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覺悟(1 / 1)

常言道:人生有三喜,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而今幾人便徹底體會到其中之喜!

高遠和錢富貴一臉喜色的快步走來,在旁邊的空座位坐下。

“我閨女呢?”一落座,兩人就開始尋找芃芃的身影。

“海哥帶回去睡覺了!倒是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什麼時候出發呢?吃飯了嗎?”田園園連聲問道,眉眼裡全是藏不住的笑。

高遠也是笑得合不攏嘴,錢富貴嫣然一笑,端的是美麗動人,明如春花,生動演示了什麼叫做秀色可餐,“在你們走後的第二日,我便收到湘州詩會發來帖子,途經此地,聽聞這家酒樓的扣肉碗乃是羅源一絕,我們便慕名而來想品嘗一番。”

高遠接著說道:“哪能想到在這裡居然遇到了你們,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此乃緣分也!”錢富貴笑著附和。

夫妻倆眉來眼去一番,絲毫不顧及旁人的目光,離她們最近的大叔臉色都黑了,一臉的嫌惡,八成以為二人是龍陽之癖。

田園園笑著打趣:“也不知道是你們跑的太快,還是我們走的太慢!小二!”聽到他們想吃扣肉碗,便抬手招呼跑堂的小二。

一旁的小二快步走來,手腳麻利地收拾剛才的飯碗,殷勤地笑道:“不知客官想吃什麼?”

高遠笑道:“先來一份扣肉碗……”

獨坐一邊的小紅插不上話,與他們又不熟,自己坐著實在無趣,便起身告辭回房間去了。

她走後,錢富貴見她上了二樓,輕聲問:“這就是那姑娘?”

田園園正在給二人倒茶,聽她話裡有話,疑惑:“她是陳小紅,怎麼了?”

富貴低聲道:“近日,城內有一個王姓男子大肆宣揚這姑娘的私密之事,到處敗壞她的名聲,說的那是下流不堪,汙言穢語,極是難聽,幸好這姑娘走的早沒有聽到。若是聽到,指不定如何傷心呢!”

“這王鐵柱真不是東西,此話你們還是不要當著小紅的麵說。”田園園交代了一句。

小夫妻倆點點頭:“省得。”

這王鐵柱真是下頭,哄了小紅的身子後,想要倒騙嫁妝,結果沒有得手便到處胡說八道,意在毀了她的名聲,不是想逼死她而是逼迫她除了嫁給他無路可走!實錘渣男也!仟仟尛哾

田園園氣的不輕,這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嘛!

“自然,這般厚顏無恥的男人,平生第一次見!”錢富貴感慨萬千。

高遠哼了一聲:“那就不是個男人!齷齪至極!”

錢富貴見他氣鼓鼓的,伸手掐了他臉頰一下,寵溺的笑道:“可不是,你才是真男人!”

“可不是!”高遠用臉蹭了蹭她的手,笑得一臉得意。

喂喂!你們兩個快住手,你沒看到旁邊的大哥青筋暴漲,拳頭捏的死緊,一副忍無可忍要打你們的模樣,一看就是遭到暴擊的單身狗!

“你們怎麼來的?”

田園園將倒好的茶碗遞給二人,高遠接過,優先端給自己媳婦。

“坐馬車來的。其實我們心裡想著說不定遇到你,便日夜兼程趕過來的。”

彆說,這男人成親後就是不一樣,以前家裡無論是吃的還是喝的,這家夥總是第一個上手,如今倒是學會了照顧人。

不錯,孺子可教也!田園園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

錢富貴接過茶,喝了一口,看著碗中清亮的茶湯,笑道:“南國的茶水倒是比咱們老家清甜。”

“此處雨水大,河流眾多。水好,茶自然就好!”田園園也喝了一口。

高遠提著茶壺給兩人續了茶水,“園園姐,你在這裡能停留幾日?要不要和我們去湘州城參加詩會?”

聞言,錢富貴撫掌而笑:“極好極好!此次詩會乃是湘州第一才子成清和舉辦,接到請帖的無不是在大周略有名望的才子,既然我能接到請帖,也算是在南國打開知名度。若是夫人隨我前去,憑我的美貌,夫人的才情,定然能名震全國!”

“……”田園園嘴裡抽抽。不過轉念一想,若是能在這次詩會上一鳴驚人,對日後入駐江南市場有決定性的作用。為了日後的富貴,田園園欣然應允!

至於剛剛蘇醒的杭青天,田園園決定和他分道揚鑣,這般文弱的書生還是自己玩吧。

詩會就在七天之後,三人決定明早一出發前往湘州城。

吃過飯後,田園園為了避嫌,便帶著小紅前來杭青天的房中告彆。

經過幾日的休養,他的身體也漸漸痊愈,就是瘦的厲害,眼窩凹陷,臉頰瘦削,寬大的長衫下空蕩蕩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刮跑似的。

她來的時候,杭青天正歪在床上看書,一見她進屋,想起身迎接,奈何人剛大病初愈,起床起快了,竟然頭暈眼花又坐回床上。

田園園見他晃晃悠悠的,連忙按住他,笑道:“不忙慌,你剛好,多多休息才是!”

“孟夫人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不忘!”

前兩日他剛剛蘇醒,陸添水就將此事一一告知。他自是知道感染後再發燒的嚴重性,可謂是一腳踩在鬼門關上,幸虧遇到了孟夫人這才轉危為安,如此大恩當真是再生父母!

田園園擺擺手:“我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人沒事就好了!”

杭青天目光凝重:“孟夫人所見所聞真是異於常人,您是從何處得知這鹵汁竟然可以治療瘡熱呢?”

傷口感染發燒,可以說是十人九死,若是真有偏方可以治療此症,將有多少人能幸免於難。

田園園早就想好了借口,輕聲道:“哎,我有乾弟弟是一個大夫,叫高遠。這是他無意之中發現的。說起來,你是第一個實驗…第一個,第一個用上此藥之人。”

“果真是高手在民間!誰能想到一壇鹵汁,居然可以治療九死一生的瘡熱,簡直是令人大開眼界!”杭青天讚歎不已,又問:“此藥又是何藥理呢?”

看著他充滿求知欲的眼睛,田園園很想給他兩拳,你活了就活了唄,哪來這麼多的為什麼!

她又不是醫生,沒有關於抗生素的知識儲備,而且懶得費些口舌,便隨後搪塞道:“這是人家的不傳之秘,至於其中藥理,我不便透漏,還請大人海涵。”

“夫人說的是,是杭某唐突了。”

接著田園園笑道:“我在樓下聽聞湘州城將要舉辦詩會,有心想去見識見識。眼下大人大病初愈還需靜養,我便先行一步,他日在京城再會。”

“湘州詩會?”杭青天臉色突然變得奇怪。

田園園以為他沒聽過,便解釋道:“說是湘州第一才子在舉辦的,很是熱鬨。”

他點點頭,虛弱一笑:“夫人儘管去就行,杭某恐怕還得休養幾日。”

此話正和她心意,參加過湘州詩會後,她便能獨自回京,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再不用顧忌此人。原以為跟著他走能少花些銀子,沒想到這家夥和孟長輝窮的一脈相承,不相上下,說不定還得啃她,早早擺脫才是。

田園園起身離開,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笑道:“我知道你心裡很是感激,肯定無以為報。這樣吧,你把住宿費用結了,也算是補償你家聞武對我出言不遜的傷害?你看可行?”

看著她燦若春花的笑,杭青天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自然!聞武是我的小廝,既然衝撞了您,自該向您道歉!”

“沒事,沒事。你把賬結了就行!”說完,這才快步離開。

屋內的杭青天躺回床上,眉頭一皺,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可哪裡不對又想不出來,隻好揉了揉發痛的眉心。

從杭青天的房裡離開,田園園讓小紅先回去,便一個人去了高遠和富貴的房間。

她既然掛著高遠的名頭,自然得讓他知道陳芥菜鹵汁之事,日後還得需要他造福大周呢!

至於兩個大男人定一間房,掌櫃的表示很正常,房費不低,為了省房費同住一間的大有人在。

高遠他們的房間在樓下,田園園順著樓梯往下而去,正巧碰到下樓打水回來的聞武。

狹路相逢,她麵無表情的路過一臉蒼白的聞武,在快要下到二樓時,身後傳來他的道歉聲:“是小的有眼無珠,冤枉了夫人!”

田園園回頭一笑:“無妨!”隨後瀟灑的擺擺手離開。一屁股的債有人還,現在就是看到一隻老鼠都覺得可愛!

如此大度,如此灑脫,這般高尚的人格魅力,讓聞武覺得自己卑鄙的不能見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扣扣!”田園園敲了兩下房門,沒人答應,反而門內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悉悉索索,悉悉索索……不會在那啥吧!這麼一想,她剛要離開,門被人打開,高遠探出腦袋,“園園姐,你咋不進來?”說著讓開了門。

原來不是啊…田園園遺憾又失望。

房內的床上攤著好幾件衣裳,看來二人正在收拾行李。

田園園在桌前坐下,對高遠招招手:“你來,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高遠笑嗬嗬的在她對麵下。

田園園神色一凝,便將發生杭青天身上之事一一說來。

聽罷,高遠久久不言,似乎沉浸在震驚中。

田園園也沒有催他,端起富貴倒的茶水喝了半碗。

錢富貴將包袱收拾好裝進衣櫥裡,床上留下一套群青色的男裝,隨即她將衣裳裝進一個小包袱裡,送到田園園手中。

“夫人,這套是我新做的,送給你穿。”

“哎呀,真是漂亮。那我不客氣了!正好參加詩會穿!”田園園愛不釋手的摸了摸,這衣裳不是知是用什麼料子做的,極是滑軟,穿在身上定然極其舒服。

這邊高遠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他一把抓住田園園的胳膊,眼神裡露出狂喜:“園園姐,這些鹵汁……”

田園園伸出手指放在嘴上,輕輕笑道:“你知道就好!不過此法隻用在杭青天一個人身上過,為了以防萬一,你最好多試驗幾次,待日後這個治療方法成熟後,希望你能造福大周百姓,將此法發揚光大,流傳百世!”

此時,田園園覺得自己閃閃發光,這覺悟真不是一般高!不愧祖國多年的培養!

高遠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定然,不負你之期望!”

陳芥菜鹵汁之法來自田園園所在的另外一個世界的中醫體係,是千百年來智慧的結晶,雖相隔千年,卻是一脈相傳。

然而誰也沒想到,若乾年後正是這個陳芥菜鹵汁為高遠帶來殺身之禍!

翌日,天空低垂,鉛雲密布,小雨嘀嗒嘀嗒下個不停,空氣裡充斥著粘稠的潮濕,連帶著衣裳也半乾不濕的,沾在皮膚上令人不適。

自打進入湘州,這天就像漏了,沒有一天不下雨的。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從酒樓後院的駛出去,漸漸消失在煙雨柳樹間。

掌櫃抄著袖子,腰間掛著一個巴掌大的算盤,一動不動的站在屋簷下,而一旁的小二手裡拿著一個臟抹布,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問道:“掌櫃的,您就這讓她們這麼走啦?”

“不走,留著過年?”掌櫃抬手摸了摸下巴,一想到今晨的收入,笑得越發和善。“去,把後院地裡埋的鹵汁再挖出幾壇。”

“唉!咦?院子裡不是還有好幾壇嗎?”小二轉身疑惑地看著掌櫃,“前些日子不是打破了好幾壇,您不讓放新的了!”

掌櫃掃了他一眼:“嘖嘖,有人買了!”買了還不少。

小二嘟囔:“咦,這臭菜鹵汁還有人買?自己隨便弄弄不都醃好了!”

掌櫃提腳踹他:“什麼臭菜鹵汁!你懂什麼,這叫慧眼識珠!趕緊乾活去!”

兩人唧唧歪歪的聲音傳到二樓,杭青天斜倚著窗戶,眺望著遠處隱藏在淡青色雨霧間的群山,眼神微冷意興闌珊。

聞武推門而入,“少爺,孟夫人他們走了!”

“嗯,你也把行李收拾收拾,明日啟程。”

“去哪兒?您身體還沒有好呢!”

杭青天看了一眼茶幾上的燙金字請帖,冷聲道:“去湘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