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解氣(1 / 1)

田園園眉頭一挑,不解地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呢?”說著,堂而皇之的在凳子上坐下,接著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旁若無人捏起一塊牛乳糕放進嘴裡,邊吃邊誇讚:“好吃,這是甘露齋的牛乳糕吧,你哥哥還挺疼你,一塊四百文呢!”

餘淑芬細眉緊皺,眼角處長長的魚尾紋越發明顯:“休得胡言亂語!”

田園園故作驚訝:“楊三兩不是你哥哥?!”

“楊三兩是誰?我不認識他!你可彆亂說。”餘淑芬冷冷地看著她。

“那你深夜來此,所為何事?”田園園驚訝地打量她:“既然不是你哥哥,難道是來私會情郎……”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膽敢編排我的閒話!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看我不到皇後娘娘麵前告你的狀!”周餘氏惱羞成怒喝道,說話間轉身就要離開。

田園園抬眼望著她倉惶的背影,隨後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濃鬱的花香緩緩彌漫開來,居然是她喜歡的桂花白。這麼一小壺就得五兩銀子,這個楊三兩看著粗獷,沒想到很是疼愛妹子。

可惜她既然來此捉她,焉能沒有後手。

當周餘氏打開門,隻見房外左右各站著兩個男人,像是兩個黑臉門神,見她出來冷冷望來。

下一秒,身後傳來田園園戲謔聲:“夫人,你還是回來吧!欺君之罪可不是鬨著玩的!”

周餘氏重重合上門,轉過身時臉色恢複如常,質問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隻想知道你是誰?你到底姓餘還是姓楊?”

“……我姓餘還是姓楊,想來與夫人無關吧!”

田園園端著酒杯,輕輕搖晃著,甜膩的酒香味越發明顯起來:“夫人,我勸你識相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最好老實交代哦!”

周餘氏厭惡地看著她:“我與你這村婦沒什麼好說的!快放我離開,否則到禦前告你個私自囚禁宗婦!”

“呦,開始來硬的了?你以為我怕你,你也不想想是冒名頂替的罪名大?還是囚禁冒名頂替之人的罪名大?”

“你,你胡說!”周餘氏氣得渾身發抖。她向來小心,每每前來皆在天黑之後,所經之人都是多年心腹之人,一年多從未露出馬腳,沒成想居然被她知曉,頓時惱火得很,心道:待此事一了,定然讓你追悔莫及!

田園園見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冷然一笑:“二甲,將人帶上來。”話音一落,側房的門被人從裡麵推開,下一秒,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滾了出來,穩住身形後,眼淚汪汪地看著眼前故作鎮定的女子。

周餘氏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單手撐住桌子,側開臉不去看他。

“怎麼?不認識嗎?你們不是親兄妹嗎?田園園抱起胳膊,譏諷地看著二人:“為了榮華富貴難道親人都不要了?”

“什麼親兄妹,不過是我表…堂哥而已。”周餘氏站直身體,慢慢冷靜下來,似乎想好對策。

“哦,你這是承認他是你哥哥了?”

“不是親哥哥,是堂哥!”周餘氏不敢說表哥。古代是允許表親成婚的,三更半夜來相會,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啊!

田園園嗤笑:“堂哥?他姓楊,你姓餘,確定是堂哥?”

周餘氏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隨即幽幽歎了一口氣:“千真萬確!我伯伯入贅到大伯娘家,生的孩兒自然隨母姓,故而他姓楊,我姓餘。”

“說跟真的一樣!”田園園拍了拍手,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哥哥已經把你們真實關係說了出來,我勸你呢,還是老老實實的把前因後果說出來,省得你哥哥斷胳膊斷腿,萬一日後落下殘疾,多影響他給你娶嫂子生個侄子的!”

聞言,周餘氏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的男人,顫聲問:“你,你什麼都說了?”

男人身上滾了一圈土,頭發淩亂,眼角微紅,看起來很是狼狽。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妹妹,心虛的低下頭,甕聲甕氣道:“他們,他們打我。你知道的,我怕疼,就就,就什麼都說了。”

“你竟然什麼都說了,虧我如此為你苦心經營……”

周餘氏頹然地坐到圓凳上,她望著桌上的牛乳糕,微黃的糕點散發著濃濃的乳香,此時此刻越發顯得諷刺,慘白的臉忽然冷冷一笑,繼而發狠將桌上吃食全部掃到地下,“嘩啦嘩啦”,碗碟落在地上摔的粉碎,頓時一地狼藉,破裂的酒壺下溢出些許酒來,滿室皆是甜膩的桂花白。

幾個細小的碎片從男人臉上劃過,現出幾道血痕,他嚇得渾身一抖,痛哭流涕的向妹妹磕起頭來:“對不起,妹妹,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他果然怕疼,頭連地都不曾挨上一下。

周餘氏眉頭緊皺,失望地看著地上窩囊的男人。

田園園對二甲頷首,他點點頭,隨後走過來將楊三兩拉走。門合上後,屋內隻剩下二人。

“兩次疾馳而來的馬車是你搞得鬼吧!”

“我說不是你信嗎?”周餘氏抬起頭,目露譏諷。

田園園道:“馬夫已經落網,姓楊,是你族弟,該說的已經說了,你再怎麼狡辯也沒用。”

下午去找海納時,他已經逮到馬夫。那男人更慫,也就恐嚇兩句,就一五一十將幕後主使交待個清楚。

在此為周餘氏難過三秒,至親之人沒一個靠的住!

周餘氏自嘲一笑:“識人不清,早知道聽她的,花些銀子找噩夢,說不定……”還未說完,眼神瞬間陰狠:“說不定,你早死了!哪還輪到你這村婦在我麵前逞能!”此時此刻當真是後悔莫及!

第一次刺殺時,眼看就要得手橫空出現一個男人;第二次,居然是錯殺他人!拜觀音菩薩時還保佑第三次行刺成功,沒想到晚上就她被甕中捉鱉,一網打儘!

這女人遠比她想象中的更聰明,更果斷!想來白日裡,她臨走時說偏殿修者解簽靈驗之事,也是故意而為之,就是為了拖住她。

周餘氏搖搖頭,心裡生出荒謬之意。她在後院摸爬滾打許久,靠著身份地位,無人敢與她正麵抗衡,就連身份高貴的兒媳,見到自己也是恭敬有加,沒想到遇到這麼一個想法作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行事果斷縝密,殺她個措手不及!也不知從哪兒得來兄長與父親的消息,可見侯府之勢遠比表麵之大……

想來周餘氏做夢也沒想到,自以為侯府勢大,其實是田園園是逛街時湊巧遇到你哥大放厥詞而已,所以許多你死我活的陰謀戰往往來自不期而遇。

桌上燭火搖曳,燈影晃動,連帶著二人的身影也隨燭火跳躍。

田園園心頭一緊,聽她話的意思,背後還有人給她支招,讓她花銀子買噩夢……問題來了,這個她是誰?

“她是誰?”

“無可奉告!”周餘氏無所畏懼地迎上她的目光。

就知道她不會說,田園園冷冷注視著眼前的女人,她的臉上已有歲月的痕跡,眉心眼角,紋路深深,可見經常愛皺眉。

她不明白這般生活優渥的女子,為何執意同她過不去,於是問道:“你名義是陳王世子妃,身份地位尊貴,為何要為難我呢?初見你時,極是溫和端莊,不成想,你竟然三番兩次暗害我,什麼仇什麼怨,非要你死我活?害死我,你有什麼好處嗎?”

聞言,周餘氏譏諷一笑:“好處?我不過是厭惡你而已!不知從哪兒來的下賤之人嫁入侯府,也不照照鏡子,看不看你配嗎?”

呃!竟然搞人身攻擊?田園園冷冷一笑,慣得你!論嘴炮,她可是本文第一:“你配!你這大媽配!你是看上我叔父了?還是我夫君?不過你趕緊撒泡尿照照鏡子,好好看看你那老臉上的皺紋,是不是能插秧了!你說你一大把年紀,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了,還肖想著年輕貌美的男人,是不是老貓鬨春想梅開二度?你有考慮你兒女的感受嗎?知道你老女懷春想要給他們找小爹嗎?看我不順眼,你以為我看你順眼?佛口蛇心,表裡不一,還對寄住在你家的周一臻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老娘特麼早想抓住你頭發,大巴掌呼死你!你還拜什麼佛,佛祖都被你心中的狠毒汙穢乾噦吐了!真是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你捫心自問,你對這個國家有什麼貢獻!趕緊投胎來世當條蛆還能顧湧幾下呢!”

這通罵的,田園園是連氣都不帶喘的,還對餘氏從身心、作風、信仰三方麵進行精準打擊!

忽然側房裡傳來“噗嗤”一聲,便沒了下文。

這邊周餘氏哪裡曾聽過這般狠毒下作的話,頓時氣得臉白手腳癱軟,顫抖的指著田園園,哆哆嗦嗦的說:“你你你你……”

“我什麼我,有本事你也罵啊!”田園園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她。當她冷待大壯時,可曾想過今日這一遭!

周餘氏惡狠狠地瞪著她,劇烈地喘起氣來,想來是氣得不輕。

田園園冷笑:“你既然不說,我接啊。你原名叫楊五丫!是涿州明水縣之人!二十多年在前朝餘翰林府做丫鬟,是餘家二小姐貼身丫鬟,後餘家二小姐許配給當時還是閒散宗室的陳王。一年後,餘翰林家出事,一家五口,除了二小姐突然暴斃身亡。二小姐住進定國公府,三年後出嫁陳王!那麼楊五丫,真正的餘家二小姐呢?是不是被你害死李代桃僵?”

“你血口噴人!”周餘氏氣得眼睛發紅,怒喝:“我就是餘家二姐,堂堂陳王世子妃,豈容你這賤婦汙蔑!”說罷,也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惡氣,狠狠一拍桌子。

“你的好哥哥已經說了你的根腳,你的好堂弟也說了你殺人行徑,楊五丫,你還有什麼好豪橫的!待我秉明聖上……”

她話還未說完,周餘氏惡從膽生,從地下撿起一塊碎碗片,向她撲來。

隻見田園園不慌不忙,撈起地上的圓凳向她麵門狠狠砸去,在她躲閃之際,合身撲去將人壓在身下,論打架她可不怕,於是不待周餘氏反應過來上去就是兩個耳光,“這兩巴掌是補償你汙蔑我的!”說著又是四個巴掌,“這是為青娘打的!”然後左右開弓,“啪啪啪啪”,耳光像是雨點落下,她邊打邊道:“這是替一臻打的!你不讓他吃飯、你任由彆人欺負他、不給他洗澡、不讓他上學、想要養廢他……”越說越來氣,下手越發沒個輕重,恨不得當初打死了事!

周餘氏被打的蒙頭轉向,再想反抗已然不及,隻能哭嚎著躲避雨點似的巴掌,奈何那巴掌像是長眼似的精準落在她臉上……

要被打死了嗎?

忽然,田園園高高舉起的手被人抓住,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好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憤怒的女人這才回過神,身下的周餘氏已然昏迷過去,臉皮紅中發紫,紅腫不堪,嘴角破裂底下流出一小灘血。

她從周餘氏身上起身,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她哥呢?”

孟星惟知道她的擔憂,溫聲道:“剛才便打昏過去。”

周廷禕看著地上腫成豬頭的女人,歎了一口氣:“她雖然身份不明,可眼下還是世子妃,周一衡的親娘!你如此衝動,恐怕為侯府招來陳王府的敵視!”

“我不後悔!”田園園俯身拾起一塊瓷片,笑的十分解氣:“她是罪有應得!”說罷,當著二人的麵將瓷片狠狠捅進自己的肩窩中,用力之大,當即有血透衣而出。

周廷禕眼中露出讚賞,這女人不但狠,而且有腦子!

她臉色微白,淡然一笑:“你看,周餘氏襲擊我在先,我這才自保……”話未說完,眼前突然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田園園快要落地時,被孟星惟抱入懷裡,他歎了一口氣,幽幽地望向周廷禕:“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了你!”

周廷禕笑:“你這侄媳婦氣性可不小啊!”

孟星惟將人打橫抱起,冷冷瞪了他一眼:“沒良心,還不是為了你兒子!”

“一臻得母如此,也是他的造化!”

“哼!淨說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