，江洋迅速把右腳抽了出來。

“鬆手。”

江洋立刻道。

司沐放手的瞬間，江洋也把雙手抽離。

“嘭！”

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過後。

江洋躺在泥土地上，大口喘息，盯著天空的圓月。

司沐蹲在一旁，手指戳了戳江洋的胳膊：“三爸，你沒事吧？”

江洋沒有回應，良久從地麵上坐起來，拖去了鞋子。

此時整個右腳掌已經沒了直覺，腫的像是麵包一樣，淤黑一片，看著很是嚇人。

江洋用手指在上麵按壓了一番，劇烈而鑽心的疼痛傳來，心中大概明白，骨裂是在所難免了。

“刀給我。”

江洋伸出右手。

司沐也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麵，木訥的點了點頭，遞出了瑞士刀。

江洋把身上的襯衫脫下，用刀子切割成長條狀，隨後在右腳上簡單纏繞了一下，起到一個低級的固定作用。

“三爸，沒想到你還挺壯的。”

司沐手指在江洋的肱二頭肌上戳了戳。

“離我遠點。”

江洋突然拿起刀子指著司沐：“去那裡閉好嘴巴站著，不要再惹我，不然我割了你的喉嚨。”

此時的江洋全身充滿暴戾之氣，目光和表情儘是冷厲，再沒了半點和善的樣子，看的司沐心中一驚。

“三爸，你……你彆開玩笑了。”

司沐有些害怕的看著江洋，強顏歡笑擠出了幾個字。

江洋麵無表情看著司沐，眼神異常的冰冷。

“你覺得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