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壞水(1 / 1)

月輪略微一思付,沉聲道:“夫人,你有所不知。一月前,西夷王傷重駕崩,三位王子也先後而亡。如今政事混亂,內外不安,西夷便掛起免戰牌。而波托,三王女、四王女不服大王女篡位,召部起事,率軍逼宮。兩國都自顧不暇,自是打不起來。”

“西夷、波托,兩國同時內亂啊……”

田園園沉吟著摸了摸大壯的小臉,小家夥已經睡著,小嘴裡發出“咻咻”地呼吸聲露出被子的小手極是冰冷,手背上不知何時皸裂了幾個小口子,將他的小手塞回被子。

她不懂政治裡頭的彎彎繞繞,兩國同時內亂,豈是巧合二字一概之。都道朝堂波詭雲譎,凡事皆事出有因,想必是有人在後麵推波助瀾,攪弄風雲。

此時的邊關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渾水,心懷不軌的人都想渾水摸魚,來達到自己見不得人的目的。

然而,亂世之中誰能分辨出自己焉不是那條待摸的魚呢?

大殿內燭火微曵,映照出幾人的身影影影綽綽,沉默不語,一時殿內針落可聞,外頭幾人大聲談笑的聲音越發清晰。

即使剛從狼族僥幸逃生,可有肉吃,有地方睡,他們便又生龍活虎起來。

月輪離開後,田園園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望著跳動的燭火發呆。

特好端著熱水進來,見她一動不動,笑道:“您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入迷!”

“…嗯?”田園園回過神歎了一口氣,目光幽幽:“也不知道芃芃怎麼樣了?”

“您就放心吧!大小姐在家好著呢。”

特好擰了熱帕子給田園園擦身,熱乎乎的帕子落在身上,瞬間起一身雞皮疙瘩,不過很快就擦完了。

田園園將大壯的小黑手從被窩裡抽出來:“大壯的手皴了,你給他也擦擦。”

“哎。天冷,大少爺也跟著遭罪。”

“是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前途未卜,誰也不知後麵如何。

屋裡冷,也就被窩和床邊的火盆裡有些溫度。

特好邊洗帕子邊說:“院子裡柴火不多,我們還好,您和少爺可怎麼辦?”

田園園掩好衣服躺進被窩裡,烏雲似的頭發散在腦後。

事實證明,不經常洗頭發,確實能提升發質發量。頭油牌洗發水,脫發人士的福音。

“沒事,後頭的房裡不是有很多不用的桌椅板凳,讓他們拉來燒柴。”

“不好吧,那裡桌椅板凳不都是什麼紫檀、黃花梨,很是名貴,砍了燒柴多可惜呀!”特好心疼歎氣。

夢真殿有兩間抱廈房,一間偏殿,殿後還有兩間雜物房,裡頭堆著不少不用的家具,都是些上等名貴的木料,而且還是皇家禦用之物,隨意損壞是要擔責的。

換作平常,田園園不可能也不敢打這些東西的主意,可現在天寒地凍,滴水成冰,東西再名貴也是死物件,哪裡有人命值錢。

再說月輪在這兒,有什麼事隻管往周廷禕身上推就行。

周廷禕:……我是你專用的背鍋俠。

田園園給大壯掖好被子,壓低聲音說:“這般嚴寒,不說我與孩子受不住,就是外頭幾個大男人也受不住。你該燒就燒,日後若是皇帝問罪,自有人擔著,放心大膽的燒,去吧!”

特好這才放下心來,端著盆正要出去,轉頭問:“夫人,又來了幾個大男人,床不夠,晚間怎麼睡?”

田園園打了個哈欠,慢慢闔上眼,“讓他們去和王太醫楊小樹他們睡偏殿。我記得那裡的櫃子裡還有三條棉被,給他們,兩人一條,再生個火堆,應該能撐些時日……”話未說完,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她身體還未恢複,精神不濟,白日裡也是睡的多醒的少。

特好吹滅桌子上的蠟燭,輕手輕腳離開。

不知睡了多久,田園園忽然從睡夢裡醒來,熱,無孔不入的熱,她渾身汗津津的像是水撈出來的一樣。

更讓她難以啟齒的是,兩個胸部漲的難受,她撈起熟睡的嬰兒,不管人家餓不餓先喂再說。隨著他的吮吸,另外一個噴出不少多餘的奶水,不一會兒胸前的衣裳就濕透了。

這狼肉果然是大補之物!

直到天亮,田園園還是睡不著,頂著兩個熊貓眼在殿裡走來走去,經過三天的休養,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

“吱呦”門開了,特好也頂著熊貓眼走了進來。

田園園:好巧,你也失眠啊!

特好湊過來在她耳邊嘀咕一句,一聽外頭的男人也一人頂著一個熊貓眼,田園園嘿嘿一笑。

都是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昨晚上可不止睡不著那麼簡單吧!

今天依然吃的是狼肉,聽特好說月輪天剛亮獨自一人下山求援去了。

北風獵獵,天光翳翳。

一個黑衣男人從院牆上跳下來,俊俏的臉毫無血色,是剛從單槍匹馬從狼群裡殺出來的月輪

。他身手不錯又沒有累贅,很快將群狼甩在身後,一出彆院,直奔彆院正門。

不出所料,大門口空蕩蕩的,隻有翻倒的牛車和撒落一地的補給。

門口留守的士兵已經不見蹤跡,不知是逃了還是被狼群叼走,拉牛的牛亦不能幸免。一共四輛牛車,四頭牛,現場遺留了兩頭骨架,其他兩頭不見蹤跡。補給中葷腥之物皆被吃的乾淨,其他的則撒落一地。

大雪茫茫,所有掙紮的痕跡被掩蓋個乾淨,誰能想到白雪之下是如何血腥呢!

遠處山頂白雪皚皚,天空低垂,鉛雲滾滾,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白雪。除去落雪與風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彆院死寂的像是一座墳塚。

即使見過不少風浪,此時月輪心生懼意,不敢久留下山去了。

茫茫山道,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風雪中……

聽到月輪獨自下山,田園園愣了一下,隻能說藝高人膽大,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下山帶回援兵。

天公不作美。

早起時天就昏沉沉的,到了中午,低垂的天空再次飄起鵝毛大雪。晚上時,積雪就到了腳脖子。

“今天是小年啊!”

王太醫給田園園把完脈,忽然說了一句。

“您不說我都忘了。這都到了小年啊……”田園園看著繈褓裡的孩子,感慨萬分:“又是一年,過得真快。”

算下來,她來大周已經有六年了,這具身體也有二十四歲了。

回想起前世林林總總,那麼的遙遠而不真實,像是莊周夢蝶,又像是南柯一夢。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窗外寒風冷冽,燭火微動,又是一年。

三日後,不要錢的大雪才堪堪停下來。不過天空仍舊陰沉著,顯然還會再下。

大白天的殿裡昏暗一片,不得不點上燈。

三天過去了,月輪一去不歸。

不知被狼叼走了還是如何,總之沒了音信。

大門外時不時能聽到狼群奔跑的聲音,浩浩蕩蕩,一聽就知道數量不少。

他們手裡還有兩頭狼,省著吃還能吃上十來天。

倒是南苑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晚上不見點燈,白天不見煙火,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後來的四個士兵,開始焦躁起來,火氣很大。尤其在吃飯時,每次都會和分飯的王太醫吵上幾句。

過了兩日,他們幾人自作主張從偏殿搬出來,住進另外一間抱廈,隔壁就是特好與小雨的房間。

對外頭的暗潮一無所知的田園園,除了睡就是吃,不過現在她最怕的就是喂奶。

小家夥的奶嘴裂出兩個紅豔豔的破口,每次喂奶時,痛不欲生。哪裡是喂奶,分明是在上刑!疼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沒有不倒黴隻有更倒黴,她對自己的乳汁竟然過敏,奶水流過的地方長出不少奶蘚,越撓越癢,越癢越撓,撓破皮也解不了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藥,王太醫也無能為力。

說起王太醫,狼肉應該是發物。這兩日他傷口紅腫發炎,若是不及時醫治的話,恐怕會潰爛,嚴重的話要截肢。幸虧上次治療大壯的陳芥菜鹵汁還剩下些,他每天都會喝上三次,兩日不到,傷口的情況有了明顯的好轉。

眼見效果這般明顯,他死乞白賴向田園園又要了一壇。田園園答應他,待回到下山後送他一壇。

“嘶!”小家夥大口大口吮吸著乳汁,疼的他娘齜牙咧嘴,一直倒吸涼氣,很快身上疼出一身汗。條件不允許,她換衣不勤,又不洗澡,頂多擦個身,所以身上的味道著實不好聞!

等喂完奶,小家夥就已經睡著了。田園園掩上衣服將他放進自己的小被窩。

她回頭挑眉看向一直看自己的大壯,笑嘻嘻地問:“你要不要也喝一口?”

大壯歪著頭看了看,搖搖頭:“弟弟,吃。”

“哎呀!我的大壯會說弟弟了,你可真棒!”

意外聽到大壯的回應,田園園捧著他的小臉重重地親了一口,毫不吝嗇地誇獎起來。

大壯眼睛黝黑發亮緊緊盯著她娘的眼睛,顯然是歡喜的。

外麵的大門被人推開,不多時,特好端來一碗熱湯和幾塊肉,嘟著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田園園將大壯摟到懷裡,疑惑看著特好。

“夫人,他們幾個,就是後來來的那幾個士兵,他們,他們……”特好欲言又止,秀眉緊蹙。

田園園追問:“他們怎麼了?”

她一直足不出戶,不曾見過新來的幾人。

“他們原是在偏殿住的,這會兒居然私自搬進我們隔壁。我總覺得他們不懷好意。”

她會擔憂也是正常的,之前夢真殿裡的就兩個男人,一個是忽略不計的王太醫,(王庚:什麼叫做忽略不計!老子也是男人好不!)另外一個心悅自己,不說彆的至少安全沒問題。

可是那幾人一來,事情便不一樣了。尤其在月大人走後,無人壓製,幾人越發囂張起來。

這兩日吃飯也是。肉塊一出鍋,他們四人一擁而上,人多勢眾,若不是顧念著田園園是將軍夫人,否則連她也隻能吃剩肉,喝剩湯。

田園園眉頭一皺:“晚上你和小雨搬我這裡住,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群男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每日又吃著狼肉,精力旺盛。身邊還有兩個妙齡少女出入,確實危險……

田園園也不願把人想的太齷蹉,可世間萬物隻有人心與太陽不能直視,不能不妨!

特好點點頭,放下托盤走了。

到了睡覺時,她一個人抱著被褥過來。

“小雨呢?”田園園有些瞌睡,這幾日一直睡不好,精神不濟,一碰到床就困的睜不開眼睛。

特好臉色難看,撇了撇嘴:“她不來,說我想的多。”

還說她是狐狸精,勾引楊小樹…

“不氣不氣,隨她去吧!”田園園打著哈欠安慰了她一句。

特好應了一聲:“奴婢知道。”

翌日清晨,特好起床去打雪。

昨晚上下了一夜,這會兒的雪最是乾淨,很快就打好滿滿一盆的雪。

特好端起盆準備回去,一抬頭看到正前方,站著一個士兵,一隻手在自己衣裳下動來動去。

她今年雖然已經二十來歲,未經人事,連男人的身體也不曾見過。哪裡知道那男人一邊在摸衣服裡摸來摸去,一邊呼哈呼哈的乾什麼。

天色還有昏暗,她一時沒看清他到底在摸什麼,心頭一動:不會是得了夫人說的什勞子狂犬病吧!於是快步離開。

片刻後,男人嘴裡忽然傳出幾聲壓抑地低叫……

今日天氣不錯,特好將少爺尿濕的包被拿出來曬一曬,她一出來,牆根底下曬太陽的士兵瞬間看過來,眼神在她的臉與重點部位徘徊一圈,眼神火熱。

楊小樹從大殿後麵走出來,見到此景,沉著臉快步走去,站在特好身後擋住幾人的目光。

“怎麼了?”特好看到他來,微微一笑。她本身長的就秀氣,這般一笑更是添了些柔美。

楊小樹的臉瞬間飛起紅雲,害羞地笑了笑,二人相視而笑,頓時忘了那幾個虎視眈眈的男人。

“吱呦!”門開了,特好側頭看去,是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