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陛下想要什麼(1 / 1)

據他多年觀察,女帝是喜歡首輔那般矜貴清雅之人。

因而,也學著淡淡答道,“臣才疏學淺,不敢自比首輔。”

女帝果然嫣然一笑,軟聲嬌語道,“說來太傅還教朕讀過愛卿的狀元佳作,什麼蓋君之富,嗯……”

扶搖顰眉蹙額,嬌嗔道,“呃,後麵是…是...?”

徐文良被嗔的脊骨酥麻,仍然溫和接上,“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

沈晏清皺眉驚心,他何時教她讀過此篇?她這用意,是已知曉此事,要敲打他,連吏部都要清查?

扶搖嬌笑道,“甚好。就是這篇。可惜朕不是太懂,改日還要請狀元郎,親自給朕講講。”

朝臣們都緊低著頭,互相瞟了一眼,昏君果然是在此處等著勾搭狀元郎。

徐文良早已神魂搖蕩,卻仍然按下心神,淡然道,“臣,遵旨。”

當年,若不是他那官至吏部尚書的二叔,所出的兒子都長得不甚如意,也不會輪到他來當這個狀元郎。

二叔就是看中他眉清目秀,父親又早亡,孤兒寡母也都依附在二房,才提了他當新科狀元。

為的,就是在女帝麵前露臉攀附。

隻可惜,三年前女帝還年幼,情竇未開,並未注意到他。如今,真是天助人也。

先前曾聽說首輔不舉,連個通房都沒有,所以不能回應女帝的心意,既然如此,他願意代勞。

願意夜夜摟著此等不學無術卻國色天姿的草包佳人吟詩作賦,討她歡心。

一場文官中籌劃多日的“鋤奸”被滅於無聲,且反叫那奸宦又將了一軍,還折了幾位肱骨。

奸宦又手握住這次的案子,一時朝堂上下,難免人人自危。

隻有那吏部徐尚書家,竟意外拔得頭籌,將那默默無聞許久的前科狀元,又送到禦前爭寵。

一乾朝臣們,揣摩著風向,又開始同徐家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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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火爐子上的小鍋裡“咕嘟咕嘟”煮著羊肉。

香氣溢滿房間。

“怎麼才回來?”裴知聿接下扶搖的披風,“今天戰況很激烈?”

扶搖餓的直貼肚皮,胡亂回他說,“今天把鍋都甩給沈晏清了。反正早晚也是他的江山社稷。”

宮人端來了熱水,裴知聿倒跟個極會服侍的太監一樣,拿著帕子,仔仔細細給扶搖擦手。

扶搖又開始惡毒的想著,要不要把他送淨身房?

裴知聿擦完,就把扶搖按坐小桌上,“趕緊嘗嘗。都燉得酥爛了。”

扶搖皺皺鼻子,埋頭苦吃了起來,一邊還混沌不清的跟裴知聿絮叨,

“今天還把那個偷卷子的狀元喊出來瞧了瞧。你要是再見到陳駿馳記得跟他說,要好好準備今年的春闈。”

裴知聿問,“你打算治前科狀元的罪嗎?”

扶搖一邊在鍋裡扒拉肉,一邊搖頭,“這個還得沈晏清管吧?我今天在朝上封了他當輔國公,以後他的話就跟皇帝的話一樣了。”

她把今天朝堂上的事兒大概說了一下。

裴知聿皺起了眉頭。

她夾了一塊肉放碗裡,又說,“不過今天沈晏清倒是公正,他沒有維護那三個貪官,而是直接扔給北鎮撫司了。也可能是謝安證據找的太全了,他沒辦法。”

裴知聿稀奇道,“這倒是奇怪。不過這些朝臣今天這麼鬨,肯定是不清楚那天晚上的事兒,沈晏清為什麼不跟他們通氣兒呢?”

扶搖說,“我也奇怪呢。好像就是故意等著收拾他們一樣。難道他們私下得罪過沈晏清?”

裴知聿也想不明白,“不能吧。這些文官,哪個不是巴結著沈家?”

扶搖長出口氣,“想不通就彆想了,快吃吧。下午還要上課,要不你等會親自去問問沈晏清?”

裴知聿吐吐舌頭,“我也不想沾麻煩,讓他們鬥去吧~!來搖搖,吃塊蘿卜,這個入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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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一個冬天沒有用過的廣寒宮,被打掃的窗明幾淨。

扶搖和裴知聿早早的來了,拿著胡蘿卜喂小鹿,春日陽光溫煦灑下,兩人的發絲隨風輕動。

忽有宮人來報,“太傅到了。”

扶搖摸了摸小鹿光滑的皮毛,拿頭抵了抵它,小鹿眨著濕漉漉美麗的大眼睛,溫順的伏跪下。

扶搖有一瞬的傷心,但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她還要在這個世界苟活下去,還要打起精神和男主周旋,期待能改變命運。

沈晏清一身水墨色大氅,氣宇軒昂,穩步而來。

扶搖發現,最近他不再天天一身白衣如仙的騷包了,倒是顯得穩重了幾分,而那帝王之氣也愈來愈深。

兩年,她默數著時間。

拿出一張春風笑臉,迎了過去。

“大哥。”裴知聿比她還要殷勤,立刻就伸手去接了沈晏清的大氅,親手掛好,又仔細的煮上茶水。

裴知聿自打穿來後,煮酒烹茶,廚藝花藝都頗有長進,整個人也養得油光水滑,麵如美玉。

他殷勤賠笑,“多日不見大哥,甚是想念。不知大哥最近身體如何?餘毒可清除乾淨?刀傷可還疼痛?”

沈晏清溫和答道,“餘毒早已除儘,刀傷也已痊愈。有勞賢弟掛念,隻是祖父心悸的藥丸,還要勞煩賢弟再配一些。”

裴知聿立馬關切道,“我心裡也一直掛念祖父,隻是一直沒去探望。大哥稍等,我這就去配藥丸,很快就有了。”

而後,就匆匆去了太醫院,他哪裡會配藥丸,不過是拿著扶搖給的方子,使喚裴如茶給配。

那裴如茶每每一聽是首輔的祖父要用,也格外的儘心儘力。

裴知聿一走,這書房裡,又隻剩下沈晏清和扶搖了。

扶搖端坐在書案前,背臨著一個碩大的花格窗。

沈晏清坐在她正對麵,窗外美景一覽無餘

水榭欄杆、太元池,和池水對麵的林子和鹿,還有陸陸續續回來的仙鶴。

兩人相對坐著,氣氛略略有些尷尬。

扶搖揣摩著問了一句,“太傅,不知今日要學什麼?”

沈晏清眉目疏淡,從袖裡掏出一張紙,“前科狀元郎的佳作,陛下不是想學嗎?先抄十遍吧。”

扶搖:“......”

這,就又開始挾私報複了?

她咬了咬唇,沒說什麼,拿著紙開始認真抄了起來。

有事做也好,省得相顧無言也尷尬。

沈晏清低下頭輕撫著手指,突然問了一句,“陛下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