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濤長出了一口氣,對我說,謝謝你奧,我咋沒有想到是CIH病毒呢,嗬嗬。
我說,謝啥啊,我也是忽然想起來的。趁著他收拾工具的時候,我順便問了張先濤一下,深圳這邊公司現在一般的電腦打字輸入都是用什麼打字法。
他告訴我,由於深圳南方人多,拚音不好,所以這邊外資公司都是用五筆輸入法,台資廠都是用倉頡或者注音,不過五筆也有。
看來這個電腦打字還是要學的,學會了五筆,應該是什麼公司都可以通用的,我現在對五筆是一知半解,隻知道個皮毛啊。
我決定從今天開始,跟著李紅梅學習五筆,其他幾個人聽到我和李紅梅在那裡嘰嘰咕咕,問我們在乾啥,我說我在認師傅啊,學習五筆打字呢,他們一聽也嚷著要一起學。因為成賢工廠電腦是專人使用的,所以李紅梅先給我們每個人打了一張五筆字根表,讓我們先背,背熟之後,然後再學著怎麼拆字。
那段時間,在辦公室裡互相提問,拆字,成了我們難得的樂趣,而李紅梅很是認真的,每天都監督我們,甚至搞了幾張紙鍵盤,讓我們有空的時候就多模擬練習一下。這個技能為我以後的工作幫了大忙,因為到了外資公司之後,所有的文件都是自己做,沒有專門的來幫你做這些事,而且麵試也要考打字速度的。
通過維修電腦這件事,我和張先濤搞熟了,並且得知他宿舍裡有個二手電腦,都是他利用公司淘汰下來的硬件自己組裝的。我就經常過去他宿舍找他玩,順帶用他的電腦練練手,培養一下手感啊。
慢慢的隨著相處的時間長了,才知道這哥們的故事,他是益陽人(和我們品質部的洪順寧是老鄉,有一次他來宿舍找我,和洪順寧一攀談,原來兩人還是一個縣的,離得很近,兩人關係迅速升溫,他也經常過來找洪順寧聊天),高考後上了長沙一個什麼專科學院,計算機專業,畢業後和絕大多數湖南人一樣出來廣東闖蕩。他來廣東的第一站是廣州,因為那裡有他的很多親戚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但是廣州的工作機會畢竟沒有深圳,東莞那麼多,所以他找工作也是找了好久,彈儘糧絕,疲憊不堪,信心全無,還是沒有一家公司願意給他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窮途末路之際,無奈彷徨之時,他的親戚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讓張先濤跟他們一起乾。
這些親戚是乾什麼的呢,張先濤自從來了廣州之後都是早出晚歸的找工作呢,所以他確實不知道,隻知道這些親戚們平日裡小日子過的很滋潤,經常大吃大喝的。現在既然親戚們邀請他一起乾,肯定要如實相告了。
這個時候張先濤才知道,他的這個親戚居然都是乾扒手。平常都是在火車站,汽車站周圍活動,拿著夾子夾人家的錢包啊,或者一起演戲,分散彆人的注意力,然後趁機把彆人的包啊,箱子啊給迅速轉移走了。
得知實情之後,張先濤猶豫了很久,想了很久,可是那種情況下他也沒有太多的選擇,無奈之下,他隻有加入他的親戚,“光榮”的成為了一名扒手。
談到得意時,他還特意把左手給我看,我一看,乖乖,這手的皮膚乍一看還好,可是仔細一看,不對,那皮膚明顯的和正常皮膚不同,很光滑,幾乎看不到紋路,原來那是燙傷的傷疤。
他告訴我說這是他親戚讓他用熱水練習時候燙的,我就奇怪了,問他,你又不是左撇子,為什麼不用右手練呢?他微微一笑,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個又不能乾一輩子,正因為我不是左撇子,所以才要保全右手啊,以後我無論是拍拖,工作,還是乾其他的,都要用右手的。果然很有道理,我彼時彼刻還是很佩服他的想法,可不是佩服他的作為。
也可能是他內心還有良知吧,聽他說,每次遠遠的看到那些被偷了的人,著急的抓耳撓腮,手足無措,痛苦的捶地大哭,甚至以頭撞地,他都會心中不得味。
還有一次過年時候,一個婦女的包被他們一轉眼給順走之後,那裡肯定有她一年打工的辛苦收入,家裡肯定還有嗷嗷待哺的兒女和很久沒有見的父母在翹首盼歸呢,她就像瘋了一樣,一會跑到這邊,一會跑到那邊,結果被一輛汽車當場撞飛了,他遠遠的看著鮮血從她嘴裡流出,他幾天都睡不好覺,夜夜被噩夢驚醒。
也可能是被嚇的,一次他的一個同夥時運不濟,被打斷了他的雙腿,丟在鬨市,當被大家抬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這讓張先濤很受震動,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很快的告彆了親戚,收拾行李來到了龍崗,準備洗心革麵,重拾大學所學,進了泰華廠做了一名電腦維修人員。
他能把自己這些不光彩的過往說給咱聽,說明人家對咱很信任啊,咱心裡也很感謝對方的信任。不過2個月後,他還是離職了,對我說是去惠州工作去了,在他走的一個月後,他竟然讓他弟弟來找我借錢,他哥哥說我是他在泰華廠唯一的朋友,有困難就來找我。
我靠,人家話都這麼說了,你說我能咋辦?可是地主家都沒有餘糧,何況咱啊,隻好借了50塊給他弟弟,我問他弟弟,你哥在惠州工作的咋樣啊。他弟弟說,我哥沒有去惠州,在廣州啊。Shit,估計這哥們是不能承受工廠的寂寞,又重拾舊業去了,後來咋樣了,天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