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正好!”
扶搖歡喜起來,“讓他們都進來吧!”
不多時,幾名文官一道從廊下過來。
幾人恭恭敬敬躬身拜謁。
“免禮。都坐吧,今日怎麼一道來了?”
七名文官都來了。
“我等來給陛下請安!”
陳俊馳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實權部門一把手。
他如今是這幾人中,品階分量最重的。
因而他站在最前,雙手恭恭敬敬奉上一張喜帖。
扶搖頗為意外接過來,“這是……?”
陳俊馳有些不好意思,“臣要娶親,不知能否請到聖駕?”
扶搖打開喜帖,喜笑顏開,嘖嘖稱讚,
“速度挺快的啊?我記得剛認識的時候,你還是單身漢呢?怎麼這麼有本事?朕得給你備份大禮。”
裴知聿和扶搖擠在一處,半摟著扶搖,也喜滋滋道,“恭喜你啊!陳兄弟,那天我們一定去捧場。”
其餘幾人也都歡歡喜喜,紛紛道賀。
扶搖擠著眼兒笑,“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啊?”
陳俊馳有些臉紅,“回陛下,是盧尚書家的嫡女。先前盧尚書就有意將女兒許配給臣,是臣自覺身份低微配不上小姐……直到陛下破格提用,臣才有臉麵去提親……”
扶搖驚異道,“陳總憲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你家不是江南富商嗎?”
陳俊馳靦腆道,“商人之子,總是低人一等……”
扶搖不以為然,“商人怎麼了?商人促進經濟發展,增加國庫稅收,解決就業問題,於國於民,都有不小的貢獻。陳總憲莫要妄自菲薄,在朕看來,人人平等,士農工商,不分貴賤。”
陳俊馳驚詫道,“陛下真這麼想?”
扶搖笑嘻嘻肯定道,“真這麼想!”
她舉起手上的紙,給眾人看她寫的醜字兒。
“不光士農工商不分貴賤。男女也要一視同仁,朕下次朝會要頒的新政就是,女子也可入仕,也有讀書、科考、為官的權利。”
眾人登時沉默了,女帝這個新政頗令人震撼。
程思敏先開口道,“先前雖也有女子為官、拜將的先例。可這種奇女子,萬中無一。大多女子還是在家相夫教子。”
詹世傑思忖了一下,也說,“若說女子讀書,未必不如男子。我家長姐,書就比一眾弟弟讀的更好。可惜如今嫁了人,就隻能在後宅裡教導兒子。”
裴知聿笑說,“讀書隻看腦子,哪分男女呢?”
吳索矩則恨恨道,“世間多對女子不公。能教導兒子算好的了。我姐姐嫁到袁家,相公妾室一堆,根本不去她房裡,婆母就一直苛責她無所出,動輒便要休妻另娶。”
袁家家世不低,大老爺任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吳索矩姐姐嫁的是袁家二老爺的嫡子,也在軍中任職。
“這家人真壞。”扶搖生氣道,“吳索矩,你這麼愛告狀,怎麼不寫狀子告袁家呢?朕一定判你姐姐休了你姐夫。”
“女子休夫?”
眾人又愣怔了一下。
徐文良小心問道,“女子可以休夫?”
扶搖反問,“為什麼不能呢?男子休妻什麼條件?”
徐文良答,“婦有七出,不孝,無子,淫,妒,惡疾,多言,竊盜。還有三不去,無所歸、守三年喪、貧賤妻。”
扶搖點點頭,“那給世間男子也照樣來一份。”
徐文良眸光閃起又滅掉,他頓住片刻,忽就聲音有些悲戚,
“男子多薄幸,為了錦繡前程,就算沒有七出,也依然能讓糟糠之妻下堂。”
“七出,不過是世間忘恩負義之輩,貪婪忘義的借口罷了。”
徐文良聲色有些難過,大家難免想起京中風言風語所傳,關於他的身世。
對徐家八卦研究頗深的陳俊馳此時開口勸他,“徐郎,想不開就告他。狀子遞到都察院來,我一定儘心辦理,給你母親申冤。”
吳索矩也熱情道,“是啊!徐郎,歡迎常來都察院坐坐。徐家欺負你們母子,我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扶搖豎耳聽了半晌,迷茫的看了看裴知聿,
徐文良母親不是小三嗎?難道並非自願?
裴知聿也聳聳肩,表示不知。
七文官前段時間同吃同住,關係更為密切,彼此也知道的多些。
就連之前仇人一般的陳俊馳和徐文良,也在徐文良崖上救了陳俊馳後,兩人便化敵為友,無話不談了。
扶搖清淩淩的大眼睛望著徐文良,“徐愛卿,有什麼冤屈說出來,朕給你做主啊。”
徐文良突然跪在扶搖麵前。
周圍幾人一道嗬斥他,“不許跪!”
裴知聿將他拉起來,“你就坐著說。”
徐文良穩了穩心神,抬起一雙多情的秀目,盯著扶搖,
突然問道,“陛下可還記得,我先前拿給陛下的話本子?”
扶搖問,“醒世姻緣雪娘傳?”
徐文良從懷中掏出剛剛寫成的下冊,遞給扶搖。
扶搖接過,低頭摸著那封皮,似想到什麼,
驀地抬頭問道,“這雪娘……難道……?”
徐文良悲愴道,“雪娘就是我親娘,薛氏。舉頭三尺有神明,天下自有是非論斷,今日就在禦前分說分說,請陛下做主。”
“今日就在陛下麵前,狀告徐維誠負心薄幸,拋妻棄子,另娶高門。”
扶搖愕然,拋妻棄子?這徐文良果然如傳言那般,是徐維誠的親兒子?
徐文良一臉肅然,娓娓道來,
“徐維誠祖籍齊州,原是耕讀寒門。當年,我外祖雖有家產,卻隻有我娘一個獨女,見徐維誠才學斐然,便將我娘下嫁於他,嫁妝頗豐。”
“徐維誠進京赴考那年,我娘已懷有身孕。為了讓徐維誠進京有銀子打點,竟將嫁妝悉數變賣給他帶上。是以當年徐維誠在盛京出手闊綽,風頭無兩,結交了一眾公子考生,高中之後,更是入翰林院,拜於沈閣老門下。”
“那時起,徐維誠便不再滿足於此,想要更好的嶽家給他助力。可他哪知我娘在齊州受得苦楚?”
“徐維誠的大哥徐維德是賭鬼,欠下巨帳,被賭坊尋上門來索要。徐維德因著弟弟高中而更加目下無塵,將上門尋釁之人打成重傷,那人抬回去後,沒兩日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