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扶搖下朝,才進了紫宸殿,就看見高敏跪在地上,臉色還有些許發白。
桃桃、蓮蓮都站在他身邊。
扶搖詫異了一瞬,“高敏?你這病還沒好?跑這裡跪著乾嘛?”
高敏叩頭,“奴才來跪謝陛下救命之恩!此後,奴才這條命就是陛下的。”
扶搖跟他講,“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你不必如此,朕還是欣賞你以前那種不畏強權有個性的樣子。”
高敏伏地,彎曲的身姿和語調都異常虔誠。
“之前是奴才多有不敬,請陛下責罰!”
扶搖一時噎住,不明白他突然抽什麼風。
“彆跪了。你是要朕親自去扶你起來嗎?”
桃桃趕緊把高敏扶了起來。
高敏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倒是一臉誠摯。
扶搖語氣軟了幾分,“快回去歇著吧!朕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的。”
高敏動了動嘴唇,又覺得說的再多,也假,且多餘,不如放在心裡。
他躬身告退,桃桃就扶著他離開了。
這時,裴知聿從殿裡伸出頭來,“搖搖,搖搖。”
扶搖扭過頭去,裴知聿正在衝她招手。
扶搖朝他走去,他神神秘秘一把牽起她進了內殿。
“先喝口茶。”
他將泡好的茶端給她,然後眯著眼睛看她喝茶。
“想不想知道高敏的事兒?”
扶搖雙手抱著茶杯,猛然抬頭,“什麼事兒?”
裴知聿將頭湊近,詭秘的說,“知道他為什麼對你那麼大意見嗎?你穿來那天,可是他命人給沈晏清下的猛藥。”
扶搖疑惑問道,“不是原來的女帝讓他乾的嗎?我記得原書中,一筆帶過,高敏為此事背鍋,被謝安處死。”
裴知聿點頭,“他不算背鍋。前女帝年紀小,不懂。他用的那個劑量,再把沈晏清送來,那是想要了女帝的半條命。”
“你就不奇怪,既然他是謝安的人,也知曉謝安的心意,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扶搖逐漸猥瑣笑起,“他暗戀謝安?”
裴知聿頭冒黑線,“你這腦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
扶搖盯著裴知聿,起了疑心,“你都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事兒?”
裴知聿尷尬笑笑,“這宮裡宮女太監這麼多,咱倆又惡名昭彰,我隨便找幾個人嚇一嚇,就問出來了。”
扶搖垂下眼眸喝茶,催促他,“要說就快說~!”
裴知聿湊過來,眸光閃閃。
經過我多方走訪,恐嚇了好幾個太監宮女。得知的事情是這樣的......
“原本,女帝還是九公主的時候,高敏對她還是非常儘心儘力的。但女帝登基以後,越來越乖戾殘暴,一發瘋就折磨宮人。”
“高敏在宮裡人緣不錯,看不過去,維護過幾次。據說女帝不滿他維護宮人,也責罰打罵過他,但是傷及性命的時候,謝安會出麵護住他。”
裴知聿伸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眼睛盯著杯裡的茶葉,慢慢轉動杯子,接著往下說,
“直到一個叫蘭蘭的宮女,犯了小錯,又趕上女帝心情差,被活活折磨死。”
扶搖睜大眼睛,“他喜歡這個蘭蘭?”
裴知聿輕輕搖頭,看著扶搖,歎口氣道,
“他是對女帝心寒。這個蘭蘭,和桃桃一樣,是九公主小的時候,他親自去挑回來的宮女。”
“九公主潛邸時,飛鸞宮裡的舊人之間,都有一份非比尋常的情誼。但女帝本人對這份情誼嗤之以鼻,且不屑一顧。”
“這個蘭蘭,應該是一個比較忠心的宮女,聽說,女帝事後也有些後悔。後來是謝安派人重金安撫了這個宮女的家人。”
“但是此事,從此就在高敏心裡埋下了一根刺。他可能覺得女帝太過殘暴無情,令人心寒。”
扶搖一臉難言,“高敏這個太監,還真是一個有性格,有溫度,不畏強權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清澈烏黑的眸子泛著疑惑。
“我隻是不理解。女帝殘暴無道,滿皇宮都知道,怎麼就他正義感這麼強,非要出頭呢?”
“他都坐到秉筆太監的位置了,這皇宮裡的太監,除了謝安,就是他最大了吧。”
她語氣又有些難以置信,
“而且,他還敢加害女帝?他是真不怕謝安啊?太奇怪了。”
裴知聿低聲說,“謝安,高家兄弟,本來就是一夥兒的。這幫人以謝安為首,牢牢控製了皇宮、女帝、錦衣衛、禁軍,甚至,還靠手裡的情報鉗製了半個朝堂。”
扶搖感歎,“他是怎麼做到的呢?謝安今年有多大?23歲?跟我的靈魂一般大,我就隻會吃零食,刷劇、聊八卦。人家已經成功走上巔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裴知聿聲色陰森,“殺!各種手段殺掉一切攔他路的人。”
扶搖一凜,想起朝堂上對謝安殘酷嗜殺的彈劾,寒氣從背後升起。
裴知聿又哄她道,“搖搖也會投胎,穿來就當皇帝。”
扶搖糾正他,“是傀儡皇帝。被太監和權臣欺負的皇帝,下場淒慘的皇帝。”
扶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高敏今天過來,是來找我和解的嗎?”
裴知聿點點頭,“你救了他,他應該是來感謝的。”
扶搖認可道,“看來他還算是個人品貴重的人,念舊情,不畏強權,而且知恩圖報。”
裴知聿警醒道,“搖搖,不要以這樣的善意去揣度皇宮裡這幫奪權成功的人,他們背後肯定是層層的屍山血海,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他的念舊情,僅僅是對於和他抱團取暖的人。但是一旦站在對立麵,這樣的人,就是殘忍嗜殺的豺狼惡犬。”
扶搖有一刻失神,“是啊。原書裡,沈晏清才是堂偉光正、心係天下的正派。而謝安是惡貫滿盈、殺人如麻的反派。”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她沮喪道,“裴裴,我們倆也是惡毒反派,聲名狼藉的那種。”
此時,桃桃在門外報,“陛下,飯好了。”
裴知聿立馬麻利起身,來拉扶搖,
“吃飯。吃飯。什麼事兒都沒有吃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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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衛疾手裡緊緊捏著一個藥瓶。
焦灼立等在沈晏清所住“韜光居”門口。
他站得太久,神色又緊張,是以,把沈閣老給招來了。
沈閣老蹙著眉,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中的藥瓶。
衛疾慌忙將藥瓶藏在了身後。
沈閣老屏退了左右,而後問,“你有什麼事兒?”
衛疾一臉為難,事關公子......
沈閣老又言,“不說也罷,我自會去問清兒。”
衛疾急得冒汗,顫抖掏出藥瓶來,“隻是來給公子送藥。”
沈閣老問,“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