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兄長(1 / 1)

一炷香後,孟長輝穿上衣裳,田園園則回臥房換身外衣,隨後夫妻二人前往洗秋閣。

天氣寒冷,孟星惟怕凍到芃芃,便把宴席擺到洗秋閣,待大壯下學回來,眾人熱熱鬨鬨地吃了一頓飯,直到過了亥時方慢慢散去。

小丫頭睡得早,孟星惟留她過夜,離開前不知對大壯說了什麼,小家夥非要留下摟著妹妹睡覺。

於是,田園園與孟長輝隻好自己回到落櫻園,獨處的夫妻倆又折騰半宿才沉沉的睡去。

翌日一早,剛吃過早飯,朝廷賜婚的聖旨便到了,婚期定於臘月二十八,也就是說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待天使走後,孟長輝拿著聖旨臉色黑的嚇人。

此時外麵下著米粒子的雪花,天色極是陰沉,而屋內炭火燒的正烈,燃燒著的炭發出明亮的橘紅色光芒。

田園園剝開一個橘子,和芃芃你一個,我一個吃了起來。這橘子說是南國來的貢橘,皮薄汁多,口感清甜,極得大壯與芃芃的歡心。

看著妻女吃的不亦樂乎,孟長輝長歎一聲。

“哎呀,我見過查莉兒公主的,真乃絕色尤物也,你豔福不淺!歎什麼氣呀!”田園園咽下最後一口橘子,笑著說道。

看著她幸災樂禍的樣子,孟長輝恨不得將手裡的聖旨扔到她臉上,冷聲道:“我不是讓你想辦法退婚嗎?為何沒做?”

田園園直呼冤枉,辯解道:“怎麼沒有,在她管咱們府裡時,我可是把銀子都弄走嘍,後麵家裡的開銷都是她自己補貼的,這麼窮都沒讓她知難而退呢!可見是對你真心的!”

孟長輝歎了一口氣,心中煩悶異常,也不顧的什麼犯上不犯上,隨手將聖旨扔到床上。

“罷啦,隨我去看看宛靜。”

“行。”

田園園拿起小鬥篷給芃芃披上,孟長輝將孩子抱起,夫妻二人向團桃園走去。

此時,侯府大門口來了一個頭戴鬥笠的男人,他穿著蓑衣,覆著麵,露出兩隻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男人在候府門口駐足片刻,似乎在考慮著什麼,接著向大步侯府走去。

今日輪值的是二甲,他見門口積了雪,便回府去拿掃帚,剛拿著掃帚回來,就看到一個戴著鬥笠的陌生男人向這裡走來,連忙走上前問道:“請問你找誰?”

鬥笠男拉下麵罩,露出一張胡子拉碴的臉,“我找侯府少夫人,田園園。”

“你,你是何人?”二甲見他目光清正,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男人微微一笑:“你就說一個姓陳的舊人即可!”

二甲疑惑地看著他:“你不說清楚你是誰,我是不會稟報的!”

真是榆木腦袋!男人好脾氣笑道:“我是陳老三,她女兒的乾爹!”

“既然如此,您先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傳。”

團桃園,沈宛靜百無聊賴地歪在床上,昨日聽聞表哥回來,有心想去看看,奈何腿上軟弱無力不能使勁。

妍兒端著一盤橘子過來,見她神色懨懨,便問道:“小姐,你怎麼不高興?”

聽到她的詢問,沈宛靜的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她抹了抹眼角,彆過頭沒說話。

“小姐,你是不是想家啦?”妍兒追問道。

沈宛靜搖搖頭,天大地大無處為家,想與不想又有什麼關係。

妍兒笑道:“您是不是想將軍啦?將軍昨日就回來了,今日肯定會過來看您的!”

沈宛靜有些委屈:“可是到現在還沒來……”話音未落,就聽院子傳來田園園的聲音:“沈宛靜,我和你哥來看啦!”

妍兒笑道:“說曹操曹操到!”

沈宛靜驚喜地看向門口,對妍兒說:“我這樣頭發可亂?”

妍兒看了看她整齊單調的發髻,隨後從首飾盒裡拿出一根攢珠步搖,插進頭發中,笑道:“您本身長的漂亮,這會兒更像是病美人呢!”

沈宛靜摸了摸頭發,臉頰現出些許紅暈。

不一會兒,孟長輝抱著芃芃與田園園走進屋內,他站在外間的屏風外,朗聲問:“表妹,身體恢複的如何?”

隔著屏風,隻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倒是田園抱著芃芃走了進來,見她眼睛發紅,笑道:“你表哥過來看看你。”

妍兒向二人行禮,便站到一邊去。

隔著屏風怎麼看。沈宛靜心裡有些發堵,啞著嗓子對妍兒說:“去煮些茶來。”

妍兒應下,快步離開。

田園園在她床邊坐下,對屏風外的孟長輝道:“你不過來嗎?”

孟長輝道:“表妹為女子,理應避諱,我在這裡即可。”

到底不是親妹子,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

沈宛靜眼圈瞬間紅了,委屈道:“在我心中,你是我的親兄。親兄妹間還需避諱嗎?”

孟長輝心頭一窒,除了叔父與芃芃,唯一有血緣關係的也就是沈宛靜,想起幼年時相處的日子,還是走了進來。

時隔八年,兄妹二人再次見麵。

“表兄。”沈宛靜未語先淚,比起孟長輝,她才真是孤女一個,上無父母,下無姊妹兄弟,唯有一個舅舅也是見錢眼開的主,經過此事也不能再續親情,而今天大地大隻剩下他一人。

看著眼前瘦弱蒼白的女子,孟長輝也是心疼,說道:“你的事情,你嫂子具已告訴了我。以後這裡便是你的家,且安心住下。若是你舅父或是梧州來人,我自為你討回公道!待日後你有想成親,我便為找婆家,為你發嫁;若是不想,我養你一輩子。”

沈宛靜淚流得更凶,扯著手絹擦起淚來,重重點點頭。

田園園將芃芃放到她身邊,小丫頭看到姑姑哭了,手腳並用爬過去,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奶聲奶氣地安慰:“布布(姑姑)不哭!”

沈宛靜抬頭看著小大人的芃芃,緊緊抱著她軟軟的小身子,抬起臉沉聲道:“嫂子已經為我討回公道,和離之後一切了結。可經過此事後,我不會再成親,恐怕隻能跟著哥哥嫂嫂當個老姑子,還請哥哥嫂嫂不要嫌棄。”

田園園笑道:“怎麼會嫌棄,咱們候府還是養得起。”

孟長輝頜首:“且放心的住,日後讓你侄兒為你養老。”

言落,沈宛靜的眼睛落在田園園的肚子上,不可置信道:“嫂子,嫂子又有了?”

“……彆聽他瞎說,都是沒影的事!”田園園白了他一眼:“說什麼渾話呢!你想要?跟波托公主生去!”

“聽她們說,哥哥要跟波托公主成婚?可是真的?”

前些日子波托公主管家,沈宛靜做為孟長輝的妹子也收到一些禮物,曾見過一麵是個頂美的女子,不過有三個隨從,長相很是出挑。

因為她身體的緣故,眾人都沒敢告訴她緣由,故而不知波托公主那三個隨從是何意義。

田園園笑嘻嘻的說:“還有十來天,她們二人就要大婚啦!介時你就要新嫂子。”

看著她異常高興的樣子,沈宛靜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夫君要娶新娘子,怎麼正頭娘子笑得比夫君還高興,反而娶新婦的夫君黑著臉很是苦惱地模樣。

她遲疑地問:“嫂子,你,你不該傷心嗎?”

田園園忍住笑意,道:“不傷心。”給他們送錢來的有什麼好傷心的。

沈宛靜見表兄臉黑如鍋底,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一時間,屋內陷入詭異地的寧靜,正在這時,二甲找了過來,恭敬道:“少夫人,門外有個姓陳的男子,自稱是大小姐的乾爹!”

田園園“謔”地站起身,驚訝地看向孟長輝:“是陳老九來了!”隨後對二甲道:“快帶我去!”“是,他正在門口呢!”說著,二人快步向大門走去。

沈宛靜問:“陳老九是誰?”

孟長輝臉黑如墨:“是她在三河的朋友。”

這個陳老九真是陰魂不散,居然找到京城來……

陳老九站在門廊下,抬起頭望著陰沉的天空,一動不動,直到身後傳來田園園的聲音:“陳老九!”

他轉過身,看著向她走來的田園園,取笑道:“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怎麼這句話在你身上倒是不合適!”

田園園冷哼一聲:“誇我一句會死啊!”

身後跟的二甲見二人爭鋒相對,還以為他們有仇,連忙喝道:“大膽!膽敢對我家少夫人無禮……”

田園園損道:“二甲,沒事。他向來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陳老九嗤笑:“真是稀奇,你能吐出象牙來”

“哼!”田園園白了他一眼:“你可到我的地盤來了,嘴巴放乾淨點!”

“是是,趕緊的,我快餓死了!給我煮碗麵條!”

兩人鬥著嘴往府裡去了,後麵二甲一頭霧水,這是什麼人啊,敢這樣和少夫人說話。

二人也沒耽擱,直奔廚房,途中田園園讓二甲到前院收拾出間上房。

陳老九再怎麼著也是外男,不能與青娘一樣住進後院。

二甲應下,趕緊去收拾。

一路走來,陳老九就沒看到幾個仆人,好奇地問:“這裡不是候府呢,你不說有成群結隊的下人伺候嗎?我怎麼沒看到?看起來還沒有錢家氣派!”

候府的宅子雖然眾多,可看起來很陳舊,一看就是上了年月的老宅子。

田園園理直氣壯地說:“要那麼多人乾什麼,不得發月銀啊!”

陳老九嘲笑道:“都是候府的少奶奶還這般算計!做你家的下人可真慘,可比彆人家多乾多少活!指不定心裡頭怎麼罵你麼!”

田園園抄著手,回道:“嗬!明明事少錢多管吃管住……”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的長園。一推開灶房的門,就看到劉廚房、馬娘子和海娘子,正圍著火盆吃瓜子聊天,特好端著一些點心正當往外走。

見到二人進來,幾人頓時僵立在原地。

陳老九見此輕輕一笑,看向田園園,下人偷懶摸魚還被抓個正著,看你怎麼解決。

誰知,田園園一點不在意,笑道:“你們繼續!”隨即起身往灶台走去。

劉廚娘趕緊放下的手裡的瓜子,殷勤的笑道:“少夫人,要做什麼,奴婢來!”

田園園找到一個盆,笑著往裡麵舀麵:“我給他做些手擀麵,你跟她們玩去吧!”

“少夫人,這等小事還是奴婢來吧。”劉廚娘說道。

她笑道:“沒事,他就愛我吃的麵條。”

劉廚娘作罷,笑道:“那您和麵,奴婢做個肉澆頭。”

“行,多放些肉,他愛吃。”

海娘子見到門口的陳老九,笑著問田園園:“夫人,不知這位小哥是?”

田園園正往裡倒水,聞言,狹隘地看了一眼陳老九,笑道:“這是我娘家侄……”

剛想占個口頭便宜,結果陳老九一見她神情便知怎麼回事,連忙打斷她的話,順便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我是她乾哥哥!”

“哎呦,是娘家人呀!您快請坐,少夫人,你也真是的,怎麼不說一聲呢!”海娘子嗔怪起來,隨後站起身對劉廚娘吩咐道:“午飯時,你整飭一桌席麵,好為舅哥接風洗塵。”

劉廚娘笑著應下,前些日子已經備了不少年貨,這會兒要什麼有什麼。

陳老九笑道:“即然如此麻煩諸位。”

他長的人模狗樣,這會兒一笑眉眼彎彎,倒也有幾分俊俏,幾個大嬸笑的更加誠心實意。

不過海娘子打量著他好幾眼,看著他衣衫陳舊,鞋子破爛的模樣,可見日子過得艱難,頓時眼圈微紅,早聽聞夫人娘家貧窮,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隨後又對劉廚娘吩咐道:“多切些肉。”

陳老九笑得越發燦爛:“還是您好,可比我妹子大方多了!”

一旁的田園園翻了個大白眼:“說你胖還喘上啦!”

海娘子:“少夫人,您怎能如此與你兄長說話呢!”

“就是,以下犯上!”陳老九得意極了。

田園園氣呼呼地看了陳老九一眼,狠狠捶了幾下麵團,權當是他。

特好見他長的不賴,悄悄紅了臉,她剛才端著點心準備送去團桃園,這會兒田園園來了便把點心放到桌上,隨後去燒水泡茶。

陳老九也不客氣,直接在椅子上坐下,等田園園做飯吃,一邊和海娘子聊天,一邊磕著瓜子,連馬娘子也照顧到,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般討上年紀女人的歡心,簡直就是婦女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