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深重歎息，“主子一出麵求人，蕭氏子還活著、玄龍圖還在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那些原先多受謝公照拂的人，也不肯接下謝家女照顧，更還有一些狼子野心者，想趁火打劫。”

“他們想趁著主子年幼未成氣候，而殺之再奪玄龍圖。”

高敏痛苦道，“那時，我們一直被各路人馬追殺，赤影衛最後死得隻剩下幾千人，還都是些孩子。”

“福州已經待不下去了。當時餘大哥說咱們兵分幾路，一部分人去引開追殺之人，一部分人就護送主子進京。”

“一路死傷，一直有人離開去引開追兵，最後赤影衛分散的隻餘十幾個孩子，護送主子到了盛京。”

高敏看著扶搖歎氣，“當時我也隻有八歲，你更小，隻有三歲，且不知是不是目睹親人被殺受了刺激，一入夜便哭嚎。”

他解釋道，“我不是責怪你，那時你也年幼不知。但是若非你哭鬨不止，我們的確能跑得更乾淨。”

“主子又不肯把你扔了，就一直兜兜轉轉，輪流背著你，到了盛京。”

“還好那時碰到了葛老道，說你身上十幾條惡魂纏身，確實也對得上，主子就求了他。”

“那葛老道果然有辦法，他將你魂魄收入銀針，騙過惡魂，你果然就不哭了，也能吃下飯了。”

扶搖訕訕笑道，“是啊，挺靈的。”

她又轉移話題，“那你們就進宮當了太監？”

高敏道，“原先是打算先暗殺了趙賢忠，再找燕氏報仇的。”

“但咱們當時年紀小，全憑衝動做事，去殺趙賢忠不成，反又被追殺。”

“當時是落腳在餘思源找的地方，可惜被趙賢忠發現了。”

“主子慌忙將你扔給鄰居，留下些錢財懇請照看幾日，就先逃命了。”

“趙賢忠雖不敢張揚，但是已在盛京布下天羅地網，搜尋刺殺他的孩子。”

“當時實在逃無可逃了，正好皇宮裡在收太監，後來我們一狠心，由年紀最大的竹逞帶著，加上主子，十個孩子一道去淨了身，躲進了皇宮。”

“過了幾日，等我大哥尋來時，已經晚了，主子已沒了子孫袋。”

“大哥氣急，當時就要取了竹逞的命，是主子求了情，竹逞也主動說，死也要死得其所，既然進了皇宮，那就先殺燕氏報仇。”

“當時也是無可奈何之舉，那皇宮裡，確實更安全。”

“然後大家就混在皇宮裡，謀劃著一步一步取完燕氏所有子嗣的命，再挑唆那些妃子內鬥。”

高敏寒著眼神，恨恨道，“燕氏不仁不義，自有天收。那狗皇帝燕昭自己作孽，寵幸妖道，不問朝政，被掏空了身子。”

“若非梁氏當年養燕扶蘇養出不舍，壞了主子大事，現下又何至於此？”

扶搖震驚道，“那先前徐維誠所告的都屬實？你們幾人確實戕害了所有皇嗣？”

高敏冷笑道，“確實是老天有眼，歪打正著，一舉報了仇。”

他又歎氣，“可惜，當年年幼無知，其實我們幾人進皇宮就足夠了。實在不該斷了主子的子孫。”

扶搖想想上次謝安的反應，猶疑的問了一下，

“都斷乾淨了？”

高敏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臉騰的紅了起來。

扶搖看他窘迫，趕緊轉移了話題。

“你們都如何一步一步找燕氏報仇？先給燕扶蘇灌了水銀？”

高敏道，“那時雖知梁氏是暗樁，但竹逞說除了我們幾人，對彆人一概不準露出主子身份。”

“之前便是因主子身份暴露而被追殺，因而便是對梁氏，也是由竹逞出麵聯絡。”

“而主子，便用了恩公謝公之姓，化名謝安，蟄伏於宮中，伺機而動。”

“主子牽掛你，想方設法討好了楊嬤嬤去了明德宮，又尋機藥死了九公主，再哄騙趙貴妃他能偷來女娃娃。”

“趙貴妃一顆心全在她那早夭的兒子身上，又一心出去和妖僧廝混，一個先天不足的女兒，完全不在意死活。”

高敏冷笑著鄙夷，“她隻是怕自己再無一個皇嗣傍身，因而默許主子出去偷女娃娃。”

“主子就出宮了一趟，帶回來了你。趙貴妃看了一眼，沒說什麼，第二天就出宮了。”

“當時明德宮裡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我們暗中以各種方式，一個一個收拾了乾淨。”

“主子為了換個隱蔽地方，就整日抱著你去燕昭必經之路哭鬨。果然，咱們就被驅逐到了飛鸞宮。”

“之後，就方便經營了，入宮的幾人，都是死士，各自領了任務，想方設法，以命相搏，也要害死宮中皇嗣。”

“直到後宮之中，皇嗣隻剩你一人。”

“竹逞以身死完成了對姚妃的致命一擊，主子又帶著你哄騙到了妖道趙元真的信任。”

高敏摸著下巴，質疑的看著扶搖，“說來你小時候也是個天生的壞種，你不知身世，也照樣高高興興跟著謀害燕氏皇嗣、謀害燕昭，當時隻道是你跟我們更親近，後來發現你就單純隻是個六親不認的壞種。”

扶搖頓了一下，辯駁道，“我從小就跟你們這幫壞人在一起，壞也是你們教壞的。”

高敏又狐疑問道，“你如今怕不是跟著燕扶蘇讀了幾天書，就開始惺惺作態，要做君子了吧？”

扶搖尷尬笑笑，“先前的事兒，我不大記得了，不過人心向善嘛，我也想做個好人。”

高敏道，“罷了，如今也算塵埃落定，屠了燕氏，滅了趙賢忠，也算報仇了。可惜，未能殺了燕扶蘇。”

他皺眉鄙夷道，“那燕扶蘇頗為無恥，他扮作沈家嫡孫，又對你糾纏不休，所以主子才大意了沒疑到他頭上。”

“也是主子心慈，一再未痛下殺手。”

扶搖就嗬嗬了，高敏誇謝安什麼都行，可這心慈二字，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扶搖開口勸道，“走都走了，也回不去了，以後天各一方，各過各的不好嗎？橫豎報仇也報的差不多了。”

高敏給扶搖滿上茶水，也笑著說，“主子也是這意思，以後咱們就好好過咱們的日子。主子接著回去當蕭氏東南王。暖暖就還在咱們園子裡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