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煙花在絢麗的綻放,鞭炮聲響徹萬家。
人間煙火味,最撫凡人心。
家家戶戶相聚在一起,他們在這一刻忘記了所有的疲倦、不甘和委屈,享受著家人彼此間帶來的歡樂。
1999年的春節聯歡晚會豐富多彩,對於屋內的所有人來說,充滿了新鮮和好奇,隻有一個男人除外。
這些欄目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新鮮感,反而勾起了他無儘的回憶。
獨自飲著杯中的白酒,遙遙看著電視機發呆,五顏六色映在了他的側臉,眼睛深邃,仿佛夜晚的星空。
“金風送喜來,迎春花已開,二月大地春雷,鑼鼓敲起來。”
“百年夢已圓,千年手相牽,中-國走進新時代。”
“恭喜恭喜中-國年,五穀豐登笑開顏,恭喜恭喜中-國年,歌聲萬裡連成片……”
穿著紫色西裝的男人和眼睛眯成一條縫的女人,唱響了這首《歡樂中-國年》。
“大山滴子孫呦~~~~!愛太陽嘞~~~!”
“太陽那個愛著喲,山裡的人呦……”
一個穿著紅衣,紮著黑色的大辮子,滿身喜氣洋洋的女子登上舞台,獨特的嗓門兒瞬間讓全國人民沸騰了起來。
電視機內有男人粗獷的聲音伴唱:“呦……呦!呦!”
女人一邊往台階下走,一邊唱了起來。
“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
“這裡的山歌排對排,這裡的山歌串對串……”
女人上半身是大紅色的袍子,下半身則是黃色的肥大褲子。安娜說這是當前流行的“民族風”,安嵊森聽後則說不好看,像番茄炒西紅柿。隨後還補充了一句:歌唱的還湊合。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從小就不怕辣,”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
穿著半藍半紅旗袍的女人走向舞台,唱響了當代神曲《辣妹子》。這回輪到年紀稍大的女人們說看不懂了,而段玉生、徐誌高、萬凱丞等人則看的津津有味,聽的也是津津有味,包括一直挑毛病的安嵊森,此時也是專注的看著電視機熒幕。
安娜好奇:“爸,這歌詞難道不是車軲轆話嗎?”
安嵊森瞪了她一眼:“不懂藝術。”
二丫剛回來,就被江甜拽著出去放鞭炮了,甚至連一口熱乎飯都沒吃的上。
江晴見狀跟了出去,指責江甜不懂事,二丫則急忙搖頭表示自己不餓,不礙事。
隨著春節聯歡晚會的推進,終於迎來了全國人民最關注的一個節目,趙本山的小品《昨天,今天,明天》。
往往在這個時候,那些打著麻將、撲克,或者是喝酒聊天的人們也會停下來,期待的看著電視機上。
隻見穿著白色西裝的崔健走上台去,老頭老太太先進行一個自我介紹,於是就有了火遍大江南北整整20多年的一幕。
老太太:“我叫白雲。”
老頭:“我叫黑土。”
老太太:“我七十一。”
老頭:“我七十五。”
老太太:“我屬雞。”
老頭:“我屬虎。”
老太太:“這是我老公。”
老頭:“這是我老母。”
整個現場哄笑一片,瞬間把氣氛烘托到了極點,而電視機外,就連一直嚴肅的安嵊森也是哈哈大笑。
小品的魅力就在於此,可以讓人開心讓人笑。
也正是因此,趙家班逐漸開始在全國各地滲透,而老頭的扮演者,也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存在,以至於未來的二十年裡流傳著“過了山海關,有事找本山”這樣的話。
隨著小品的落幕,春節聯歡晚會慢慢接近了尾聲,所有人看著電視機的屏幕,等待新年的鐘聲。
主持人倒數十個數,鐘聲敲響,新的一年到了。
1999年結束,迎來了嶄新的2000年。
窗口處色彩斑斕,天空不停的閃爍,煙花一道道升起,讓人眼花繚亂。
年輕人們紛紛跑了出去,站在雪地裡抬頭仰望。二丫和江甜也衝進了屋子裡,拉扯著留在屋內的安嵊森和江洋出去看煙花。
安嵊森最初是不願出去的,說煙花沒什麼看的,不如炮彈響,也不如炮彈的火花大。
江洋沒給他繼續吹牛逼的機會,愣是架著胳膊將老爺子拖了出去。
直到院子裡,安嵊森抬頭看著天,眼神中有好奇,有震驚,會因為突然出現一個特彆大的煙花而張開嘴巴,除了沒有手舞足蹈以外,他跟滿是興奮的江甜並沒什麼區彆。
看著滿院興奮的人們,江洋在這一刻頗有感慨。不知從何時起,新年已經不再有這樣的感覺和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不得已而為之”。
若說此時的“回家過年”是充滿開心和向往的,那麼20年後的“回家過年”,多半夾雜著心酸和無奈。
天空沒有煙花,家家戶戶也沒有爆竹,因為這是被禁止的,為了防止火災。
一年到頭,男人們因為今年有沒有賺到錢,而猶豫到底要不要回家,若是沒有收獲,回到家了又該如何麵對父母,麵對老婆孩子,以及那些互相攀比的親戚朋友們。
各種各樣的煩惱,甚至會讓一些人聽到“過年”二字就提心吊膽。更可笑的是,“有錢沒錢回家過年”竟然成為了年年最能引起共鳴的一句話,從本質上來說,當過年與金錢聯係在一起的時候,那麼團聚二字便不再那麼的純粹。
江洋永遠不會忘記,前世的好友因為在過年回家的路上丟了一萬四千五百塊,大年初一的夜裡喝下整整一瓶的農藥。
他自殺了。
這個男人選擇輕生,不是因為這一萬四千五百塊本身,而是因為當事情發生後,他的父母埋怨他粗心大意,他的老婆孩子指責他沒本事,當家庭的重擔落在他一個人的頭上,當他把全家的希望丟掉以後,自責並沒有換最親之人的同情,而是長達三天的指責嘮叨甚至謾罵。
男人選擇了用這種方式逃避,或許是他認為這種方式可以輕鬆一些。
原本喜慶應該遍地紅色的日子裡,讓那個家庭遍地鋪滿了白色。
有人指責男人的父母和老婆,也有人說男人本就有錯,明明知道這是一年的工資,是整個家庭的希望,卻仍然粗心大意,把這筆錢搞丟了。
當江洋知道這個消息以後,他原本是不信的。
在他的印象裡,這個朋友曾經性格開朗,愛憎分明,是所有人的開心果,甚至經常會照顧那時沉默寡言的自己。
也就是從那時起,這個世界好像一切都變了。
變的沒有人情味,變的陌生,金錢從主宰人們的生活,慢慢也主宰了人們的情緒,最終,就連過年也擋不住金錢二字。
更是因為那一刻,讓前世的江洋徹底覺醒。
他要賺錢。
賺很多很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