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變成了一隻孤魂野鬼。

他失去了所有記憶，終日在山間遊蕩，還被一條蛇妖當作食物吞進了肚子裡。意外的是，他非但沒死，還奪來了那隻蛇妖的肉身和法力。

結果，他變成了一隻大腦空白的青蛇妖，可以化為人形，大搖大擺下山去了。

百年後，有位富商喜得一女，取名祁真。

書房裡傳來咿咿呀呀的讀書聲，窗外園子裡那棵玉蘭樹上，靜靜盤著一隻手指粗細的小青蛇。

某天陳清在樹上打盹，不小心掉了下來，正好落到小小的祁真懷裡。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染上一抹青，陳清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是身嬌體貴的千金大小姐，被一條蛇砸到腦袋，也沒喊人來弄死它，而是小心翼翼把呆掉的小蛇放到草地上，驅趕它離開。

陳清裝模作樣地爬走，又爬了回來，自此在玉蘭樹上安了家。

他看著祁真從豆蔻少女慢慢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待人接物溫和有禮，凡是見過她的人都讚不絕口，說親的人自然是沒少來。

在第二十八位媒人登門拜訪的當晚，祁真背著小包袱溜出了家門。

陳清跟在她身後，一路來到了關外。

祁真不嬌氣，沒雇馬車，反而牽了匹馬悠哉悠哉到處亂逛。小青蛇躲在她的包袱裡，悄悄探出頭來。

有殺氣。

深山老林，哪怕祁真女扮男裝，孤身一人還是很容易被山賊盯上。

初入江湖的新手女俠見到賊人自然是兩眼放光，抽出劍來就要分個高低，陳清在包袱裡差點沒被晃吐。

他掙紮著爬出來，化成白衣少俠，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那些山賊，被祁真好一頓崇拜，拉著他的袖子就要請他吃飯。

荒山野嶺，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像多年前一樣，坐在石頭上烤兔子。

隻是已經物是人非，兔子也烤得很難吃。

他們結伴而行，闖蕩江湖，祁真每月還給家裡寄信，洋洋灑灑，一寫就是三頁紙。

陳清與她喝酒，聽她發牢騷，他不說話，總是笑。家裡人總是問她何時回來成親，再拖下去就是老姑娘了。

“我才不在乎，還是外麵自在。”

她豪邁地灌下一壇酒，連人帶壇子倒在了陳清懷裡。

清風朗月，夜空如洗，兩個人在石台上一坐一躺，像兩隻小小蟲互相取暖。

陳清的心隨著風動了起來。上一世人鬼殊途，這一世人妖殊途，他們總是差那麼一口氣。

況且祁真並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他隻要能陪在她身邊，護她周全就好。

彆的……就不要奢求了吧。

層疊的青草間隱約傳來蟲鳴聲，陳清也躺了下來，和祁真共享這漫天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