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開始亮聘禮。
胡廠長是個敞亮人,將話都給說開了:“我呢是個大老粗,也不懂這些,所以我就打聽了一下。
這個,如今市麵上成親是需要準備三大件,還有三十六條腿。”
他財大氣粗,從口袋裡掏出兩個信封放在桌上。
“禮金我湊個吉利,就888塊8毛8分錢。
剩下的東西我直接給錢票,讓兩個孩子自己去置辦,我買的他們不一定喜歡。
親家,你們看這樣成不成?要是不行咱們就再商量!”
薑二田先小人後君子,他打開兩個信封,一一查看過後,這才收起來。
“親家想的周到,這彩禮我們家也不會扣下來,到時候再添點讓孩子帶過去。
隻是我們薑家能力有限,再多卻是沒有了,可能和親家比不了。”
“欸,話不能這樣說,一分一毫都是當父母的心意,心意夠了比千金還讓人心甜。”
他胡家不差錢,就差人。
這老薑家或許沒多大出息,但人家老實本分,沒有一個孬的,這樣的人家做姻親,踏實!
薑家人聽他這樣說,心裡也舒坦,他們沒有什麼攀附的心思,就想要孩子好。
“唉,說到底,咱們啊也都是想讓孩子好。”
淑雲時不時敲著邊鼓:“對,都是為了孩子們好,大家和和氣氣的將事情定下來。
這成了家也就算了一樁事,以後過日子還得靠他們自己過。”
“就是這麼個理啊。”
養孩子都是債啊!幸虧他就這麼一個混世魔王,要是多來兩個,估計這會兒頭發都白完了。
胡薑兩家的親事一定,瞬間讓大夥都傻眼了。
這事吧,先前倒是有風吹出來,問題是誰也不敢相信啊。
男方是廠長家的獨子,女方呢?一家子普通工人,她本身還名聲不好,因著這個都嫁不出去。
驚詫過後,薑家立即就成了熱灶,誰都想來燒一燒。
尤其薑妍,平時在後廚,那是天天叉著腰和人掐架,就為對抗那些想將累活丟給她乾的老油條。
這會兒婚事一傳出來,哪個見著她都是客客氣氣,搞得她怪不適應。
“我覺得他們都瘋了。”
薑妍麵對胡旭陽,她這般說道。
“世人多逐利,你彆理會他們就是。”
胡旭陽見怪不怪,趁機提出解決辦法:“要不你請幾天假,咱們去省城置辦結婚用品。”
“可彆,市裡就有的東西乾嘛上省城去買?
你給我務實一點啊,現在風聲鶴唳地,哪裡都不得清靜,我隻想夾著尾巴好好過活,你也不準瞎跳。”
胡旭陽微笑臉,應承的那叫一個痛快。
“那是當然,我又不是鋼筋鐵骨所鑄成,肉體凡胎可不得低調再低調。”
………
薑萌一路聽著奉承來到家門口,臉都要笑僵了。
她從包裡拿出鑰匙,難得自己開回門。
於素心就蹲守在門口,看見小閨女忙拉著她抱怨:“這些人是真的恐怖,一天天家裡就不得閒。”
“所以你就閉門謝客啦?”
“那不然怎麼辦嘛,他們也是真的臉大,一個個拿兩雞蛋就想廠長給他們孩子安排工作。
你來聽聽,這像話嗎?
我們自己都不敢有這些要求,他們倒是喘上了,也是好笑。”
薑萌歎氣:“媽你做的對,一個個隻想著廠長權利大,殊不知胡伯父在這位置上也難。”
“就是說啊。”
姚芳芳聽著娘倆的對話,心裡那點剛剛升起的奢望“劈啪”一下就給按了下去。
成吧,做個無業遊民也挺好。
薑萌環顧一圈沒看到弟弟,不由問薑媽:“薑致呢?”
“他啊,體檢過了,今天回學校去辦理畢業證,誒,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啊。”
薑致神煩。
白素秋真的就是一條瘋狗,結婚前就瘋,結婚後更瘋了。
本來還差兩天就該畢業,畢業證有他外婆去周旋,提前辦下來一點問題沒有。
但白素秋偏偏要提出不同意見:“我認為規章製度定在這裡就是用來遵守的。
如果不遵守,那我就要懷疑各位這顆心是否真的一心向著黨和人民。”
她微笑著說出威脅:“想來我大姐也很樂意帶著紅衛兵來咱們學校轉上幾圈。”
有此一遭,誰還敢冒大不韙,跑去頂風作案。
王朝霞氣得發抖,她冷冷拋下一句話:“既然是照章辦事,那麼也請白老師儘到一位老師的義務和責任。”
白素秋微笑不減,依然笑的那麼好看,柔弱中自帶堅強:“當然。”
她目光轉向薑致:“薑致同學,腳養好了吧?既然好了就麻煩你回來學校上課!”
薑致握拳,臉上扯出假笑:“好的,白老師!”
等回到辦公室,王朝霞端過水杯先“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杯水,這才作出分析。
“還好白素秋不清楚你提前畢業是要去當兵,但是政審時考察社會關係,就怕她胡亂說話。”
到底白素秋是薑致的班主任,萬一問到她頭上,依照她的尿性,嘴裡絕對不可能有一句好話。
薑致渾渾噩噩回到家,就連姐姐找他說話也是心不在焉。
“你到底怎麼了?”
“啊……”
薑致心灰意冷搖搖腦袋,嘴巴因為一個下午不曾喝水,起了一層白色的死皮。
“魂都飛了,還搖頭,我要聽真話。”
“姐……我可能當不成兵了……”
薑致說著,清亮黝黑的眼瞳裡黯然失色,一層水霧彌漫,眼看就快淚灑當場。
“你想和我說說嗎?”
薑萌語氣不改,還是那麼清脆乾淨,不疾不徐。
這種淡然,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薑致的浮躁和氣急敗壞,他的壞情緒有所緩減。
“白素秋會搞破壞,她打定主意不會讓我好過。”
“不要怕她,她其實隻是個連自我都掌控不了的可憐蟲,她一點也不可怕。”
薑萌信誓旦旦說道。
“好好走你的入伍流程,白素秋那裡,姐姐來幫你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