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番外五(1 / 1)

不提幾個大人怎麼說笑,隻說這幾個孩子。

三河經過這幾年的發展,逐漸有了昔日的繁華。

道旁商號酒樓林立,酒旗高吊,迎風而展,夥計小二殷勤地招呼來往的客人。

快到晌午了。街上行人如織,不少身著短打的小販推著車沿街叫賣,車裡放著幾簍子帶露水的青菜、沾著泥巴芋頭、大蒜、生薑或是拉著幾個大木桶,裡頭盛著水,遊著生龍活虎的河魚。

兩個挎著籃子的婦人喊住賣魚的小販,駐足挑起魚來。

一個擔著胭脂水粉的小販笑著說借過,從幾人中間穿過。

幾個小孩成群結隊從人群裡跑過,呼朋喚友,最後麵的孩子忽然掉了隊,眼看著哥哥姐姐跑進人群不見蹤影,便一屁股坐到地下哇哇大哭起來。

旁邊賣麥芽糖的老大爺見他哭的實在傷心,連忙拿起一塊糖遞到小孩麵前。

小男孩接過糖破涕為笑,老大爺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頂也笑了。

“包子、新出爐的肉包子!快來買呀……”

“炊餅,炊餅,熱炊餅!”

“許大哥家的餛飩、皮薄餡大,好吃不貴……”

滿街上都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說話聲、哭鬨聲,鬨哄哄的,亂糟糟的好像止不住的沸水,這

今日天氣晴好,萬裡無雲,連秋風也平添幾分暖意。

剛剛吃過早飯的五味齋老板從家裡出來,一抬頭瞧見孟家大姐和她哥哥。

這兄妹倆拖著錢記大少爺,臉上帶著笑也不知做什麼去。

“大壯!”五味齋的老板衝大壯喊了一聲,這小子從小愛吃他家的鹵肉,家裡又殷實,經常照顧他的生意故而認得。

正在拖著弟弟的大壯聽到有人喚他,循聲望去,是五味齋的老板,不由地咧著嘴笑了笑。

“誰?”芃芃也好奇地看去,見是賣鹵肉的老板,也笑了笑,隨後催促哥哥快走。

他們還有要事要辦!

然而被挾的錢庫庫垂著頭,一動不動任由倆人從三街拉到二街,一路上和遊街示眾沒什麼兩樣,隻能將頭藏起來,省得被熟悉的小夥伴看到,拖在地上的腳算是他最後的掙紮。

一柱香後,幾個孩子停在甘味齋門口。哪怕幾人緊趕慢趕,門口早已經排了不下二十人。

前些日子,甘味齋上新的甜點,名曰奶皮酥酪。是從南邊傳來的做法,最是精致。

不過李子大小,奶皮是牛乳與南邊澄粉混合製作,微白透明,極是精巧。內餡則是甜糯細膩的酥酪,一口下去綿柔軟糯,滿嘴奶香,當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可惜三河不產牛乳,商家隻能托商隊從波托國購買,於是城內牛乳類的點心自然居高不下,這樣一塊奶皮酥酪就得一兩銀子一個,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

不知是不是自小喝牛乳的緣故,芃芃特彆喜歡吃牛乳做的各類糕點,尤其是這奶皮酥酪,對於她來說簡直是珍饈美饌。她娘不差錢,可有點摳門,每七天才會買上一次給她解饞,每次還隻買兩塊,根本不夠她塞牙縫的。

今天好不容易她的專屬冤大頭送上門來,豈能白白放過。

“我要吃酥酪!”她鬆開他的胳膊,理直氣壯的說。

大壯也道:“我也要吃。”說著,伸出兩根手指,意思他要吃兩個。

玄珺和他兩個小弟弟也趁火打劫:“我也要!我也要!”

錢庫庫抬頭看了一眼店名,認命的歎了一口氣。這女子簡直不知客氣為何物,每次一來都會算計自己的荷包,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欠她的。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他一邊嘟囔著,還是很聽話的掏出自己鼓囔囔的荷包。

什麼聽話,明明是不得已屈服三巷第一霸而已!

荷包裡有二十五兩銀子,是他這個月的月銀。

“這才乖。”

芃芃毫不客氣地拿過來,上下拋了兩下,得意一笑,快步走到後麵排隊。

錢庫庫不滿跟上去:“你給我留點。”

大壯拉著兩個小弟弟也去排隊。

隻有落在最後的小玄珺咬著手指,黑亮的大眼睛滿是疑惑,為什麼庫庫哥哥的荷包總是滿滿的,每次姐姐都會搶他的荷包的說,真是不明白啊!

不過當姐姐把好吃的酥酪拿給他時,所有的疑問都不翼而飛啦。

幾個孩子一人四個酥酪,聞著奶香肆溢的酥酪,他們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表姑家的小弟弟年紀小,當下捏起點心吃了起來。玄珺則是看看姐姐,見她頜首也高興地撿起一塊放進嘴裡,甜糯的奶味瞬間充滿味蕾,“唔!”真是好吃!

“好吃!”錢庫庫眼前一亮,慢慢品著口中濃鬱的奶香。

芃芃也吃了一塊,剩下的三塊再仔細包好塞進懷裡。

待幾個孩子吃完點心,芃芃見荷包裡還有些銀子便想著去茶館喝茶聽書,最近說書先生有新劇本,聽說還不錯。

一聽她還想趕儘殺絕,錢庫庫抗議:“你得給我留點,這可是我月銀……”

芃芃斜眼看來:“給不給?”

她的眼睛像極了她爹,長而黑白分明,不說長相如何,單說她捏緊的拳頭就令錢庫庫敗下陣來。

“你花吧……”爹常說好男不跟女鬥,他忍!

“哼!何必呢!”

芃芃背著手帶著兄弟們向茶館走去,錢庫庫嘴裡嘟囔幾句卻不敢出聲,手被人拽住,他低頭一看是玄珺,飽受壓榨的二人同時歎了一口氣。

有姐如此真乃一不幸也!

聽雨樓雖然叫樓,可惜沒有二樓,隻有一樓,滿樓擺得滿滿當當,隻在最中間有個台子,台子上有個方桌和一條長凳,一個瘦削的老者拿著驚堂木,正在說書,講到精彩之處滿堂喝彩。

這會兒剛剛上人,人不多,幾個孩子要了一壺茶並四碟點心便也能單獨坐一桌。

穿過前堂,小二將她們帶到台子左側,那裡還有幾張空桌,隨後殷勤將桌椅擦了一遍,這幾個孩子常來,有銀子事又少,還會給些賞錢,可比一些大人出手大方,故而都趕著過來服侍。

“小哥,這講到哪兒了?”

幾個孩子坐定後,芃芃問道。

小二將布巾搭在肩上,抬頭聽了一會兒,笑道:“應該是孟將軍巧計出北狄,夏黑城情定女皇這一回!”

說著台子上傳來一聲“啪!”老者低沉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話說二人從北狄離開,回到夏黑。深夜,波托女皇欲向孟將軍陳情,可孟將軍一心為國,竟沒有半點兒女情長,當真是鐵石心腸。

那嬌弱女皇滿心愛戀將軍,見此不由地落淚點點,她本就絕色傾城,如今這一落淚猶如那春雨後的芍藥,風過的海棠,嬌豔醉人。

有詩為證:香腮粉顏淚作紅,嬌唇紅顏雪是膚。本是人間桃李色,可歎狂風不憐惜!

縱使絕色當前,那孟將軍依舊心如鐵石,身似磐石,半點不為情所動!

好女皇,真將軍,一個女兒情,一個家國懷!隻當是有緣無分,可惜可歎也!

哪怕後來將軍已死多年,女皇依然不忘至今不曾再嫁……”

聽著這扯得不能再扯的故事,芃芃喝一口茶,搖搖頭:“胡說八道。”

其他幾個孩子也有模有樣,整齊劃一地搖搖頭:“胡說八道!”

“哦,你們怎麼知道胡說八道的?”一個戲謔的聲音忽然傳來。

孩子們尋聲望去,隻見後麵站著一個娃娃臉的年輕人和一個身材極為高大的男人。

隻一眼,芃芃立刻認出那男人正是那日與母親一同吃飯的人,也是他邀請母親去南庸州的。

娃娃臉的男人毫不客氣地擠進玄珺與念輝之間,嚇得念輝趕緊站起來跑到芃芃旁邊。

“你彆嚇著他們!”高大的男人嘴上這麼說卻也一屁股坐下來,旁邊就是是大壯與他們最小的弟弟。

他摸了摸大壯的頭頂,笑道:“好久不見,虎子很想你。”

大壯懵懂地看著他,隨後局促地看向妹妹,他不喜歡陌生人。

芃芃有些不悅,不過他們與母親認識也算是長輩,不好無禮,便起身客客氣氣地行了一禮。

娃娃臉的年輕人見此很是驚奇:“你娘不知禮貌為何物,教出的孩子倒是很不錯。”

“……”芃芃有點想打人。

年輕男人的目光在幾個孩子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旁邊胖墩墩的男孩身上,眼睛一亮:“呦,都長這麼大了?上次見你,你還在你娘的肚子裡呢!”說著上手捏了捏他胖呼呼的包子臉。

玄珺睜大眼睛:“你認識我娘?”

看著他清澈的大眼睛,娃娃臉的男人壞心眼道:“不止認識,我是你娘的相好,也是你爹呢!快叫聲爹來聽聽!”

玄珺是小又不傻,癟了癟小嘴,準備起身去姐姐那兒。可剛一動就被他抱進懷裡,捏著他的小臉蛋嘴裡喊著:“我的兒!”

忍無可忍的芃芃站起身,雙目如冰:“你是何人?為何敗壞我娘的名聲!”

娃娃臉的男人笑的不以為然:“我都說了我是你娘的相好,不信回家問問你娘去。”

芃芃根本不信,冷哼一聲:“哼,你胡說。”她娘喜歡大帥哥,要是他旁邊那高大俊俏的男人還有幾分可信,就他這細胳膊細腿,她娘才看不上嘞!

田園園:……胡說,我隻喜歡你爹!

孟長輝表示不信:我隻是死了又不是傻啦!

娃娃臉一手摟著玄珺,一手捏起盤子裡的糕點笑眯眯地遞給他,玄珺接過來很給麵子吃了起來。

台子上的說書先生還在說,其他人也看到這邊的事,隻當他們幾個都認識也便沒有在意。

這時,芃芃向大壯哥哥使了一個眼色。雖然他愣,可這是之前商量過的他和妹妹的暗號,這是讓他回家搬救兵的意思,於是猛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念輝立刻看向姐姐,後者點點頭,於是也拉起自家弟弟也跟了上去。

錢庫庫故作冷靜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忽然發現這個高大俊俏的男人極是眼熟。

“怎麼走了?”娃娃臉笑眯眯地看著懷裡的男孩。

玄珺咬著糕點含糊不清地說:“大哥解手去了吧…”說著些許點心渣子從他嘴裡落了出來。

老十伸手將他身上的點心渣子撿下來。

他是個廢人,此生再無子嗣可能,這會兒見到肉嘟嘟的小男孩便想逗弄一番,何況這孩子跟他算是有緣。

“老大,我收他做徒弟怎麼樣?”

高大的男人正是絕情郎,他劍眉一挑,伸出手在他身上捏了一遍,冷聲道:“根骨不錯,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哈哈,以後你拜我為師,我將這一身武藝儘數傳授給你……”

“學了你的武功,那我能稱霸武林嗎?”玄珺打斷他的話,學武好,他正想學武呢!

老十愣了一下,稱霸武林?隨即哈哈一笑:“好徒兒,有誌氣!好好學,定然可以稱霸武林!”

“好,那我學!”

一旁的芃芃:“既然學了你的武功可以稱霸武林,那你可曾稱霸武林?”

一針見血!

“對喔,那你現在是武林盟主了嗎?”玄珺期待地看著他。

“……”在江湖上名不經傳不說還得隱藏身份的某人。

見此,玄珺毫不留戀從他懷裡跳出來的,頭也不回地走到他姐姐身邊,芃芃趁機說:“要不等你當上武林盟主再收我弟弟當徒弟吧!”

“……”絕情郎輕咳了一聲。

老十這輩子都沒現在這麼尷尬過,話說現在收徒弟都要先當武林盟主嗎?!

接下來兩大三小異常和諧的聽書。

這會兒說書先生正說到孟將軍率領三百騎兵殺入波托皇宮,最後大王女對他一見鐘情竟然束手就擒……

“胡說八道啊!”芃芃再次發出感慨。

這破戲到底誰寫的,怎麼戲裡的她爹到處沾花惹草啊!明明娘親說他爹是塊石頭又臭又硬……

其他幾人深以為意:“確實胡說八道。”

嘴裡說著胡說八道,幾人還是聽得津津有味,當然玄珺是吃的津津有味。

“……那孟將軍手持長槍橫掃千軍,一路勢如破竹,孤身一人闖入王宮,隻見一個絕色紅發美人端坐於王座之前,這美人正是波托大王女,她癡癡地望著孟將軍:“你來了……”

小十:“……”

波托大王女長的像她父親,她父親是西域紅毛子,高大粗壯,最重要的是毛發不是一般的旺盛,因而大王女遠看像頭熊,近看還是熊,那姿色和美人差的那個是十萬八千裡……這也是原波托女皇非要將皇位傳給查莉兒的主要原因!

不知過了多久,田園園提著一個小布包走了進來,一進聽雨樓就看到角落裡的自家崽子們,一個兩個小大人似的正在聚精會神地聽書,身旁坐著兩個男人。不過大壯和念輝嘴裡的壞人居然是老十和絕情郎。

……話說,這兩人還沒走啊!

這時,她忽然拍了一下手中的包袱,低喝道:“彆動!”似乎那包袱裡有什麼活物。

旁邊有人瞄到她的動作,覺得奇怪,便多掃了一眼,那包袱平平無奇,不過是個普通的包袱而已,於是移開目光盯著台上的說書人。

“勞駕,借過,借過……”

酒樓生意很是興隆,可以說是座無虛席,小二隻能舉著托盤在人群裡艱難的穿梭,正巧與田園園擦身而過,不知怎地狠狠打了個冷戰,連連打了三個噴嚏,直噴的麵前男人一臉的唾沫星子。

“你他奶奶的,瞎了你的狗眼……”

“對不住,客官,我不是有意的……”

身後傳來嘈雜的爭吵聲,田園園瞟了一眼,隻見一個男人正在仗勢欺人,搖搖頭歎了句:真是世風日下啊…接著徑直走向芃芃他們。

這邊芃芃和老十還在和諧的討論離譜的劇情時,絕情郎眉頭一動,下一刻,田園園便在空坐上坐下。

“娘!”玄珺高興地叫了一聲,隨即撲進娘親懷抱裡。摟著兒子胖嘟嘟的小身子,田園園摸了摸他頭頂,順手將包袱放到桌上,不知包裡是什麼東西發出一聲悶響。

一旁的芃芃將懷裡留給娘的點心拿出來表示孝心,“娘,這是我特地給你留的酥酪。”

田園園大為感動,捧著她的臉蛋狠狠親了一大口:“真是娘的大寶貝!”

芃芃笑的一臉得意:“嘿嘿!”

“娘,娘,我也要。”玄珺見娘親親姐姐也鬨著要。

田園園雨露均沾也親了他一口,親完後看到錢庫庫那羨慕又躲閃的小眼神,於是探起身子快速的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被突然襲擊的錢庫庫瞬間紅了臉,又看到芃芃揶揄的眼神,連忙轉過頭,小小的耳尖紅的能滴血。

看著她們在那兒母慈子孝,小十不要臉的點了點自己的臉,笑嘻嘻的問:“都親了,那我的呢?”

田園園不客氣地衝他翻了個白眼:“滾遠點!”

“小氣!”小十冷哼一聲。

見他吃癟,三個孩子頓時嘿嘿笑了起來。

“你倆不是著急去南庸州嗎?怎麼,還不動身?”田園園給自己倒了杯茶。

前些日子聚在一起吃飯時,這兩貨還在為南庸州的礦洞火急火燎,這會子倒是又悠哉悠哉起來。

“不急。”絕情郎捏起一顆瓜子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昨日暗樁來報,朝廷突然派出月衛一路南下,看方向似乎往南庸州而去,再加上這幾日組織裡人員調動出了差錯,想來是出了叛徒。田園園手握礦洞地圖之事,除了他隻有幾個心腹知道,

一來恐礦洞之事泄露出去按兵不動,在三河靜觀其變;二來已經著手排查身邊之人,想來不日便有消息,正好借此機會好好休息一番,聽說三河城有個叫臨聽先生說書很是一絕,於是二人慕名而來,長長見識。

田園園看著二人,笑的心懷叵測:“是不急,還是走不掉?”

話剛落,絕情郎那廝抬眼看她,目光如炬:“想不到你消息還挺靈通的。”

“我呀,是身在江湖,心懸魏闕。”

“就你?”小十不屑一笑:“我看你是怕死才對。還身在江湖,心懸魏闕?對了,給你辦事的是老七對吧!”

周廷禕老子還活著,除非他駕崩了,田園園這顆心才能真正放肚子裡,所以在離開京城之前,她花了好大好大好大的一筆銀子聘請老七在京城做耳目。

“怎麼他說了?我怎麼記得你們有保密協定……”

“彆瞎說!論保密程度我們噩夢業務屬第一,我猜的。”小十抓了一把瓜子,他手大,一手下去盤子頓時空了一大半。

田園園哂笑:“哼,都是群見錢眼開的家夥!”

“彼此彼此!”小十哈哈一笑。

之後幾人安安靜靜聽書,這會兒那說書先生正在搖頭晃腦:

“……大將軍乍聽噩耗,頭上一陣暈眩,重重的跌坐在床上,再次詢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陶郎將恨聲道:“千真萬確!夫人聽聞您失勢,恐受牽連,上書天子請求和離!而且,而且……”郎將看著將軍哽咽難言,“夫人,不,那毒婦早和他人暗通款曲…小少爺是,是那奸夫的孩兒……”

將軍大喝一聲,竟是昏厥過去!

(堂下哄罵:真是蛇蠍毒婦!)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那孟田氏平日驕奢無度、好逸惡勞、貪財忘義、刻薄不孝、更遑論鼻偃齒露,醜陋不堪,曾有人傳:你且看她那個發是枯草,麵似塗墨,怪眉鬼眼,眼暴唇突,再看是形若枯枝,手似鐵叉,蛇身雞皮,簡直就是那地府來的活夜叉呀呀呀!”

說書人狠狠一拍驚堂木,繼續唱道:“可憐我那將軍戎馬倥傯,勞苦功高,怎娶得那母夜叉呀呀,好郎無好妻……”

堂下的田園園猛地一拍桌子,心道:媽的!說我人品不好就算啦,居然還敢人身攻擊?!

包袱:………

芃芃/錢庫庫異口同聲:“胡說八道!”

小十:“哈哈哈哈,竟是形容的如此形象!實乃高人也!

絕情郎嘴角抽動,不過看著田園園怒火中燒的模樣,識趣的忍住笑。

滿堂再次哄罵起來:“真是毒婦啊!就該沉塘!千刀萬剮!”

“就是就是,將軍乃是我大周國柱居然娶這種女人為妻,簡直是荒謬!”

“將軍已死,那毒婦何在!!我要砍了她的狗頭,以慰將軍的在天之靈!”

“對!為將軍出氣!”

“出什麼氣啊!那毒婦跟她的奸夫早不知道去哪逍遙了,真是好人沒好報!”

“真該千刀萬剮……”

樓裡鬨哄起來,義憤填膺的男人紛紛嚷嚷著要那毒婦陪葬巴拉巴拉的!

在芃芃心裡,她娘是個頂天立地、品行端正的女子,豈能讓他人如此汙蔑,於是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大聲為母親辯解:“胡說!我娘@¥&……”剛說兩個字便被人捂住嘴,下一刻她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小祖宗,這會兒你可什麼也彆說。”

玄珺還小不知道他娘的事,錢庫庫更是不知道其中內情,這會兒隻是迷茫疑惑地看著幾人。

當初她帶她們能從京城那個龍潭虎穴出來,一是與孟長輝和離,二是汙蔑自己和孟季通奸,這才保住兩個孩子小命,之後遠走南昭,隱姓埋名,世人皆道孟田氏貪生怕死,不貞淫亂,可又有誰知道不過是她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虛名於她如浮雲,大家都活下來才是她人生的意義。

芃芃委屈巴巴的看著娘親,田園園溫柔的擦掉她的眼淚,“沒事沒事,說就說吧,娘又沒少一塊肉!”

“可是,可是,娘親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是與不是,對娘親不重要。芃芃,你為娘打抱不平,娘真的很高興,我的芃芃長大了。”

田園園抱了抱芃芃。

現在吵嚷起來,讓這群人知道她就是那毒婦。那她的生意還做不做啦!被罵幾句算什麼,左右有銀子掙。

田園園的名聲向來不好,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罵,有句老話說的好,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倒是一旁的小十像是得了羊角風,一手扶著絕情郎笑的渾身抽搐,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眼見樓裡的男人越說越難聽,田園園起身打算離開,正在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聽雨樓中響起:“閉嘴!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混蛋們!”

瞬間,樓中鴉雀無聲,眾人皆向那男人望去。

那男人方麵闊嘴,高大健碩,身邊站著一個小男孩。他對眾人怒目而視,刀子一樣的眼神從眾人身上掠過,“當初妖道禍城,下毒害人,城內半數以上中毒!是誰放血救人的?!是誰穩住城內開倉放糧的?!是誰……”

田園園捂嘴淚目:原來,原來還是有人記得我的功勞的……嗚嗚……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原來竟是她……”眾人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小十震驚到瞳孔放大:“你居然會放血救人?!你是能乾出舍生取義之事的人嗎?是你嗎?我怎麼那麼不信啊!”

田園園站直身板:“哼,老娘品行高潔,大公無私,豈是你這肖小鼠徒能理解的。”

芃芃/玄珺/錢庫庫:“沒錯!就是就是!”

小十還是不信,搖頭道:“我寧願相信母豬上樹,也不相信你會大公無私…我看要不是你下的毒,就是你賣血換銀子……”

田園園無語扣臉:……

好吧,小十你真相了。田園園除了救人,也打著把血換銀子的算盤,不過誰知道那個一心為民的木水生食言而肥,自己拿著賣解藥的銀子潤了呢。

“哼,說起這事,木水生能逃出大周,是不是你們的手筆,他在哪兒?他還欠我銀子呢!”

三千兩銀子,整整六碗血啊!一想起來,田園園的心疼了起來。

絕情郎忍笑:“無可奉告。”小十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田園園惡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這時,剛才針落可聞的大堂忽然再次炸開鍋:“我說呢,怎會有這等惡婦,原來是那個田奸商!”

“田奸商?可是開城時坑人不眨眼的那個田奸商?!”

“就是她!就是她!一根蠟燭賣我一兩銀子,那心肝黑的比墨還黑!那時候我天天咒她去死……”

“原來是她,怪不得將軍大人會慘死,一定是被她克死的!”

“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吧啦吧啦……

咦,畫風不對啊!難道不應該感激涕零,銜草繩來世報恩嗎?怎麼又開始討伐自己了?!

田園園無語震驚,看著群情激憤的眾人,在絕情郎和小十幸災樂禍的眼神裡,拿起包袱拉著三個孩子離開。

出了聽雨樓,頭頂是瓦藍的天和潔白無瑕的雲,身後是義憤填膺的討伐聲,她冷哼一聲,心道:你們給我等著,明天我就把孟長輝放出來,咬死你們!

孟長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