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惡氣(1 / 1)

那人縮著頭,悶頭趕路,冷不丁的被人攔住了去路。

此地兩側都是院牆,唯有雪地的點點瑩光,眼前的人身形十分高大,足足比常人高出大半個頭來,臉麵看不真切,不知長的什麼樣子。

他以為這人也是走夜路的,便錯過去繼續向前走,可剛走到跟前就被那人一手扳過胳膊,還沒反應過來,胳膊就被扣到了背上!

“你,你是,你是何人?”那人手勁極大,他竟然鬆脫不了,稍微一動,胳膊上瞬間傳來劇痛,讓賊失聲慘叫起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饒命?走,跟我見官!”孟季冷眼瞧著,對於他的哀嚎充耳不聞。

那賊一聽要見官,立時嚇得求饒起來:“老爺饒命!俺乾了什麼你要俺去報官!”

孟季冷然道:“你方才翻牆進了我家,現下被我抓個正著。可是冤枉了你!”

誰知那賊振振有詞的說道:“你家?那明明是俺閨女家!當老子的去閨女家,犯了哪朝的法?”

“你閨女?你是?”孟季遲疑看著地上的賊,手上鬆了些力道。

那賊感覺到胳膊那麼疼了,知道是男人鬆了力氣,轉過頭底氣中足的喝道:“俺是那蹄子的爹!”

竟然是田有糧,孟季鬆開鉗製他胳膊的手,退開一步。

田有糧站起身來,揉著胳膊,問道:“你是誰?怎麼在俺閨女家?”

孟季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既然是她父親,為何在半夜翻牆而來?”

曾聽起田園園說過,田有糧對她欲行不軌之事,也知她的父母因為斷掌而虐待於她,原本已是離了田家村再無相見之日,不曾想竟然在此處相遇。

做為一個有前科的父親,半夜翻牆入女兒院子,可見其心不良!

田有糧憤恨不已:“這不是,這不是,她不見俺嘛!她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俺跟她娘她弟弟,都快餓死了!這孽障卻隻顧自己逍遙,根本不管她至親之人的死活!”

他這話當真是一麵之詞,當初孟季回田家村找田園園時,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情,曾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若是省著點花,足夠三人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

若不是那銀子是他親手所贈,險些信了這顛倒黑白的鬼話。

孟季問:“我給過你一百兩銀子,你都花光了?”

“……俺認得你!”一說那銀子,田有糧瞬間想起眼前高大的男人,正是田園園的丈夫孟季,驚喜地笑道:“你是我那女婿!”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田大花那小蹄子狼心狗肺,為了不贍養父母竟然說自己被女鬼附身,哼,即使女鬼附身也是占了他女兒的身子,自然要養他們一家。

可他這個女婿有錢還大方,田有糧歡喜極了,“哎呀,好女婿!快快拿銀子來,俺快活不下去了!”

他女婿的臉在黑影中,讓人看不真切,“你為何半夜翻牆進院?”聲音裡隱隱透出幾分冰冷。

田有糧隻想著怎麼從他手裡再騙些銀子,哪裡聽得出孟季的不滿,自顧自地道:“哼哼!啥乾啥!俺不是想找她要點銀子!這小蹄子以前就不聽話,現在更不像話了!都是你這當丈夫太寬容,她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回家好好打上一頓,教她知道什麼是孝順爹娘!”

孟季自然不信他的鬼話,反而冷聲道:“父慈子孝,你不慈她必定不孝。我尋你來便是告訴你,莫要再打擾她們母子,若是你再騷擾她們,我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田有糧一聽,跳腳罵道:“唉!你怎麼說話呢!俺是她爹,你嶽父,還救過你的命!你還想敢跟俺動手!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俺要去官府告你們不孝……”話未說完,他的衣領一把被人拽住,瞬間像是隻小雞崽子被人提溜起來,腳丫子都離地了!

“你乾什麼?放開我!”田有糧劇烈的掙紮起來,可是衣襟上的大手像是鐵鉗子般,根本掙脫不了!

離得近了,他看清楚高大男人英俊的臉上陰雲密布,雙眼裡是壓抑的熊熊怒火,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色厲內荏的指責:“你,你想乾啥?俺可是你嶽父!”

看著他肮臟無恥的臉,孟季冷然道:“你對她可有資格稱之為父親?你對她做過什麼,你比誰心裡知道,再讓我看到你騷擾她們母子二人,我便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說完,瞬間鬆開手。

“哎呦!”田有糧一時沒反應過來,腳下一滑狠狠地坐到地下,隻覺得尾椎骨上傳來一陣銳痛,痛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走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孟季絲毫沒有半分的憐憫之心,冷心冷麵地盯著他。

邊境苦寒,而他的心越發卻冷硬。

田有糧揉著後腰,指著高大的男人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忘八端!要不是俺,你能活下來,還能娶親生子!”

孟季背過手,正色道:“我贈與你銀兩,你也收下。而今,我又放你一馬,便是還了你的救命之恩,此時此刻,你我已是兩清!他日你若再糾纏她們母女二人,彆怪我心狠手辣,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田有糧聽出他言語的威脅之意,不敢再說什麼指責分辨的話,隻得默默爬起身,拍乾淨屁股上的沾的雪塊。

“去吧,彆在三河城出現!”孟季說完,轉身離開。

老人們常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有些人卻不配為人父母。

田有糧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惡從膽邊生,惡聲惡氣地啐道:“她就是,就是個破鞋,到處勾引彆的男人!你見過女人沒有……”話還沒說完,就見高大的男人停了下來。以為他聽進去了,獰笑著繼續作賤著自己的女兒:“嘿,你不知道吧!她早就被人摸過了,當時十裡八村的誰不知道,她是個不乾淨!老張家的小子玩完不要的剩貨!要不是你娶了她,現在還是個沒人要的破爛貨!你個頭上長綠毛的鱉孫,娶了個破鞋當寶貝!啊呸!”

哼哼!他過的不好,誰也彆想好!一個孽障還想過上有錢的生活,看俺不把她的破事抖摟出來!俺倒要看看,你男人知道你的臟事,還要不要你!

田有糧是破了臉麵,想把田園園扯下水,以為孟季不知道田園園的過往,有心把她的事情全部抖落出來,就是看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家娘們不乾淨!

孟季轉過身望著他,眼神冰寒,麵無表情。

田有糧隻當他信了,似笑非笑的看著孟季,高大英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可是卻把一個破鞋當做眼珠子看,真真有眼無珠!當然也許是那破落戶手段高,勾引的男人欲罷不能,控製不住褲襠裡的二兩肉。若不是當年自家的臭婆娘看得緊,說不定………

由此可見這田有糧當真是個人渣!

聽到如此肮臟不堪的言語,孟季冷哼一聲,不與他做口舌之爭。早在兩人相識不久,她已經事無巨細的全部告知,對於田園園是不是破鞋,他比誰都清楚。

初夜過後,那床鋪上的血漬,便是最好的證據!

田有糧信誓旦旦:“俺說的都是真的,她嫁給你之前就跟人不乾不淨了!”

孟季哪能想到一個當爹會如此糟踐自己孩子,看著他顛倒黑白混淆視聽,瞬間惱火起來,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可他終歸是田園園的生身之父,自己的救命恩人,萬不到得以不願意傷害於他,便伸出手指,指著田有糧的狠聲道:“日後我聽到半點風言風語,不問誰說的,我便隻要你的命!”

田有糧也不是傻的,聽出他真的惱了,立刻慢慢後腿幾步,直到離他有五六步來遠,轉身跑了,眨眼間消失在黑暗裡。

見他跑了,孟季望著他消失的地方,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

夜已經深了,長街巷子裡空無一人,寂寥無聲唯有白雪瑩瑩。

高瞻剛從老周家出診回來,他近日生了怪病,背上長出許多銅錢般大小的斑塊,觸之生疼,日夜難安,不到幾天人已經瘦了一大圈。

這兩日來他家出診了多次,脈象正常,暫時查不出因何為故。

說來也怪,近日城中有不少百姓身上長了奇怪的斑塊,有的沒什麼感覺。有的倒是如老周般,疼痛難忍,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皮膚病!

他雖一路走著,心裡卻想得都是老周身上怪異的斑塊。直到轉過彎,斜刺裡突然竄出一隻野貓,嚇了他一跳,這才從思緒裡回過神。

一回神發現人已經到了家門口的巷子,提了提肩上的醫藥箱,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過田娘子家的時候,腳步慢了下來,高瞻側頭望著緊閉的黑漆木門,忽然駐了足。

此時夜深,她也該睡了……

“高大夫。”忽然後麵傳來一個男人呼喚他的聲音。

高瞻回過神尋聲望去,隻見身後的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棉衣,整個人像隱沒在黑暗中,天光暗淡,看不清長相,但是那異於常人的高度,令他一眼便認出此人的身份。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田娘子的夫婿孟季。

高瞻一拱手客氣地道:“孟將軍,今日怎地這般晚還在外麵,可是剛回來?”

“回來有些功夫了。”孟季踱步走了過來,行至離高瞻三步來遠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離得近了,隻見他一身修身的棉衣將身材勾勒地越發英偉俊挺,足足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麵容嚴肅,尤其是那雙長目,眼神裡透出洞察秋毫的了然,渾身散發出一副拒人千裡的冷意。

前些日子,因為田園園產女之事,剛有了冰釋前嫌的苗頭,可如今見了才發現真是大錯特錯。

有些東西是雷池,一碰都不能碰!

高瞻抓住藥箱的肩帶,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往日回家時,他都會如此時般駐足看看,一來二去成了習慣,沒成想今日被抓了包,因而見麵便矮了三分。

孟季似乎沒看到他的小動作,拱手回禮,淡聲問道:“高大夫,今日怎地也這般晚?”

他問的隨意,好似是在例行公事。

高瞻自然覺察他的冷淡,道:“出了趟急診,剛剛回來。”

“夜深寒重,高大夫還是早些休息。”

“將軍亦是。告辭!”

孟季緩步越過他,一隻手推開緊閉的黑漆大門,院內黑魆魆一片,高瞻不敢再停留了,快步離開。

屋內,田園園哄睡芃芃,半躺在床上等孟季回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看了一會兒話本,沒多久眼睛酸澀不已,眼皮一閉又睡著了。

“吧嗒!”屋門被人在外麵推了一下,見門從裡麵栓住,門外的人輕輕拍響屋門,“園園?開門!”

田園園瞬間驚醒過來,聽到門口的聲音坐起身,出聲詢問:“是孟季嗎?”

“是我。”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掀開被子下床去開門,一拉開門拴,人又飛一般的跑回被窩裡,把棉被往身上一裹,隻露出一個大頭來。

“凍死了,凍死了!”她邊裹著邊自言自語著。

孟季推開門進來,反手關上門。

她追問道:“冷不冷?你捉到了那個賊嗎?”

“捉到了,教訓幾句就放走了。”

田園園眉頭一蹙,不讚同的看著他:“你這是放虎歸山,小心他還會卷土而來!”

孟季走到炭盆邊,在小板凳上坐下,道:“我明日回營,晚上回來時帶些獸夾,到時候置於院內牆根。若是再有賊人翻牆入院,定然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田園園想起前些日子買捕獸夾,防備胡有德的事情,今日她老公也想出了此招,有些哭笑不得,“對了,你們軍營裡怎麼會有捕獸夾的?”雖然不想離開被窩,她還是撈衣服往身上套。

往日孟季回來都要吃晚飯的,她這一覺睡得過了時辰,他又去逮賊,肯定一口飯也沒吃上。

“西北大營自建營後,一直有捕獵的習慣。經年累月,營裡有不少狩獵的用具。”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