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二狗在村裡的號召力很大,不到半晌的功夫便召集來了一群小夥伴。
這些多半是些十五六歲的少年,最大的也不過十七八歲。
當他們得知眼前這位便是唐人特飲的幕後老板,並且也是蔣二狗的大哥後,紛紛表示了敬仰之心和崇拜之意。
而江洋同誌,也在一聲聲的大哥中逐漸迷失了自我。當即掏出兩張百元大鈔,大手一揮表示給兄弟們買煙抽,買水喝。
一片歡呼聲過後,這才總算步入正題。
江洋叼著一根石林煙,蹲在玉米地旁的小路上,靜靜聆聽這群小夥伴的七嘴八舌。
秉著錢財開路好辦事的一貫原則,在江洋麵前的地上,擺放著厚厚一遝五元十元的鈔票。
錢是蔣二狗跑到鎮裡的信用社換回來的,目的是給提供線索的小夥伴們獎勵。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大家隻知道不讓村民提供水果給冷飲廠的,主要有兩股勢力。一股是村東頭的李元霸家,還有一股就是村長家,因為前天的時候,村長專門用喇叭通知了這件事。
而李元霸家則是村裡出了名的村霸,從老一輩就是地主,在整個福樓村橫行霸道。
江洋摸著下巴思索著,心中開始琢磨他們說的話。
片刻後,拿起地上的鈔票說道:“給我說說村長和李元霸家的事兒,李元霸家的一條十塊錢,村長家的一條五塊錢。”
要說農村的孩子就是實誠,根本不問為啥一個價高一個價低,而是爭先恐後的開始提供故事。
有個體型瘦小,年齡不過十三四歲的男孩急忙舉手道:“大哥,我先來個十塊的!”
村裡的故事有限,而江洋手裡拿著的鈔票著實誘人,其他的孩子不甘示弱:“大哥,你彆聽鐵蛋的,他爹是漢奸!”
鐵蛋一聽急眼了,撲上去就是一頓撕扯:“你爹才是漢奸,你全家都是漢奸!”
江洋被這一幕逗得哭笑不得,急忙上前拉開道:“彆著急,一件件說。”
蔣二狗在村裡可是硬茬子,一腳踹翻撕扯鐵蛋的幾人,怒道:“誰先舉手誰先說,誰再鬨騰彆怪我收拾他!”
孩子們迫於蔣二狗的淫威,不敢再說啥。
鐵蛋整理了一下身上印著“紫薇”的T恤,發現“紫薇”的鼻孔比以前更大了,委屈的道:“大哥,李元霸他家在村裡那麼橫,主要是仗著人多。他李家老輩子就七八個,李元霸又有六個兒子,現在都二十多歲,在鎮上混的可開了。所以在福樓村裡沒人敢惹他們,前些日子占了我家的地,村長都不敢管。”
江洋聽後點了點頭,拿出一張十元鈔票遞了過去:“不錯,還有嗎?”
鐵蛋歡天喜地接過錢來揣到兜裡,表情那叫一個美滋滋。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光頭舉手道:“大哥,李元霸的四兒子李聰,有一回喝多了生撲他四嬸,他四叔提著鐵鍁來找李元霸要說法,被他幾個兒子險些打死。這事兒都在村裡傳開了。”
江洋一怔:“生撲?”
小光頭認真的點頭道:“對,李聰的四嬸是外鄉嫁過來的,雖說都四十多了,長的可俊了哩!有一回李聰喝多了,直接闖到他四叔家裡,上去就扒他四嬸的衣服。”
“這麼勁爆。”
江洋感慨的拿出一張十元鈔票遞了過去:“親叔親嬸子?”
小光頭道:“那可不!關鍵是李聰撲了他嬸子以後,他四叔過來要說法,李元霸不僅不管,還讓幾個兒子上去打。”
江洋聽後點了點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小夥伴們的故事越來越多,江洋對李元霸和村長家的事了解的也越來越多。
福樓村的村長名叫宋金根,位置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根本沒有什麼投票選舉那一說。至於每一回去鎮裡開會,那都是走個樣子。一個村裡的村長是誰,對於鎮裡來說要看送禮送的到不到位。
宋金根挺會做人,誰家有個災有個病了,都會親自去探訪。
不管手裡提的是半斤油還是一斤白麵,村長去了,就讓人家心裡暖和和的。
時間久了,宋金根在福樓村的威望還算可以,最起碼,不會有人向鎮裡投訴這個村長不行。
宋金根有倆兒子,大兒子宋來福早就去城裡工作了。二兒子宋高升今年二十歲出頭,高中沒畢業就讓人開除了,學校給的開除理由是調戲老師。
這年頭,所有不光彩的事情全都記錄在個人檔案裡,並且扣著紅綽綽的章子。
宋金根為了給宋高升找新的學校,把二八大扛都快蹬斷了,愣是沒有一家學校敢收。
到後來,實在拿他沒辦法,隻好讓他在家裡種地。
可宋高升倒好,不僅天天跟在李元霸的幾個兒子屁股後麵混,反而一直嚷嚷著讓他老子把村長讓給他,說是子承父業。
江洋聽的是嘖嘖稱奇。
聽說過繼承房產車產跟家裡鬨的,也聽說過兒子要繼承老子公司資產的,急著要過戶村長的,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聽說。
漲見識了。
不知宋高升用了什麼辦法,總之宋金根是答應了下來,並且表示這段時間就去鎮裡托人把手續辦了。
鐵蛋說,宋高升為了要這個村長,沒少折騰他爹。
又是絕食又是吃耗子藥,總之險些沒把老兩口折騰死。
江洋的鈔票一張張的發了出去,有價值的信息也越來越多,兩家的關係也逐漸明朗起來。
李元霸以前是福樓村的地主,小光頭說改革以前整個村裡的地有八成都是他家的。
後來實行分包,挨家挨戶都分了地,村民搖旗呐喊打倒地主老財。
奈何李元霸兄弟七人,不僅家底雄厚,而且各個都是相當的勇猛。
誰敢到李家來鬨事,那就先嘗嘗這兄弟七個的鐵鍬爐鉤子香不香。
不到幾天功夫,村民們紛紛敗下陣來。
這才明白人家那麼多年的地主不是白當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元霸跟他老婆一口氣生了六個兒子,成了李家最大的一戶。
大家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而李家也從原來的地主變成現在的村霸。
雖然掌控生死命運的權力沒了,但淫威仍在。
誰家想乾點什麼事,還真要看人家的臉色好不好看。
占誰家個地皮,拉誰家一車麥子,要麼就是喊誰去自家地裡乾活這種,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更誇張的是,李元霸的幾個兒子要是看上誰家的閨女,彆說彩禮了,不僅要馬上乖乖的把閨女送上門,還得搭上些嫁妝才行。
用李元霸的話說,那就是誰能嫁到李家當媳婦,那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江洋聽的津津有味,煙是一根接一根,而當提及陸正華這個名字的時候,所有的小夥伴頭搖的如同撥浪鼓,紛紛表示沒聽說過,也沒從老輩子那裡聽說過。
此時江洋心中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
陸正華並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甚至農村裡好多人都沒聽說過他。
之所以他能讓村民斷了自己的果源,是利用了村長和李元霸這種人而已。
若是這樣的話,這個陸正華也並沒有那麼可怕。
想到這裡,江洋的思路逐漸清晰明朗,遞出最後一張鈔票的時候,眼角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