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林魔神也曾借紀元鼎,在紀元長河上定道?
蘇奕有些吃驚。
不過,更讓他好奇的,反倒是另一件事,道:“林姑娘,你父親也是劍修?”
“也是,也不是。”
林景弘認真想了想,道,“我父親隻是曾修煉過劍道,而非純粹的劍修。”
青色玉牒上,那寸許高的小老頭道:“老朽不敢提起景弘丫頭父親的名諱,才會以‘無上存在’四字代稱,還請道友見諒。”
蘇奕頷首道:“大道無名,強名之曰道,理解。”
“說的好!”
小老頭大聲讚了一聲,這才繼續道:“那位無上存在曾談起,紀元鼎這等寶物,藏有大玄機和大因果,就是他也不敢強行占有,否則必遭反噬。”
“不過,道友既然能得到紀元鼎的認可,倒也無須在意這些,老朽隻想提醒道友一句,紀元長河的存在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道友隻需記住,一旦紀元鼎出現變故,紀元長河必會出現變故,而紀元長河隻要出現變故,同樣會波及命運長河,引發不可知的變化。”
說罷,小老頭身影化作點點光芒,消失在那青色玉牒之內。
根本不給蘇奕刨根問底的機會。
林景弘解釋了一句:“這老東西肯定也就隻知道這些,否則,以他的秉性,必會繼續顯擺下去。”
蘇奕啞然。
不管如何,那小老頭的解釋,倒是讓蘇奕進一步意識到的紀元鼎的價值之重。
接下來的交談中,蘇奕再次邀請林景弘、阿采前往棲霞島做客,但還是被拒絕了。
按林景弘的說法,她現在很傷心,很失落,必須去命運長河上多找一些稀罕寶物,才能撫平心中失落。
見此,蘇奕不再強留。
直至林景弘和阿采即將啟程時,蘇奕禁不住道:“這些年裡,你究竟在尋找什麼?”
他感覺這位林魔神的女兒很奇怪,曾在人間行走,也曾在仙界闖蕩,直至來到神域天下,更是直接來到了這赤鬆山附近,神神秘秘的,就像一直在找什麼。
林景弘眨了眨眼睛,道:“你想知道?”
“當然。”
林景弘笑吟吟道:“就不告訴你!”
她一把拉住阿采的手,淩空扶搖而去。
走的那叫一個乾脆利索。
尚在半途,阿采扭過頭,揚起玉手,跟蘇奕揮彆。
蘇奕也笑著揮了揮手。
想了想,他心念一動。
天穹深處,周虛規則力量悄然間分開一條路徑,讓林景弘和阿采順利通過,很快就消失在那無儘時空深處。
“等赤鬆山的事情掃尾,我也該回棲霞島了。”
蘇奕暗道。
……
定道之戰落下帷幕。
黑暗亂世終結。
神域天下為之轟動,到處在沸騰,在熱議發生在定道之戰中的事情。
而蘇奕的名字,如日中天!
“以前我們可以稱其為蘇劍尊,以後……不是該叫蘇老天爺了?”
有老輩人物感慨。
大道如天。
而蘇奕定道天下後,和這神域的上蒼已沒區彆!
“不管什麼稱謂,誰都無法否認,是蘇奕為神域挽天傾,終結了黑暗亂世!讓天下海晏河清!”
這是絕大多數修道者的想法。
數風流人物,古今歲月中,蘇奕一出,誰與爭鋒?
無人可及,又談何爭鋒?
一些道行高深的人物們,在談起蘇奕時都變得忌諱起來。
這就叫“為尊者諱”!
大道如天,而蘇奕既然成了神域天下的上蒼,這世間之事有什麼能瞞得住蘇奕?
一旦妄議蘇奕,說不準就會有神雷從天而降,施以懲罰!
“聽說,那時空深處曾有許多永恒人物都殞命,其中還有一些天帝級存在!”
“天帝什麼層次,有多厲害?”
“不知道……但肯定比一般的永恒人物厲害吧?”
“再厲害,不是也沒能阻止蘇奕定道天下?”
……一些了解到定道之戰內幕的人們,在談起無儘時空中那一場大戰時,都心有餘悸。
不過,誰也不清楚,何謂天帝,何謂天君,自然不清楚,那無儘時空一戰,實則無比慘烈。
擱在命運長河上,都足以震爍古今,引發大地震。
棲霞島。
短短七天而已,隨著靈氣複蘇後,島嶼上的桃花林就開滿了絢爛如火的桃花。
晚霞如火,海水瀲灩。
蘇奕和一眾故友在海畔一片沙灘上聚飲,吃的是海鮮,飲的是瓊漿。
大戰落幕,偷得浮生半日閒。
蘇奕難得的放鬆下來,飲酒時來者不拒,很是豪邁。
也有許多好友借此機會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蘇兄,你現在一個念頭,是否就能覆蓋神域天下每個角落?”
“這麼說的話,你不就真成了老天爺?”
“定道天下後,是否意味著你若要殺誰,無論他在何處,隻需穩穩當當地坐在棲霞島,就能引下天劫,將對手斬殺於千萬裡之外?”
……類似的問題,都和定道有關。
蘇奕倒也沒有隱瞞什麼,一一解答。
如今的他,談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天爺”,因為在定道天下後,他也要按周虛規矩行事,不能僭越。
否則,同樣會遭受反噬。
原因很簡單,他並沒有以自身之道去代替天道。
不過,他能夠命令黃雀行事,的確可以間接地動用周虛規則力量!
“蘇兄,你已證道永恒,是否意味著很快就將離開?”
萬紫天此話一出,場中氣氛頓時沉寂下去,一眾目光都齊齊看向了蘇奕。
蘇奕頷首道:“不錯。”
他如今隻能封印自身境界,並且還需遮蔽一身氣息,才能在神域天下行走。
但即便如此,依舊很凶險,很難受。
就像在泥沼中走路,拖泥帶水,一不小心就會深陷泥潭深處。
也是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何那命運長河上的大人物們會視“神域”為泥潭。
歸根到底,是神域根本容納不了永恒層次的大道力量!
蘇奕當然可以選擇留下。
但,此生注定隻能像烏龜般蜷縮在泥潭中,一身道行也注定將停步於此。
“唉,一想到你才抵達神域多少年,而今就已證道永恒,即將前往命運長河修行,著實太快了。”
不夜侯唏噓。
其他人也心有感觸。
沒人勸蘇奕留下,哪怕再不舍也不會這麼做。
畢竟,牽扯到修行之事,真正為蘇奕好,就斷不能去讓蘇奕留下。
飲酒期間,易塵主動上前,敬了蘇奕三杯酒。
蘇奕笑著將一個玉簡拿出,遞了易塵,其中記載著一些修煉心得,是他專門為易塵準備的。
易塵默默收下,道:“你……以後還會回來麼?”
蘇奕頷首道:“會!”
易塵如釋重負似的,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返回坐席,和其母親呂青玫竊竊私語起來。
很快,道號“心緣”的小猴子湊上前,眼巴巴看著蘇奕,希冀蘇奕前往命運長河時,也捎帶上他。
這一次,蘇奕拒絕了。
命運長河太凶險,再加上小猴子還有很長的道途要走,現在就去命運長河,無異於緣木求魚。
酒席結束時,夜色已褪去,天光破曉,朝霞灑落海麵,一派煌煌氣象。
接下來一段時間,蘇奕就立在了棲霞島,把各種事宜一一交代了一番,連同身上用不上的寶物,統統都留了下來。
直至半個月後,蘇奕這才辭彆一眾故友,離開了棲霞島。
……
赤鬆山。
五行峰之巔。
“作為男人,你可真磨嘰,又非生死彆離,何須眷戀那些已追不上你道途的人和事?”
黑羊用蹄子惡狠狠地在地上寫了一行字,以此表達不滿。
蘇奕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你可曾大道上迷失過?”
黑羊一怔。
蘇奕自顧自道:“過往那些人和事,就是我一生求道的錨點,有他們在,無論以後我在大道上走多遠,就不會迷失。”
黑羊破天荒地沒有嘲諷,而是沉默了。
修行問道,越走越高,若到最後隻剩下孤家寡人一個,是喜是悲?
道行高了,就可以不在意過往的人和事,那這一生又該是何等悲哀?
蘇奕叫來了黃雀。
“我那些故友親朋,你在規矩之內,能幫則幫。”
蘇奕吩咐道,“但,不可僭越規矩,哪怕他們遭遇不幸……也不能壞規矩。”
黃雀道領命:“喏!”
一側,黑羊驚詫,寫字問詢:“親朋好友死了也不幫,隻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規矩?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蘇奕微微搖頭,道:“你不懂。”
如今這神域天下,人人皆知他蘇奕執掌諸天規則,一如上蒼。
可以說,他身邊那些人都已占儘了天運,誰還敢惹?
這等情況下,若他身邊之人還想利用黃雀去做事,那就太過貪心了。
這樣的人,也不配和他蘇奕為友!
“走吧。”
蘇奕決定立刻啟程。
黑羊忽地在地上寫道:“即將離開,你就不想留下一些什麼?”
蘇奕一怔。
也不知是被黑羊這句話觸動,還是心血來潮,他來到那五行道台一側,以指為筆,在一塊岩石上隨手篆刻一行字:
“我是此間漂泊客,一蓑煙雨任平生。”
今世還是個廣陵城贅婿時,他曾如此寫。
今日,他亦如此寫。
以前,是今世大道之起始。
今日,則又將踏上前往命運長河的征程。
――神域卷結束,接下來要寫的是完本前的倒數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