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托著臉，忽閃著大眼睛，問高敏，“你們老說園子，園子的，園子是什麼地方？”
高敏笑說，“這是咱家機密，不過跟暖暖說說當然無妨。”
他悄聲道，“主子的玄龍圖，就是蕭氏龍脈所在，裡麵有大量蕭氏先祖所藏寶藏。還有一隻虺螣看守。”
“那虺螣為蕭氏先祖請了異人豢養的，隻認蕭氏後人之血，滴血給虺螣才能開蕭氏寶藏之門。”
“這寶藏，就在蒼龍山上，而主子給你建的園子，就在蒼龍山下，比著皇宮建的，暖暖常去的幾處地方，都照著建了。”
扶搖睜大眼睛，目光閃閃，“寶藏裡寶貝挺多嗎？”
高敏點點頭，“這些年靠著寶藏，在蒼龍山裡建了新的總舵，養下五萬赤影衛，又在各地建了青雲會，一直暗中活動。”
“當年賣主求榮，背主追殺我們之人，如今已經一個一個被主子收拾了。”
高敏又邀功道，“還有白蓮教，竟敢刺殺你？暖暖放心，主子已命青雲會一處一處滅白蓮教了。”
扶搖瞠目結舌道，“為何要滅白蓮教？刺殺是妙真一人所為，而且她不是已經被砍了？”
高敏輕蔑一笑，“白蓮教不知死活，主子的人也敢碰？這就是找死。”
扶搖一臉難言，她發現同高敏真是說不清楚。
這些人似乎童年經曆太過慘痛，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簡單粗暴的擋我者死，欺我者死，犯我者全家都死。
她訕訕扯開了話題，“梁氏母子呢？他們去哪兒了？”
高敏悠然一笑，“他們還有個收尾的任務。此後，便與狗朝廷斷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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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裡，
大行皇帝殯天，喪鐘渾厚悠遠，高懸在皇城上空，綿連不絕。
盛京的百姓們，都暗自謹慎起來。
都曉得皇城裡一朝變了天，
首輔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死了多年的儲君燕扶蘇？
可群臣逼宮，女帝也已金鑾殿認皇兄、禪皇位，旁人也不敢再置喙什麼。
可女帝禪位當晚就駕崩，難免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若說女帝，雖然暴虐，但確實也行了些仁政， 治瘟疫、殺貪官、滅倭寇。
盛京裡一直盛傳著幾多為她歌功頌德的文章，無非是與民同悲，與民同樂，心係萬民之類。
如今，盛京學子提起她，還要冠上“吾朝聖君”或“聖德仁帝”作前綴。
國子監學子們皆以響應女帝新政和批判夫子迂腐為榮。
尤其是“廢除跪禮”“圖文教民”的新政，在年輕學子中尤被推崇。
可惜女帝二八年華，驟然駕崩。
死法還被天家瞞得密不透風，且據傳，那因弑君而被打入天牢的閹賊也一同離世。
京中官民，皆各自斂聲，暗中觀望新帝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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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皇殿。
燕扶蘇靠著玉棺，席地而坐，整個魂兒被抽走了似的。
他麵色蒼白，眼眸猩紅，形銷骨立，幾乎就要跟著扶搖仙去。
壽皇殿外跪著百官，默然互相看看，心中皆是忐忑。
先前逼宮大家都有份兒，可未想到能逼得廢帝和閹賊一道殉情自儘。
且看燕扶蘇如今的模樣兒，怕是不能接受此事，雷霆震怒下，還未知會不會遷怒於人？
沈閣老緩步走來，眾臣皆將希望寄於他身上。
沈閣老環視了一周，進了壽皇殿。
燕扶蘇癱坐在地，靠著玉棺，看著已無多少生氣。
沈影風隻跪在靈前一直擦著眼淚哭泣。
反倒是裴家公子精神稍好，起碼魂兒還在身上，隻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抽泣兩聲。
沈閣老恭恭敬敬的給大行皇帝叩拜進香。
而後開始勸燕扶蘇，“殿下，陛下已去，諸事繁多，不可隻一味傷心啊！”
“諡號為何？皇陵也要修整，複魂、法事、袞冕、襲含、大斂、譚祭……”
“殿下也要召見禮部官員詳議啊。”
“且，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先前雖不欲相爭，但如今已是臨危受命，不可再推脫了……”
燕扶蘇將頭埋於膝蓋中，有氣無力道，“外祖看著操持吧，我如今隻想在此陪著搖兒……”
沈閣老算是得了命，歎氣離去，又瞥了一眼哭得眼鼻通紅的親孫，直堵心，不知造了什麼孽。
他快步離去，去找禮部尚書範行知商議大行皇帝後事。
秦明斯火速穿過百官朝壽皇殿趕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禦廚，和大行皇帝生前身邊的大宮女桃桃。
燕扶蘇看秦明斯有些查案的本事，臨時提了他做錦衣衛指揮使，專門去查扶搖的死因。
秦明斯進了壽皇殿，即刻跪在燕扶蘇身前，
“殿下。”
燕扶蘇漆黑的墨眸盯著他，冷聲道，“陛下旨意，不許跪！”
秦明斯慌忙站起，可眼前的儲君，全無半分風度，隻剩一副骨架子似的奄奄一息。
“殿下，那畏罪潛逃的幾名錦衣衛已找到。”
燕扶蘇抬起頭來，眸光如死灰一般。
秦明斯接著道，“這四人留下絕筆，自儘於城外野林。麵容已讓前夜當值的天牢守衛辨認過，確實是當日陛下身邊之人。”
說著，他手裡奉上一張遺書。
“君辱臣死，天綱倫常，寧死忠義，不事二主。”
這是在罵燕扶蘇逼宮。
燕扶蘇看著這紙，倏爾眼淚又難抑，他埋頭痛泣在手臂上，手裡將那遺言緊緊捏成了團。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逼死了她。
可她死了，他還有何生趣？
秦明斯頓了半晌，又道，“殿下節哀。”
燕扶蘇擦了眼淚，有氣無力的靠在玉棺上，赤紅的眸子盯著秦明斯，
“你接著說。”
秦明斯道，“這是昨日做點心的禦廚和陛下身邊的宮女。”
那禦廚先戰戰兢兢道，“回稟殿下，昨日原是陛下宮裡的桃桃姐姐讓人來傳話，說陛下要梅子糕和豌豆糕，奴才就各做了一些送去，實不敢動手腳。”
燕扶蘇盯著桃桃，“桃桃，你說。”
桃桃眼睛也似哭紅，但是還算鎮定答道，“昨日，是陛下要了這兩樣點心，若說那豌豆糕，陛下一向不愛吃，也不知為何突然想要？奴婢記得，原先做得豌豆糕都是沈指揮使在宮中之時更喜愛吃。”
燕扶蘇點點頭，眸間忽然幽深了一下，
他又問，“陛下可曾提及要去普濟寺？或者想要虞美人？”
桃桃答道，“普濟寺原是掌印每年都會帶陛下去，為的就是看那漫山遍野盛開的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