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裡什麼都不用乾,
隻需思考下頓飯吃什麼?
今天穿什麼?
明天去哪兒玩?
他可以每天給搖搖換著花樣兒做飯,
冬天做奶茶,夏天做冰沙,
把搖搖喂成小豬,再牽著她去散步,笑話她肚子上的肉肉。
裴知聿嘴咧到了耳根兒片刻,
忽又憂愁起來,
可是,該怎麼把她從謝安身邊偷走?
這事兒,太考驗他倆之間的默契了……
裴知聿空想了好一陣子,也沒頭緒,
他灌了一大口涼茶,
又將洗好的紅潤有光澤的蘋果咬了一大口,
汁水充盈,微酸清甜。
日頭慢慢下去了些……
裴知聿幾口啃完蘋果,遠遠的將蘋果核扔進空曠的田野裡。
把東西收拾回車上。
接著趕路。
片刻之後,後麵慢慢跟上來兩個騎馬的暗衛。
-
那日後,
蕭景安沒有再吃神龍丹了。
他並不重欲,先前半是私心作怪,半是因她喜好。
如今反而心裡清淨。
焦躁的人是扶搖。
她開始一日比一日後悔答應成婚這件事。
恐婚!極度恐婚!
仿佛是一個原本自由隨風的靈魂,倏爾被套上枷鎖。
什麼都平息不了她的焦灼。
她愁得幾乎想要原地消失。
大紅的喜服擺到她眼前時,她看清了自己的本質,
她渣,她不想負責,也不想承擔這份過重的愛意。
而且,蕭景安搞不好還在懷疑她。
整個柳宅晃眼的紅色,加重了她的焦灼。
是以,她每日早早的躲進學院裡,
指導陸逍製作青黴素、大蒜素,提純酒精。
陸逍是個醫癡,抗生素的效用打開了他的新世界。
他除了教學,就一心撲在此事上。
“迢迢的娘親呢?”
扶搖看他專注的過濾,突然就起了話頭兒。
陸逍頓了一下,扭頭看看迢迢不在,就答道,
“死了,生迢迢的時候,出血止不住,就死了。”
扶搖擰眉問道,“先生也救不了自己的妻子嗎?”
陸逍輕聲道,“她不是我妻子,我也不認識她,隻因我沒救下她,她那夫家便不依不饒,讓我賠了錢財,又將女兒硬塞給我。”
扶搖瞠目嘩然,“那你就接受?”
“不然,這孩子也要被溺死。好歹,是條命!”
陸逍黯然解釋道,“那女子的夫家一心想要兒子,先前還一直喊著要保小的,她婆母怕憋壞了孩子,便讓穩婆使了些手段。”
“我剛好遊醫到那村子裡,忽就被他們扯去救人,那女子奄奄一息,我雖施針止血,但是已無力回天。”
“原本我是不肯賠錢的,但那家人哭鬨間,就要將孩子溺死了訛我。”
“當時我遍身也無幾個銀錢,又想這孩子好歹也是條命。就乾脆任他們搜了身,好在這家人隻拿走錢,沒有搶我的藥箱,也算萬幸。”
扶搖一臉難言,“先生一心救人,還要如此任人欺辱?他們真不配得先生醫治。”
陸逍風輕雲淡笑一笑,“其實,我遇到的,大多數還是好人,哪怕付不出診金,也會儘力補償些吃食衣物。”
“後來覺得也蠻好,有了迢迢作伴兒,日子都明媚了很多。”
“近幾年,也生出安定下來的想法。“
“想要好好把迢迢帶大,再給她招一個品性可靠的夫君。”
扶搖出神的跟著去想這些事情。
陸逍確實是人品貴重的爛好人,但若沒有他這樣的人春風化雨,那世間豈不是漫長寒冬?
她誠摯的邀請陸逍留下,一雙眸子清亮純澈,
“先生就留下來吧!內子已將此處買下,這學院就勞煩先生打理了。”
“過些時日,我們可能也會離開,此處若有先生支撐的話,可以一年一年的收女子進來學醫。”
“如此,這些女子既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世間也能多些醫者。”
“先生也不用擔心錢財,我家內子富甲一方。”
陸逍愣了一下,而後慎重朝扶搖鞠了一躬。
“山長年紀雖小,心中卻有高義。”
“愚人力雖微渺,也常盼世間百姓,能病有醫,勤有業,居有所,勞有得。”
“蕭公子,為富而利濟於世者,是為榮。”
“可……”
陸逍猶豫了一下,緊閉了嘴,非禮勿言。
扶搖疑惑看著他,“可什麼?”
陸逍心中不忍,終是開口,
“可山長,對蕭公子了解又有多少?”
扶搖頓了一下,蹙起眉尖兒。
“我不知先生所指是....?”
陸逍低聲問,“山長可知他的來曆?”
扶搖心中慌亂頓起,陸逍這是堪破了什麼?
蕭景安又會不會殺人滅口?
她看看四下無人,小聲道,“先生莫管旁人了,他如何來曆是他的事兒。”
陸逍敏感起來,“山長是否有苦衷?我觀山長並不似普通待嫁女子那般羞澀歡喜,而且蕭公子……”
他神色複雜,用極小的聲音快速道,“尋常年輕男子豈會用神龍丹?那蕭公子和高公子,陰氣殺氣都過重,且麵嫩無須,喉無凸起,分明就是……”
“打住。”扶搖叫停,臉上慍怒,“不許再說了。無人脅迫我成婚,你休再妄議此事。”
陸逍斂了神色,看她如此,想必是早已知曉,知曉便好。
他對閹人並無偏見,隻是怕他們偽裝成正常男子,哄騙女子成婚。
他恭敬揖拜,“是在下僭越了,望山長勿怪!”
“無妨。隻是此事,你休要再提起。”
陸逍低頭稱是,也不再說什麼,又專注於製藥。
扶搖也不再打擾,轉身出去了。
學堂裡,女學生們都在安靜習字,迢迢也在認真收撿著藥材。
園子裡,忽一陣風打過,一片葉子落在她手裡。
真的是秋天了,
算算日子,她已離開皇宮有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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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扶搖坐在妝奩前發呆。
蕭景安在門外喚她,
“暖暖,我能進來嗎?””
扶搖托著臉頰,懨懨道,“進來吧。”
蕭景安輕手輕腳的開了門進來,又關好門。
他慢慢走過來,將那美人燈的燈油,調了一調。
“暖暖,那燭台我已命人搬到書房,你看是否要搬到你臥房?”
扶搖瞅了瞅遍地的木箱,首飾,衣服,歪著頭想了一下,“先放書房吧,我這裡堆了太多東西。”
蕭景安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眸子裡閃著些忐忑。
“那,等我們回蒼龍山下的謝園裡,再帶著?”
“那裡地方大,暖暖的寢殿,跟在皇宮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