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相對(1 / 1)

其他幾人見此,以為他們二人是孟將軍的人,自然沒有不找長眼過來找麻煩。還有一兩個人在背後編排了些許關於陳老九的壞話,見此情景都惴惴不安起來,生怕他去告狀,自己沒好果子吃,便不時關注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陳老九注意到幾人的小動作,挑了挑眉但笑不語,而田園園更是旁若無人,不知客氣是何物,早就自己去提茶壺倒茶喝去了。

孟季不願意與木水生虛與委蛇,後者亦是,各自端著茶碗,誰也不搭理誰。

兩位老大互不對眼,其他人更彆提。三河城的仵作們擠在歐陽益旁邊,王三回連個板凳也沒混上,獨自一人站在一旁,抄著手眼神遊移不知想什麼呢!

閒來無事,田園園上下打量起所處的屋子。這間屋子可以說是空無一物,除了牆角倚著不少木材,底下散落著幾個沒見過的工具外,沒有其他像樣的家具,就連孟長輝幾人坐的板凳,顏色形狀都不同,也不知道從哪拿來湊數的。

陳老九見她左看右看的,不悅道:“你看什麼呢!有什麼好看的!”

“本來就不好看,你還自作多情認為我是相中你屋子啦!你的棺材呢?”田園園蹲下身子,站的一久,腿疼的都不像自己身上長的。

陳老九也跟著蹲下來,“收起來啦,要不然怎麼放屍體!”

“以前就進過你的屋子一次,今日細看之下裡麵彆有洞天,竟然比常人住的大多了!”

彆看院門和其他人家差不多,可院內的院子是田園園住的地方兩倍之大,連屋子也是又長又深,像是特意建造的不成。

陳老九蹲了一會兒,覺得腿麻腿疼,便又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道:“這裡原本就是三河義莊,後來因為西夷入侵曾毀壞過。我來三河後,自己一磚一瓦重建完成的!”

“這裡是你自己修好的?”田園園很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這家夥居然會建房子?她不信。

看著她又嫌棄又懷疑的眼神,陳老九冷哼一聲:“你以為你不會,全天下的人都不會了不成?”

“好好好,是你是你建的!”田園園不欲與他爭辯,在自己不會的領域上費口舌不是她的風格。

陳老九反而更生氣了:“你這話讓我更是惱火……”

“事多的男人!”田園園側頭送給他一個大白眼,隨後也站起身。她蹲了一會兒想放屁,都是人放出響來多尷尬!

陳老九問:“剛才就想問你呢,你的手怎麼傷的?”

田園園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還在一跳一跳的疼,簡明扼要的把事情敘說了一遍。

聽完,陳老九道:“你回去吃些八毒赤丸,極有可能是祟物入體,才會這般疼痛的。”

玉樓入夢引她去後院,也是一種作祟,怪不得會這般疼痛呢,想來就是邪祟。田園園點點頭,真心實意的誇讚道:“你還是有點見識在身上的!”

“哼,你倒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你能,因為你天賦異稟!”田園園不落下風,隨後又問:對了,你們用屍體做實驗,他家的家屬知道嗎?”

陳老九嘲諷一笑:“官府做什麼,老百姓隻有從的份,哪敢質問!”

田園園深表同意。

離他們不遠的孟季,看著言笑晏晏的二人,眸光微冷。陳老九頓時如芒在背,趕緊離田園園又遠了一步。

田園園毫無察覺,在盆邊找到一個鐵杆,便又蹲下百無聊賴的捅起盆裡炭火。

不知等了多久,她都把一壺茶喝光了,火盆裡的炭挨個捅了一遍,江福子才姍姍來遲。

“大人,所需的米飯、紙、用醋煮過的新棉絮,已經全部準備妥當,可以開始了!”

聞言,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陳老九身上,木水生起身笑道:“陳老九,讓大家開開眼!”

陳老九躬身行禮,應道:“是!”隨後眾人又烏泱烏泱地向停屍間湧去。

田園園扔下鐵杆跟在最後,還未進停屍間就卻被守門的士兵攔下來:“將軍有令,不許你進!”仟千仦哾

“我跟陳老九一起的,我不在他什麼都做不了!”

那士兵冷著臉不為所動,依舊重複著剛才的話:“將軍有令,不許你進!”

田園園不信:“我跟你家將軍是老相識,不可能不讓我進的!你不信問問去!”

士兵紋絲不動:“將軍有令,不許你進!”

這時,走到前麵的陳老九又折返回來,焦急地問:“你乾嘛呢?墨跡什麼呢!都要開始了怎麼還不進來?”

田園園指著身前的胳膊,無奈道:“他不讓我進!”

那士兵立刻又重複一遍:“將軍有令,不許你進!”

“你是複讀機吧!”她吐槽道,然後對陳老九說道:“你去問問孟季,讓他放我進來!”

問孟季?是嫌活得太快樂了?陳老九連忙搖搖頭:“算啦,我自己來吧!真是誰也指望不上!”說完,進屋去了。

田園園隻好在後麵喊道:“我就在剛才的屋子裡,不走遠!”

“知道啦!”

她隻好一個人回剛才屋裡,屋子裡隻有三個板凳,她把孟季剛才坐過的板凳搬來,放在火盆旁邊。

凳子還沒坐熱,陳老九就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問道:“米飯是整碗塞進去嗎?”

“……不是。拿出一點,捏成一個飯團,大小在小兒手掌大小,塞進嘴裡就行!”

得了答案,他趕緊跑回去了。然而,沒過一分鐘,又跑了回來。

陳老九微喘地問:“被子是蓋在身上?還是把屍身包起來?”

“蓋在身上,一個時辰!”田園園用左手托著下巴,右手隨意搭在腿上。

他轉身離去,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問道:“江大人讓我問問,他用陳醋煮的棉被可行?”

“隻要是醋就行!”

他這才快步回去。

田園園“撲哧”一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陳老九風風火火的樣子,往常都是磨磨唧唧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像是個飽經風霜風燭殘年的老人,哪裡有年輕人的活力和朝氣!

說曹操曹操就到,陳老九又又跑了過來,一臉的鬱悶:“屍體的嘴裡放了米團還用紙糊上嗎?”

田園園無語:“七竅都得封住!一個孔洞都不能留!你說嘴封不封?!”

陳老九長歎出聲:“剛才就嘴上封紙的問題,那群主們又吵了起來。我現在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說完,垂頭喪氣的走了。

想來以歐陽益為首的仵作和王三回有了不一樣的見解,陳老九夾在中間,可不是兩頭受氣。

等屍體封好也需得一個時辰才能出結果,陳老九和一個小仵作留在停屍房裡等結果出來,其他人則各自回去休息。

江福子早吩咐下人準備好午飯,便邀請孟季、田園園和王三回進府一聚,木水生滿臉不情願拉著臉走在幾人的後麵。

回去時犯了難,孟季和王三回都是騎馬來的,木水生則是坐馬車來的,而田園園自己是走路來的。

最後是,孟季、田園園和木水生坐馬車回去,王三回騎馬,孟季的馬由宋百年牽著。原本打算是孟季和田園園坐馬車,木水生騎馬。結果那馬說什麼不讓他騎,總不好幾人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讓人家堂堂三河城守步行回家吧,隻好和人家夫妻擠在馬車裡。

馬車裡三人一個比一個沉默,深刻貫徹落實了沉默是金的前進方向,將沉默進行到底!

一直晃到城守府,三人相繼下了馬車,田園園才吐了一口氣。

江福子準備的飯食很是可口,招待的周到又熱情,就差倒屣相迎。這一頓是吃的是賓主儘歡,賓客如歸!除了主人木水生,自己端了著一碗飯回屋吃,堅決不肯和孟季同桌吃飯。

吃過飯,田園園準備回家看看高遠和芃芃,孟季公務在身便和江福子等人直接回陳老九住處。在回去的路上,田園園怕高遠沒吃飯,還買了一碗餛飩。

回到家,就看到自家和高遠家的大門上都落了鎖,田園園隻好端著餛飩又去了回春館。

剛到醫館門口,就看到一個婦人坐在門口捂住臉號啕大哭,她衣裙上臟汙不堪,頭發淩亂,顯然經曆了巨大的變故,才這般不顧臉麵當街哭泣。

旁邊有兩個婦人抹著眼淚外勸慰著什麼,那女子卻不為所動,依舊沉浸在悲傷中哀泣。

田園園歎息一聲,越過她走進館裡,今日館裡隻有姓林的大夫在坐堂,另外一個大夫和高瞻卻不見人影。

“林大夫,高遠呢?”田園園問道。

此時沒有人看病他正閒著,聽到她的問話,便道:“在後院。”

田園園向他道謝,隨後向後院走去。回春館最裡麵還有一座後院,往日裡都曬著藥材,兩邊有幾間偏房,也都做存儲之用。繞過後堂,一進後院就看到高遠在收晾架上的藥材,“小遠,我閨女呢?”

高遠看到她回來,嘴巴撅得老高,:“你還知道回來啊!你閨女我給賣了,彆找啦!”

“哦哦,你這話去給她爹說!我是不擔心的!”

高遠撇了撇嘴道:“在屋裡睡覺呢!你是不是她親娘啊!”

“當然是。如假包換的!多謝蓮蓮她乾爹,這是我給你買的餛飩,快點吃吧!”

“哼,還算你有點良心!”高遠接過她手裡的餛飩,也不用筷子,就著碗喝了起來,“有點涼了!餛飩皮也饢了。”

他吃的急,顯然是餓了!

“我從木水生家回到我家又來這裡,你說涼不涼!是大街街角那家的,你吃完後記得還回去!”

高遠三兩下就吃完了,一擦嘴問道:“你給錢了嗎?”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田園園白了他一眼,“我家閨女吃了嗎?”

“吃了,吃飽才睡的!你一會兒還走嗎?”

“應該還去吧!”田園園走到他跟前的晾架,每層晾架上放了四個大簸箕,每個簸箕裡曬得中藥都不同。她想到每次做夢都會夢到漫山遍野的花,便問道:“你見過一種長的特彆像石蒜花的花嗎?不過它長葉子,是種藤蔓的植物,花開始是白色後來會變成黃色。”

彆看高遠不學無術,但是基本功紮實,田園園這麼一說就知道是什麼植物,笑道:“你說的花很像金銀花。”

“金銀花?”

一說起專業知道。高遠是手到擒來:“金銀花也叫忍冬,花性甘寒,清熱解毒、消炎退腫,熱毒血痢,癰腫疔瘡,喉痹………”

“多謝!”田園園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又問:“門口怎麼有一婦人哭泣?”

說到婦人,高遠眼神瞬間暗淡下來:“她是老周的媳婦,半個時辰前老周死掉了,你沒來之前,士兵把老周給帶走了。”

“老周?賣肉的老周嗎?他怎麼死了?”

原先他在城東的街上賣肉,足斤足兩,做生意又活道,連田園園都會特意從城南過來買他家的肉,生意做的極好。人又熱情仗義,上次她和高遠被胡纏子刁難,他還為二人解圍呢!

“不知道,哥哥沒查出病情!”

“你哥呢?”

“他在內堂,老周死的時候,他被那婦人打了一巴掌,然後就把自己關進內堂裡也不出來。誰也叫不出來!”

“行,我去看看。你哥吃飯了嗎?”

“沒吃。你去他也不會開門的!”

田園園先去了看了眼芃芃,小丫頭躺在藥箱裡睡著呢,然後去了後堂。

後堂門緊閉著,她輕輕敲了幾下,“高瞻?高瞻?你沒事吧?”

屋裡沒什麼動靜,館外的哭聲倒是斷斷續續的傳了過來。

“高瞻?”她又敲了敲門,“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你彆自己一個憋著。”

話落,門從裡麵打開,高瞻一臉哀傷,滿目通紅,眼角還有淚痕,顯然剛剛哭過。

“你這是怎麼了?”田園園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高瞻啞著聲音道:“老周死了,他身上的斑塊與小遠一模一樣……”

“哥?哥!你沒事吧?”

正在收拾藥材的高遠看到哥哥出來了,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走了過來。

看著他明朗的笑容,田園園隻覺得心裡一陣抽痛。

“彆告訴他。”高瞻斂去臉上的哀容,目光漸漸堅定,“我一定會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