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問天(1 / 1)

先不論海王此名是否符合人設,而是眼前這家夥剛剛想通二人有關聯嗎?若是自己,同姓孟就夠自己浮想聯翩。

田園園打量著他,道:“他倆是叔侄。”

陳老九忽視她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感歎萬分:“一門三將,孟家真乃大周柱國!”

“可不是,我公公生前乃是鎮北將軍,戰功赫赫,加封鎮遠侯,世襲罔替!我叔父原天下大將軍,又承聖恩做了兵部尚書,承蔭鎮遠侯!而我夫君也是驃騎大將軍!”說完,田園園驕傲的抬起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陳老九遺憾:“可惜就是這孟長輝的眼睛有疾!”

田園園不解:“哎?他眼睛有病?我怎麼不知道!”

陳老九嫌棄地看著她:“若不是有問題,怎會娶了你做媳婦!無貌如無鹽!你說他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田園園大怒:“你這以貌取人的混球!”

二人鬥了幾句嘴,海納走到跟前沉聲道:“走吧!前麵有鎮子可以歇息留宿。”隨即,先行一步。

後麵的兩人對視一眼,誰也不敢出聲詢問其中的隱情,默默的跟上去。

一行人再次上路。此時天邊鋪滿火紅的晚霞,如同滾滾火海,中天之上有輪白月,寡淡清冷,不遠處點綴著幾顆星子,熠熠生輝,紅的如血,白的如銀,倒是相得益彰!

第二日,眾人在鎮子裡休整一夜後再次出發,下一站便是宜州。

進入秋日,太陽縱使再怎麼燦爛,落在身上也不像之前那般暑熱,車廂裡也告彆如同蒸籠的日子。

吃過午飯芃芃揉起小眼睛,田園園將她哄睡後,從車廂裡出來倚著車門坐,前麵是駕車的海納。

迎麵吹的風不冷不熱,正正好好,漸漸吹走她的困意。

“海哥……你那日為何那般生氣?不像平常的你。”

田園園說的哪日,海納明白。他沒有說話,輕輕揚了一馬鞭,沉默蔓延而來,唯有耳畔的風呼呼的吹。

她尷尬的撓了撓頭,覺得自己自以為是,便道:“是我唐突了,對不住!”

每個人都有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難言之隱,她這般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實在不好。

就在這時,海納聲音響起來:“在我五歲那年冬天,我娘難產,叫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一個女嬰,那孩子連奶都來不及吃上一口,便被我祖母扔進棄嬰塔。我還記得那年雪特彆大,天氣特彆冷………妹妹連件蔽體的衣裳也沒有,又冷又餓的躺在死孩子堆裡哇哇大哭著。她的生命力很旺盛,第二日早上我過來看她時,還微弱的掙紮著,明明手腳和小身子已經凍黑……快到中午才漸漸沒了聲息……我母親連月子都沒出,帶著我們哥倆去找我爹,然後就遇到老侯爺,從此以後我們再也沒有回過故鄉……”

再看到棄嬰塔裡的嬰兒時,海納仿佛又回到五歲那年他眼睜睜看妹妹死去的時候,那時他年幼無力救助,可如今已經成年,還是一樣束手無策。他對妹妹的死耿耿於懷,懊惱和自責整整折磨了他二十多,至今還記得妹妹在塔底掙紮哭泣的樣子,成為無法磨滅的記憶!

如今再次遇到有人把孩子扔進棄嬰塔,自然無法控製才會那般失態!

田園園放開蜷著的腿,望著馬兒背上飛起的鬃毛發呆,良久才道:“殺嬰之事由來已久,還是重男輕女的觀念導致。你根本無需自責。其實一個女孩生於這般家庭才是絕望呢!我爹我娘便是,若不是我還點用處,說不定骨頭都風乾了。”

在她還沒穿來前,原身田大花一直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最後走投無路投河自儘,這才有了她借屍還魂。而現代的她,小時候是家裡的保姆,長大後是父母的搖錢樹,仿佛她不是血肉至親,而是一個工具人!

人們常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可時至今日才知道他們的殘忍!

還有那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簡直就是謬論,畢竟不是每個父母都愛自己的子女。

海納輕輕甩了一個鞭子,接著問道:“你為何不勸我原諒我祖母呢?”

有些人在聽到他的故事後,紛紛站在製高點指責他和他的父母不孝,怎能因為一個女嬰連自己爹娘都不要了呢!甚至還有人因為此事與他決裂,後來他再也沒說過。

在孝義當道的時代,他們一家的行為可以說是驚世駭俗!

田園園奇道:“為何要原諒呢?她都殺了你妹妹,是個殺人凶手!”

當年她看到一個新聞,說是親奶奶在樓道踩死生下來沒多久的孫女時,簡直想刀她的心都有了,然後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他們父母居然諒解了?!男人還好說,畢竟是親媽!更過分的是女嬰媽媽也不再追究,此時想想細思極恐啊!

背對著他的海納輕輕勾了勾唇角,眼神有些哀傷:“若是她還活著,跟夫人你一般年歲,想來也該成婚有子。”

“說不定她早就投胎轉世,生到了一個好人家中,做了掌上明珠!”田園園寬慰道:“質本潔來還潔去,定然能托生到極好的人家。”

“夫人說的極是!”海納輕輕一笑。

見他笑了,田園園也微微一笑。

還好在進入宜州地界後,極少看到棄嬰塔。

可,越是北上天越發涼了起來,早晚溫差巨大,幾人便同時感染風寒,其他人剛換上秋裝,他們幾人先人一步換上夾襖。

陳老九那家夥在一個晚上自己偷偷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氣得田園園直嚷嚷著要和他斷絕關係。

他們從五月中一直到七月末,二個多月的時間才走了一半的路程,照這個速度下去,九月份到京城算他們速度快。

這日,他們在宜州一個不知名的小鎮留宿整頓,這幾日秋雨綿綿,她們正好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番。

田園園帶著小紅和芃芃到街上買衣裳,天一天比一天冷,是時候添加些冬衣。昨夜溫度低,天上下冰粒子,看樣子離風雪也不遠了,還是早早打算才行!

三人從早上一直逛到下午才意猶未儘的回來,看來女人喜歡逛街不分年紀、不分時代,天性如此!

海納正在大堂上喝酒聽彆人吹牛皮,見到三人空手而歸,笑道:“你們出去一天,什麼都沒買嗎?”

田園園抱著芃芃換了個手,小丫頭已經學會走路,但是走幾步就想要抱抱,反而不如剛開始學走路時積極,“買的多,他們送貨上門。”隨後側頭對小紅說道:“餓不餓?”她想連晚飯一起吃了,省得一會兒再下樓。

小紅搖搖頭:“不餓,就是有些累,我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

田園園抱著芃芃一坐下,海納對櫃台後麵的小二招招手。

小二快步走來,笑道:“客官要什麼?”

“先來兩個你們的招牌菜,再來三碗米飯,一壺茶,你要酒嗎?”田園園看了一眼海納,後者搖搖頭,“不要酒了,就這麼多。”

“好嘞,客官您稍等!”

大堂內人不多,今天雖說不下雨,可天還是灰蒙蒙,田園園給芃芃倒了一杯茶,小家夥也渴了,就著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然後將杯子推到她娘跟前,示意再來一杯。

“你要什麼?”田園園托著下巴,笑著引導她自己說。

芃芃小嘴一張:“快倒!”說的那是理直氣壯。

“……?!”田園園沒反應過來。

海納驚喜的誇讚:“不愧是我家小姐,氣勢十足!”

“這是沒禮貌好不!你說,是不是你教的?!”

平白遭受無妄之災的海納直呼冤枉:“不是我,是陳老九。”

“陳老九?他都離開兩三日,怎麼可能是他!”田園園不信,輕輕掐了芃芃白嫩的小臉,虎著臉說:“以後不能這麼說,小孩子要有禮貌才行,知道不知道?”

芃芃懵懂的點點頭,接著又來了一聲:“老田!”

“噗!……哈哈哈哈哈哈……”海納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這回,這回人贓並獲了吧!是不是冤枉我了?哈哈哈…”

“這個陳老九,彆讓我再看到你!”田園園一頭黑線。看來啟蒙教育要早日提上日程,至少先讓她忘記老田的事!

沒多久,小二過來上菜,田園園這才看到他們隔壁坐著一個老熟人。

這人一改往日張揚的性子,獨自一人借酒消愁,長籲短歎,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陳老九也認出他是誰,感歎道:“冤家路窄!”

田園園給芃芃夾了一筷子菜,低聲道:“算不上冤家,不過確實有緣分。”

說著說著,那人忽然抬起頭,脹紅的臉上浮現茫然之色,環視大堂一圈後,眼神定格在隔壁一桌,失神地打量一會兒。忽地眼睛一亮,頓時喜逐顏開,一改剛才頹廢之色,激動地站起身向他們走去,高興地說道:“他鄉遇故知啊!我是周問天!我說過你長的特彆像我認識的田園田書生,夫人,您還記得在下嗎?”

海納吐槽:“嘴挺好使……”

田園園歎了一口氣,明明隻有三麵之交,充什麼他鄉遇故知的戲碼啊!笑眯眯地看著他:“記得,你叔父是晉州知府的周問天周公子吧!”

“沒錯!沒錯!晉州知府就是我叔父!”他很自然的在空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很自然的從筷子桶裡拿來一雙筷子,很自然的夾起盤子裡的菜,看兩人不吃盯著他看,很自然地招呼道:“吃,吃,彆客氣,再不吃該涼了!”說完,往嘴裡塞了一大口。qqxδnew

田園園:“……”堂而觀之的蹭飯嗎!

海納低著頭,笑得背脊一聳一聳的。

盤子裡的菜肉眼可見的少,剛才吃不完,這會兒不夠吃,無奈地田園園衝小二招招手再要了兩個菜。

相逢即是有緣,何況二人已經見了三次,不是善緣也是孽緣!

見他吃的狼吞虎咽,身上的衣服看著還好,但是下裳上有許多泥漬,靴子也磨損的厲害,不像他暴發戶的風格啊!

田園園好奇地問道:“你的小廝呢!”雖然他的小廝沒什麼存在感,卻也見過幾次。

提到他的小廝,周問天的臉一下垮了:“我們遇到劫匪,他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田園園驚訝:“誰這麼不長眼,居然敢搶晉州知府侄子!簡直不想活了!”

海納嘴角抽了抽。

周問天怒道:“可不是,我都說了自己是晉州知府的侄子,他們不信反而把我行囊全搶了去,要不是我據理力爭,恐怕連身上身衣服也保不住了!實在是可惡至極!”

“太過分了!是哪兒的土匪這般可惡!”田園園義憤填膺。

海納:你激動個什麼勁!

“咦?你不知道?豐城前些日子封城,城內竄入流匪,殺人搶劫無惡不作,聽說殺了不少人呢!”周問天疑惑地看著她,嘴上說著話卻不耽誤吃飯,不一會兒,他麵前幾個盤子裡的菜被一掃而光,吃的是滿嘴流油,湯汁淋漓,弄得衣襟上油斑點點,活像餓死鬼投胎。

田園園放下筷子,盤子裡都剩下些邊角料,實在沒什麼可吃的。聽他說豐城封城,想起孟長輝讓她們提前走的事,看來就是因為此事,不過朝中有人好辦事,免受池魚之殃,笑道:“我們走的早不知道怎麼回事!”

“還得是大姐您呢,運氣真好!官府檄文說是土匪流竄,匪徒眾多就封了城。不過有知情者說是波托女王回國時遇險,刺客流竄到豐城,官府抓同黨呢!哎呀,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當時太亂了,大街上到處抓人,聽說有不少人被抓,牢裡都關不下了呢!更可氣的居然還有人乘機生事,到處強劫偷盜!亂了足有小半個月呢!”

大姐?這近乎套的!

這時,“客官,您點的菜到了!”他們要的菜也到了。小二將菜擺上,空盤子撤走,“請慢用!”

周問天一看繼續埋頭苦吃,吃的是大汗淋漓,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