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魚被捕時，她的神情很是平靜，她的心裡甚至升騰起一種塵埃落定的歸宿感。
這麼多年她不是不累，不是不想放棄，隻是那股不甘在支撐她繼續折騰。
遂，君堯對她的第一句話是：“你早料到會有今天？”
“這一天，總算是來臨了。”
君堯沒有再說話，老一輩的立場紛爭，他不了解，也沒有資格去評價什麼。
回到局裡，於文博親自審問，君堯旁聽。
“蘇小魚，有人控告你槍殺朱老太，你怎麼說？”
蘇小魚抬起眸子，看到擺在他麵前的手槍，如此熟悉，嘴唇彎了彎：“總不能我有槍，那什麼朱老太就是我殺的吧，我想你們辦案需要的是證據，而不是靠猜測。”
“你不用狡辯，我們有人證！並且死者胸口的彈孔和從你身上繳獲的這把手槍子彈直徑絕對吻合。”
蘇小魚悶不做聲，隻抿著嘴，露出一點微笑弧度。
於文博也不惱，繼續審問：“你為什麼要殺朱老太？”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根據證詞來看，你們一直都是交易關係，你殺她是因為對方貪得無厭想要告發你，而你不忿選擇殺人滅口？”
蘇小魚笑了，往後一靠：“既然你什麼都清楚，又何必來問我？”
說完後，她再不配合，不管問什麼，始終沒有吐出一個字。
於文博出了審訊室，氣哼哼解掉脖子下的兩顆扣子，抱著搪瓷缸就是一通灌水。
“是塊硬骨頭，難啃得很！”
君堯安慰他：“人證物證俱在，蘇小魚沉默也無濟於事。”
“說的是，趁著家具廠還沒下班，我先送萌萌回去！”
於文博打定主意要高調一回，總不能讓外甥女蒙受不白之冤。
君堯跟著起身：“我和你們一起去。”
於文博不走了，回頭審視這位君營長，看起來一表人才，也挺好說話，24歲的營長說明能力不差，倒也是個合適女婿。
“你喜歡我們萌萌？”
君堯一下收緊手，瞳孔微微放大，不知所措兩秒後，他遵從本心點頭：“是，我喜歡她！”
於文博對他的直白更加滿意三分，上手拍拍其肩膀：“不錯，很有眼光，不過愛慕我們萌萌的小夥子不在少數，你得繼續努力才行。”
君堯失笑：“我會的，謝謝於叔叔認可。”
“薑萌萌，你給我起來，我送你回去上班，還懶上癮了是吧。”
薑萌聽到她舅的大嗓門，懶洋洋爬起身：“舅啊，住在這四四方方的屋子裡，我不睡覺能乾嘛，數牆上有幾道裂縫？還是找角落裡的蜘蛛玩？”
“我說一句你總有一大堆等著我。”
於文博無奈啊。
“我那是和你好，彆人我一個字都懶得說。”
君堯不禁想到兩人剛認識那會，這位姑娘還真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親疏遠近算是被她分明白了！
薑萌這一天也算是家具廠的傳奇人物！
上班時間被興師動眾抓走，等到下班時間，還是那個廠門口，還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她又被大張旗鼓地送了回來。
“薑萌同誌，感謝你的配合，公安局會在之後給你送上錦旗！”
薑萌臉色有些微妙，不免瞄向君堯，這畫大餅的套路如出一轍啊。
這輩子，自己雖然不太勤快，但也不至於總吃這種餅，餓不死噎的死啊。
“於局客氣了，我一個社會主義好公民，遇事上報公安是應儘的義務和責任。”
“很好，覺悟不錯，繼續保持！”
君堯察覺到打量，默了默，難得有幾分心虛，最近都忙著雁南山，倒是忘了提小姑娘的囑托。
他本想說兩句，哪知道小姑娘直接被李欣和她姐姐給熊抱住。
“啊啊～薑萌，我就知道你會沒事，你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殺人嗎？”
“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薑妍摟著妹妹另一條胳膊關心：“萌萌，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打你？有沒有罵你？”
於文博氣急敗壞，這都是什麼外甥女啊，她當他們公安局是什麼地方？還打還罵？純屬汙蔑啊！
嘴裡含著的“薑妍妍”三個字忍了又忍，要不是看現在還在做戲的份上，他高低得罵她個狗血淋頭。
“哼，我們回去！”
於文博招呼著君堯走人，後者眼睛定在小姑娘身上半天，卻一個回視也得不到，隻能悻然而返。
“走吧！”
薑萌一手攬住一個美人，緩緩往旁邊站，聲音不大不小述說：“這事吧，也算我倒黴，晚上出來散步，結果碰到凶殺現場……”
………
蘇小魚被抓，餘量海第一時間便收到消息，他從來沒有放心過她，所以附近一直放有眼線。
“爸，怎麼辦？”
餘新城覺得，事情的進展和他所設想背道而馳，自己隻是想要悶聲發大財，結果羊肉沒吃到，還惹一身騷！
餘量海沉沉歎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可是……”繼續下去，不管成不成功，我們如何全身而退？
“你以為那些暗樁為什麼會唯我所用？那是因為我們擁有共同利益，此刻說退，最不能答應的就是他們！”
餘量海的平靜被打破，眸子裡墨色翻湧，晦澀從瞳孔開始蔓延，很快包裹住他整個身心。
“新城，你去找孫局，讓他務必通融，安排你見你媽一次。”
“這個時候見她又有什麼用？若不是她突然出現，拉我們爺倆下水，我們如今何至於這般被動？！”
餘新城提起蘇小魚，從來沒有稱呼一聲“媽”，因為在他心裡，這種人配不上媽媽的稱呼。
“你不懂！”
餘量海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條，輕輕推向兒子：“你媽她手裡有撤退路線。”
他站起來，緩慢地踱步到窗前，望著那縷落下的夕陽，心思翻滾不停，這抹夕陽何嘗不是在寓意他的下場。
餘新城緊盯著紙條上的一行字，眼睛都盯酸了，這才閉眸靠躺著椅背。
“老餘，想要撤退路線，你就來救我出去！”
他們家……真是一言難儘。
深沉的爸，狠心的媽，虧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和這兩人比起來，啥也不是！
“行吧，我連夜跑一趟孫家，可那個老狐狸不一定會買我賬。”
“不怕，孫局就是個紙老虎，身後一堆小辮子，他要是不聽話，你就提提他大兒子那兩任前夫人！”
餘新城穩妥了，快速離去。
屋子裡愈發黑暗，餘量海沒有開燈，他始終站在窗前，等待月輝灑下。
“風雨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