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放血(1 / 1)

大哥,能不能彆拿我的命不當一回事啊!雖然一城的百姓命比我的貴重多了,可她有個可愛的女兒,有一個帥氣逼人的老公,還有一個不錯的家世,就這樣隨隨便便被他們算計死了,想來一定是那個臭老道蠱惑的,這老家夥不弄死她是不甘心的!

田園園長籲短歎半響,才慢慢坐起身,拿筆在紙上寫道:我可以跟你走,你可想過如何向你師弟交待嗎?

木水生一臉的平靜:“四方城門已閉禁止進出,你相公也不例外!”

當他決定把田園園帶走時,已經做好與孟長輝決裂地準備!可滿城百姓三萬人的性命和一個人命相比,孰輕孰重?他是一城之守,又該如何抉擇?

至於眼下,孟長輝不可能帶兵衝進城內,介時一方大將平白無故地攻擊自家城池,一個行差踏錯就會被有心人扣上謀反的帽子。即使孟家再怎麼是聖上眼前的紅人,隻要沾上謀反,等待的將是雷霆大怒!即使是孟長輝也會三思而後行!

這也是木水生趁著孟長輝不在城中,而封禁城池的緣故!

“你放心,隻是用你的一些血並不會致死…應當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等毒解了,我定然將你的事跡寫入城誌,為你歌功頌德,流芳百世!”他放緩了聲音,聲音低沉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介時百姓會感念你無畏的付出,而我會向皇帝為你請封誥命……”

田園園歎了一口氣,現在的自己真是案板上的魚肉任由宰割,舉目望去全是他的人,這副身體羸弱不堪連門口都走不到。

同意?不同意?有差彆嗎?

他敢來抓她,自然是瞅準孟長輝不在家的時刻,想來他早已派人監視自家的動向了,真是隻老狐狸!還請封?她現在就是一品國夫人,最高品級的夫人了!還能封什麼?女皇?女帝?女神?絕對在忽悠她!

歌功頌德就算了,田園園不愛玩虛的。比起虛無縹緲的名聲,她更喜歡實際的好處,左右是跑不了,還不如在最大的限度內給自己要點好處。

思考許久,她在紙上寫道:彆歌功頌德了,你給我些好處吧!

“好處?”木水生愣了一下,隨後,了然地笑道:“是讓我把高遠放了?”

田園園給了他一個看到屎的眼神,寫道:少揣著明白裝糊塗,高遠根本是被陷害的,眼下證據明明白白的,早晚都會放出來的!我要現銀!

“現銀?”木水生沒反應過來。

田園園繼續寫道:放一茶杯的血,五百兩;一碗血,一千兩……

“停!停!”木水生反應過來,這是再跟他討價還價啊!不愧是奸商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這事怎能與錢財混為一談呢!”

田園園白了他一眼:怎麼不能,我不要你們歌功頌德,不要你的請封,我就要銀子!

連買藥材的錢都是借的,木水生怎麼可能有銀子,當即臉色陰沉下來:“孟夫人,你覺得你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田園園咧嘴一笑,寫到:有啊。一個心甘情願,一個不情不願。鬼知道,我會在不情願之下做什麼!

木水生氣結:“唯小人女子難養也!若是為了三河百姓,你也該慷慨就義才是!”

真是道德綁架!田園園繼續寫到:為了一群人的生命就該放棄我一人?他們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不是拯救萬民於水火的救世主。你付我銀子,我給你放血,銀貨兩清!到時候孟長輝問起來,你隻管說你花銀子買我的血。反正你付了銀子,我又自願把血賣給你的。這樣你不用自責,我也不是白流血,一箭雙雕,豈不美哉!

“……倒是個好辦法!”木水生點點頭。這樣一來就是孟長輝發難,他和他媳婦,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也無話可說,更不可能捅到朝廷裡!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田園園挑了挑眉,寫到:既然如此,我繼續寫了?

“寫吧!不過……”木水生話鋒一轉,臉上帶了些笑:“不過,現在我可沒銀子,恐怕不知何時才能支付!”

好說。田園園笑得更加燦爛:你按照我放血的多少,給我折成鋪子也行!

“也是個好辦法!”不用出真金白銀,木水生也挺高興。

田園園趕緊興致勃勃地寫條約:今日,木水生木城主與我田園園再此立下條約,如下:放一茶杯血,五百兩…

“等等!”木水生不願意了,“才一茶杯血就要五百兩?你也太黑了吧!”

你也太小氣了吧!田園園白了他一眼。隻好劃掉,重新寫到:……一茶杯血,四百九十九兩;一碗血,九百九十九兩;一盆血,九千九百九十九兩……

敢情就便宜一兩銀子,不愧是奸商!木木水生腹誹:一盆血?人早死了!至於田園園的坐地起價,最後他就送給她一個鋪子……都挺黑,誰也彆說誰!

末了,田園園在合約上加了一句:不管田園園的血有沒有效果,都要遵守條約,合約從即日起開始生效。然後簽上自己的大名後,遞到木水生麵前。

他接過來,一目十行,確認無誤後,也簽上自己的大名。

兩人能把放血救人的事談成生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是沒誰了!

隨後,田園園落筆在紙上寫下:行了,你先出去我要更衣,讓田婆子進來。

待他出去後,田婆子推門而入。她向來謹慎,一進來先把關上門,隨後走到田園園跟前,壓低聲音問道:“娘子,他們是乾什麼來的?”

田園園在紙上寫到:跟我談生意。

大字不識的田婆子:“……”

不能說話的田園園:“……”

兩人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田園園展顏一笑去穿衣服,田婆子給她拿出新做的棉襖棉褲,還有她納的新棉鞋。用的都是上好的棉花,穿上雖然臃腫,可極為暖和。

田婆子之前也曾吃過解藥,然而此事隻有田園園一人知道,隻要她不說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有一個人做血奴就行了,何必兩個人都去當藥引呢!

滿城百姓的命有她救,可又有誰來救她呢!即使有銀子賺,可一想到要放血,田園園就不寒而栗……

田婆子站在門廊下,目送著那頂綠呢小轎越走越遠,不禁淚濕了眼眶。

田園園有些時候沒出門了,她歪在轎廂裡,伸手將小窗戶上的轎簾撩開,絲絲冷風撲麵而來,滿目冰雪,走了許久不見一個老百姓,全是身著兵甲的士兵。

轉到城南主街時,四個士兵正抬著兩具屍體從一處院子走出來,後麵跟著悲泣地女人。

“我的兒,你可痛殺為娘了………”

隨著小轎遠去,悲切的哭聲也漸漸遠去,可女人蒼白痛苦的臉卻深深烙入她的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

然而這隻是開始,從城南到城東,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她見到不下五具蒙著白布的屍體,失去至親的悲痛聲不絕於耳,絕望而痛苦著。

她放下轎簾,疲憊地靠著轎廂。此時的她終於理解木水生的病急亂投醫地心情,要是換作是她也是深信不疑!

綠呢小轎帶著她沒有去城守府,而是來到城西的益元堂,田園園被士兵從轎子裡抱出來後,跟著木水生直奔後院。

一進後堂就看到裡麵等著不少人,她看到不少熟麵孔,回春堂的常明非也在其中,不過,倒是沒見王三回的人影,他畢竟是孟長輝的人。此事木水生是背人做的,自然不會讓他的人參與其中。這些大夫在見她進來的一瞬間,所有人的臉上出現激動的神情。

有種餓了許久看到肉的趕腳!

木水生道:“人來了。”接著,便轉身離開了。

……她果然是進了狼群的羊!要不是這群大夫裡有不少白發蒼蒼的老頭,她都要想歪了。

士兵將田園園放在堂上的太公椅上,隨後,一個小童捧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把尖刀和一塊白布,以及一個碗。

田園園心道:叮咚,您的小金庫入賬一千兩銀子。隨後,這群老大夫沒有人出麵說些客套話,也沒有人安慰她兩句,直奔主題……放血!

她右手的衣袖被小童推到手腕上部,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腕,這些道貌岸然地老頭子們也不顧男女大防,一個一個眼露精光的看著那手腕子,隨後,常明非那廝當仁不讓地拿起小刀,準備去切她的手腕。

“………”你們就這麼著急嗎?田園園想收回手卻被那小童一把按住,彆看他又瘦又小,手勁卻挺大的……這麼急不可耐?

這時,另外一隻手也被製住,她順著那隻骨節分明地手看去,是個年輕一點的大夫,細皮嫩肉,很是斯文。可是再怎麼斯文,也是強迫她的幫凶!

當冰冷的刀碰到她的手腕時,田園園渾身汗毛倒豎。然而就在此時,一個白發灰白的老大夫大喊一聲:“住手!”

一瞬間像是救世主降臨,田園園目露驚喜地看向那老大夫,簡直是射進深淵裡的一束光!

可惜,現實總是很殘忍。“你這樣下刀容易切到筋腱,日後對行動有礙!把刀給我,我保證隻切她的血管……”老大夫的話更令人絕望!

………啥也不是!田園園側過臉,感覺到刀刃慢慢切開她手腕上的皮肉,銳利地痛苦從傷口處傳來……都是銀子,都是銀子,都是銀子……她自我催眠中!

血漸漸從手腕流出,像是一條紅線落入碗中,堂中所有人的目光也落在碗裡殷紅的液體。

直到碗八分滿後,那個老大夫喝道:“可以了,明砂敷藥!”話落,叫明砂的小童從懷裡拿出一瓶藥,將藥粉均勻的灑在田園園的手腕上,隨後又掏出細棉布,緊緊給她包紮好傷口。

老大夫又吩咐道:“去煮些補氣血地藥來,一會兒給娘子服下!”

打一棒子又給一個棗?一邊放血,一邊補血,這是把自己當造血機器嗎?算了,就當大姨媽來了,反正她已經好幾個月不來了!

血放好了,手也隨即被放開。

這時,老大夫做了一個出乎意料地行為,竟然走到田園園麵前,整理衣冠後恭恭敬敬地跪下。他似乎在大夫裡有很高的威望,隨著他的動作,其他大夫也陸陸續續地跪倒在地,隻看到黑壓壓地頭頂。

“娘子高義,老夫益元堂張元城代表三河百姓謝過娘子!!”

“娘子高義!”

………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跪拜自己,由衷地感激自己,歪在太公椅的田園園心情極是複雜。

哎,算了,隻是放些血而已……

其實要不是木水生答應給她銀子,田園園肯定會撐不住,畢竟誰願意像圈養的熊一樣,沒事開兩刀放點膽汁啊!這年頭錢不好賺,有賣房賣地賣藝賣身的,唯有她賣血!

放完血後,田園園被請到後院休息,房裡有床有桌,還有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伺候著。看來是不打算送她回去,養在這裡好隨時隨地放血……真是凶殘!

她連鞋也沒脫躺到床上,被子一裹就睡著了。

在她睡著的時候,她相公正騎著馬在城門口徘徊。前兩日出營城門還能正常出入,今日起又開始封閉。難不成城中又出現什麼變故?

他亮起腰牌,大聲喊道:“我乃驃騎大將軍孟長輝速速開門!”

城牆上的士兵怎麼可能不認識大將軍,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木城守已經下了死命令,誰都能進,唯獨孟長輝一定要拒之門外!誰要將他放進來,唯他是問。

這些士兵又怕在大將軍麵前掛了名,於是毫不客氣地搬出木水生,大聲喊道:“城守大人有令,今日起三河封城,禁止出入!大將軍可等城禁解了進來!”

孟長輝勒緊了馬,衝著上麵喊道:“讓江虎子來見我!”

“回將軍!江副官今日輪休!”

“……”看來是鐵了心不讓他進,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木水生不知背著自己在做什麼!

孟長輝一夾胯下的馬腹,瞬間像是離弦的箭矢,絕塵而去。

城樓上的士兵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