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緣故(1 / 1)

可惜這兩個告示仍然擋不住苦口婆心的王公大臣,在孟長輝養病的這三日,那些人真是猶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簡直快要把侯府的門檻都踏平了。

正是此事,京城眾人才發現往日沉默寡言的大將軍,其實是個大犟種,即使滿京城的權貴施壓亦是不肯改變主意。

縱使他們舌吐蓮花,說的天花亂墜,大將軍隻是四平八穩的往那兒一坐,冷眼旁觀而已。幾番口舌下來,他們是說的口乾舌燥,人家眼皮都不帶抬的,不知是不是府中人手不夠,偌大的將軍府連個端茶倒水的侍女都沒有,個個焦渴難耐的走了。

短短幾日,孟長輝算是把京城士族圈子的人得罪光了!連前些日子給田園園遞帖子的人家,也因此事厚著臉皮把帖子要回去啦!

田園園:我是無辜的啊!

把全京城的人都得罪了後,孟長輝背起包袱帶著三甲、宋百年幾人,頭也不回的奔向西北。

他是拍拍屁股走了,然而卻苦了孟星惟。

本來憑借一張俊俏的臉蛋以及無人能及的戰功,又位極人臣,一直是京城士族圈的頂流,吃飯喝酒都有人搶著買單請客,有不少士族子弟一直以他為榜樣,甚至以與他吃飯為榮。

然而,孟長輝一招釜底抽薪,憑借一己之力將孟家從士族圈子徹底除名!

孟星惟也成為同流合汙的一丘之貉,自此再無士族相邀宴飲,就連上朝時,除去新臣與他說上幾句,其他王公大臣則是冷眼相待,話不投機,一個兩個不屑與他為伍!

不過,他向來不喜應酬,此番也算是正中下懷,樂得在家帶孩子,享清閒。

正月十五那日,闔府上下一齊滾元宵,連孟星惟帶著芃芃也滾了一簸箕。

那邊滾,這邊下,沒多久人手一碗熱氣騰騰的元宵,餡料有花生、芝麻的。

查莉兒是第一次吃元宵,一個不小心還燙了舌頭尖。

吃完元宵,街上劈裡啪啦響起零零散散的鞭炮聲。前年因為大雪的緣故,燈會沒辦成,而今年,因著秦王世子夭折,燈會自然也取消。

田園園覺得自己跟燈會有仇,要不然怎麼會回回都趕上呢!

十五一過,年就遠了。

城西的鋪子開始著手裝修,負責木匠活的師傅們來自京城郊區,手藝在城裡也是有口皆碑,價格也十分公道。

田園園一改往日的懶散,一大清早便去鋪子等木匠師父商討裝修之事,同去的還有海納與青娘,以及閒來無事的陳老九。

孟星惟擔心兩個女子被人欺負,特彆指派海納做二人的保鏢。他一走,二甲便從拚車司機,一躍成為侯爺的專車司機!美的這孩子走路都帶風!

至於芃芃,走之前交給了沈宛靜。小丫頭很喜歡這個漂亮姑姑,一聽要去找她,高興地屁顛屁顛的。

今日天氣晴朗,陽光燦爛而明媚,卻依然擋不住數九寒天的寒冷,冷颼颼的北風從馬車上各個縫隙中吹進來,凍得車內的三人直打哆嗦。

陳老九學著田園園的樣子,將手抄進袖子裡,縮著腦袋:“你,你們怎麼不換一輛馬車,這破馬車四處漏風,破舊不堪,可配不上你們鎮遠候府的身份哪!”

這馬車買了兩三年,光是三河就跑了兩個來回,幾千公裡,將近一年的時間都在路上,磨損的自然厲害。

田園園擦掉清鼻涕,甕聲甕氣地說:“這可是一輛勞苦功高的馬車,哪能隨隨便便的換掉!”

“你就吹吧!摳門!”陳老九也吸了一下鼻涕,鼻頭凍得紅紅的。

“我就摳門怎麼了?你一個大男人還跟我們擠一起,趕緊坐前麵去!”

“不去!你想凍死我啊!”

田園園用胳膊懟了他一下:“凍死拉倒!青姐,你說是不是?”坐在另外一邊的是青娘,此時她抄著手,臉色蒼白,眉心緊皺著,似乎是身體不舒服,便疑惑地問:“青姐?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

“有些不適。”青娘神色懨懨的點點頭,總覺得衣服縫裡直竄涼氣,皮肉陣陣發緊。

“是不是發燒,發熱了?”田園園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又摸了摸她的,確實有些燙手,“哎呀,你腦門好燙,你起熱了!”這溫度怎麼說也得38以上。

話音剛落,馬車就來了個急刹車,三人沒有防備差點從車門滾出去,還好陳老九眼疾手快抓住田園園的胳膊,她又抓住青娘的手,三人堪堪穩住身形。

要不然從馬車飛出去可就出大洋相了!

“青娘?你怎麼了青娘?!”海納探進頭來,焦急地問道。

田園園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怎麼了?我們差點栽出去!”

海納自動屏蔽了其他人,滿心滿眼的都是青娘,深情款款的看著她:“你沒事吧?”

陳老九用胳膊肘撞了撞田園園,示意她看二人,沒看出來啊這兩人是一對呀!

“早知道了!”滿侯府的誰不知道海納的心上人是青娘啊!田園園嘟囔道。

這海納見色忘義!

“你沒事吧?青娘?”

海納神色焦急,一副想伸手卻不敢伸。

青娘看著旁邊二人揶揄的眼神,有氣無力回道:“我沒事。”

田園園想張嘴插話,卻被海納搶先一步,他眉頭緊皺:“怎麼沒事!我帶你去看大夫!”

片刻後,礙事的田園園與陳老九站在路邊,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二人同時“嘖”了一聲,隨後認命地向鋪子走去。

小風冷嗖嗖的,兩人縮著腦袋向城西走去,走著走著,看到前麵有個賣餛飩的小攤,凍透的二人趕緊走了過去。

賣餛飩的是個老爺子,陳老九要了兩碗餛飩,大冷天吃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那是再合適不過。

等餛飩的時候,田園園忽然看到一個老熟人,他背著藥箱,手中牽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那老熟人不是彆人,正是噩夢家的老三,他手上的孩子也不是彆人,居然是絕情郎的兒子樂不舍!

陳老九見她直勾勾盯著前方,順著目光看去,大街上沒什麼人,隻有一個男人帶著兒子走過來,其他沒什麼特彆人或事。疑惑地問:“你看什麼呢?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沒什麼,就是發呆而已!”田園園心不在焉地回道。心裡卻暗暗吃瓜/如此可見,這個蒙古大夫已經登堂入室與絕情郎同居,過起沒羞沒臊的生活!這不連孩子也給他帶了!也不知老三有什麼本事,能讓沒感情純工具人的大總攻另眼相待!

這絕情郎光顧著爽,連噩夢的人都敢招惹,真是顧腚不顧頭!

“客官!你們的餛飩好了!”老爺子的招呼聲打斷田園園的臆想,回過神後街上已經看不到老三和虎子的身影。

陳老九遞給她一雙筷子:“彆看了,趁熱吃!”

田園園接過來,低頭吃起餛飩,熱氣騰騰的湯水順著食道流入胃中,瞬間溫暖了整個身子,鹹淡適口,讚道:“味道不錯。”

陳老九咽下嘴裡的餛飩,對老板喊道:“再來兩碗!”

“喂喂!咱們還有事呢!”田園園趕緊攔下他,“老板,彆聽他的,我們不要了。”

老爺子高興的瞬間塌了下來,搖搖頭坐到一邊,白高興一場。

不過結賬時,兩人多給了兩碗餛飩的錢,老爺子又笑嗬嗬起來。

終於到達城西商鋪時木匠還沒有來,陳老九把擋板一一卸下來,田園園抱著胳膊縮在一邊,待板子一卸下來,迫不及待地開門走進去,然而尷尬的是鋪子裡和外麵的溫度沒什麼兩樣,依然凍得二人不停跺腳。

兩人抖呀抖,抖了半炷香,他們才姍姍來遲。

來了四個人,兩個師父和兩個徒弟,兩位師父是親兄弟,姓木,哥哥叫木風,弟弟叫木山,這兩兄弟長得是南轅北轍,一個又高又壯,一個白淨文氣,沒有一點想像之處,若是不說誰知道二人是親兄弟呢!

兩個徒弟看起來與木風神似,初始以為是他的兒子,沒想到是二人的親外甥,而且二人也是親兄弟,年歲不大,大的看起來十二三歲,小的也就八九歲。

兩個大師傅先在兩間鋪子裡查看起來,兩個小的則從背袋中拿出測量工具開始測量房屋麵積。

站在旁邊的田園園掃了一眼袋子裡的工具,有皮尺、長軟尺還有四五個長度不一的銅尺,彆看古人生產力地下,可論發明創造不服都不行,至少現代許多測量工具都是在古代測量工具的基礎上改進而來的。

木匠師父們檢查完兩間鋪子後,過來找田園園,詢問她想要什麼裝修效果。

其實在自己鋪子裝修之前,田園園已經做過市場調查,走訪了其他成衣店,裝修風格都差不多,一邊是一溜櫃台,上麵擺著各色衣裳,男女成衣都有,另外在靠牆放上幾架木施,掛上一兩件成衣,若是有客人想要衣裳,夥計再拿出來觀看,而且要想多看些衣裳就會得來幾個大白眼,繁瑣而麻煩,而且成衣鋪的夥計大多數都是男人,女客買衣裳的話很是不便。

於是,她打算在裝修出一個與眾不同的女裝成衣鋪,樓下是大賣場,就像現代服裝超市一樣,中間放一整排的長衣架,兩側牆壁再做成小隔櫃,最底下則是長櫃,到時候各式各樣的衣裳隻管掛到衣架上,可供客隨意選擇,價格親民,主打一個實惠!

樓上則是貴賓區,售賣高檔服裝,什麼一千兩的軟煙羅、二千兩的紅羅綃、三千兩的織金錦,反正是什麼貴就賣什麼,主打一個貴的壕無人性,專門收割虛榮有錢的千金小姐的錢包!

她目前是這個打算,不過具體怎麼裝修還得聽木匠師父的。在古代想要裝修房屋,那真是全靠手藝人純手工製作,極其費時費力。

這邊兩個學徒,一個蹲在量鋪子麵積,一個拿著冊子記錄數據。

陳老九百無聊賴的靠著柱子,彆人忙彆人的,他是無所事事。田園園則隨著兩個師父在兩個鋪子裡逛了一圈。

這家商鋪後麵是一個小院,有井有屋,到時候可以住人或者存放貨物等,在最邊上還有個涼架,上麵爬著不少褐色的藤蔓,不知道是葡萄藤還是其他植物。

參觀完鋪子後,木匠師父開始與田園園討論裝修的細節,如比如板子用什麼木料、木施的尺寸、櫃子的尺寸長度等。

木風師傅看起來五大三粗,可詢問的極其細致,若是有疑惑之處,則會反複詢問。反觀白淨的弟弟倒是一言不發,若不是眉頭時而皺起,還以為人再發呆呢!

詢問完畢後,木風招呼外甥:“崇嶺!茂竹!過來!”

崇嶺修竹?!乍聽這兩個名字,田園園頓時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這兩個孩子可是姓楊,葛州楊家村人,父親也是個木匠??”

木風猛地回過頭訝然:“咦?夫人可是認得他們?”

“我認得他們的父母……”田園園喉嚨中有些發乾。

前年被老六和小十劫持時,馬車車轄斷裂,老六找來二人的父親過來修車,那日天降大雨,老楊將幾人帶回家中,沒想到卻引狼入室,夫妻二人被喪心病狂的小十滅口,雙雙隕命!

明明已經過去兩年,可還能記得楊大嫂說起兩個兒子時的神情,欣慰而滿足。

她臉色微白,勾了勾唇角,想笑卻沒笑出來:“我,我曾經受過楊大嫂的恩惠。”

木風神色黯然:“原來如此,我姐與姐夫一直與人為善。可惜前年遇到強盜,和我姐夫被害死了!凶手至今沒抓到!”

茂竹還小,聽到舅舅說起爹娘,連忙低頭抹起眼淚,他哥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聲安慰幾句,再抬頭時眼眶也已經紅了。

往事不堪回首,田園園隻記得楊大嫂心疼自己的眼神與那碗熱騰騰的雞湯,不禁悲從中來,眼眶也酸澀起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如今她遇到他們的孩子也是命運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