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銀杏樹仿佛在瑟瑟發抖,抖落了一地金黃的葉子。
校園裡的學生們脫下了一板一眼的校服,換上了獨具風格的冬衣。
在青城一中隻有冬天是可以不用穿校服外套的。但這一項規則對有的人是不可取的。
林杉抱怨道:“真羨慕你們住宿生,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不像我還要把校服套在羽絨服外麵,啊~感覺自己像個球一樣。”
為了方便門衛驗證學生的身份,校門口進出的學生是必須要穿校服的,特彆像林杉這樣一天往返學校多次的走讀生。
路嘉善一口口吃著林杉媽媽做的紅薯餅,把嘴裡的餅咽下後,安慰說:“沒事兒,也就上學路上這一段,到教室脫掉就好了。”
林杉吐出一口氣,表示有被安慰到。
突然一道煞風景的話傳來,“路嘉善說得對,沒事兒,因為——即使沒有那件校服,您老人家是個球的事實也改變不了”,許陽調侃道。
其實林杉不胖,隻是臉有點圓,這就使她看上去比和她一樣體重的女生,胖個五六斤。
沒有女生忍得了被彆人調侃體重這個敏感的話題,林杉也不例外。
“老子起碼健康,不像你,瘦的跟麻杆一樣。”一句話把許陽懟的啞口無言。
林杉說的一點沒錯,許陽一米八五的個子,比班級裡大半的男生都要高,就連坐在路嘉善她倆後邊的苑綏和肖年頌都沒有他高。
可他的體重貌似還不到一百四的樣子,可不就是麻杆嗎。
早自習開始,兩人對於自己體重是否標準的話題被迫終止。
路嘉善轉過頭對林杉咬耳朵,“三木,你不讓我說臟話,你一個女生,整天老子爺爺的是不是也不太……”
“神馬東西?你竟然決定老子和爺爺是臟話!”林杉難掩震驚的聲音響在路嘉善耳邊。
“……”,路嘉善揉了揉被聲音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說:“沒有,你開心就好。”
路嘉善之所以和林杉玩的要好,除了兩人是同學是同桌以外,還有一點——就是兩人的性格很像。
不過分安靜,也不過分吵鬨。做事沉穩認真,有時又會想起新奇的點子。
唯一的不同在於,千奇百怪的情緒中,林杉像是少了一樣——憤怒。
無論是麵對彆人的惡意調侃,還是不禮貌的行為,林杉不是以開玩笑的方式懟回去,就是不予理睬。
印象裡,路嘉善一次都沒有見過林杉真正生氣的樣子。
路嘉善看著旁邊隻長肉不長心的同桌,不放心道:“你彆總把自己當男生,小心被人占了便宜還不知道?”
林杉:“誒呀,不會的,敢占老子便宜的人還沒出生呢?”
路嘉善:“……”算了,每天跟她說一次,說多了就會記得了。
……
這周末省裡要來市裡檢查,作為青城市的重點高中,青城一中被列為重點檢查對象。
所以周五的晚自習學校組織全校大掃除。
邢宇拿著拖布,泄憤似的重重懟在水池裡,“真服了,破學校,淨搞這些形式主義。”
林杉接話道:“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古人誠不欺我。”
“好啦!彆衝拖布撒氣了,小心一會弄壞了,還要你賠。”路嘉善挽起袖子,把手裡的抹布在水裡衝了衝。
抱怨完,幾人開始著手自己的任務。
林杉是班級裡為數不多的走讀生,所以她要和其他走讀生打掃擺放自行車的地方。
邢宇就倒黴了,她是周五的值日生,工作量比其他人大些。
至於男生們大多被分到擦玻璃和拖地這種體力活上。
相比之下路嘉善的任務就簡單得多,隻需要擦自己班教室對應的走廊窗台,和她一起的還有同班的一個女生。
兩人邊擦邊聊天,不知不覺就結束了。洗完抹布放到水房一邊,女生被她的朋友叫走了。
路嘉善想去找邢宇她們,不想卻被肖年頌攔住了去路,“阿路,救命。”
路嘉善視線幽幽地瞥向肖年頌,“找我乾嘛?”
肖年頌雙手搓了搓臉,說:“彆提了,前段時間分手那事,不到怎麼被政教處主任知道了,你也知道咱們學校禁止早戀,正趕上上邊檢查……”
對於肖年頌這種政教處常客,路嘉善實在懶得搭理他,“說重點!”
“重點就是你有沒有興趣挑戰校規,和我戀……唉唉唉,彆走啊”。
路嘉善一聽就知道他還在廢話,轉頭就走,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遇到肖跟年頌有關的事,她的耐心就會比對待彆人少。
肖年頌收起了嬉皮笑臉的姿態,“就因為那事,主任讓我去趟政教處,為了端坐態度,怎麼著也得穿校服去是不是?你也不想一周見不到你的親親後桌是不是?”
青城一中明令禁止早戀,一經發現雙方其中一人回家反省一周。
肖年頌想著反正自己已經分手了,問題應該不大,頂多口頭批評教育一番。
路嘉善眉頭一挑,“哈!不瞞您說挺想的”挺想一周見不到你的。“再說了,我後桌也不是你,你頂多算後桌的同桌,遠的很。”
“……”
至於肖年頌為什麼不找苑綏借校服,找不到他人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剛剛看了,刨除他把校服穿在身上的可能性,這小子八成也沒帶。
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路嘉善懶得跟他廢話,秉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美好品德,說道:“校服在桌子上,自己去拿。”
“好嘞!”
訂校服的時候,路嘉善為了穿著舒服,故意報大了兩碼,所以也不擔心他穿不上。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完成了布置的任務,回到各自班級,隻剩教室裡的學生還在打掃。
不能進教室,走廊上有的學生拿著各科書籍認真翻閱著,有的在寫沒完成的作業。
路嘉善、林杉以及本該在教室卻因為是女生,所以被他們值日組的男生請了出來的邢宇,很顯然,她們兩們以上兩者都不是。
她們仨找了個不影響其他同學的角落,聊著搜集到的校園裡的新八卦。
……
“聊什麼呢?這麼入迷。”不知什麼時候,肖年頌無人察覺地站在了三人身後,旁邊還有晚自習就不知所蹤的苑綏。
詫然出聲,邢宇渾身一顫,“誒我去,嚇我一跳。”
路嘉善和林杉也被嚇到了,隻不過反應沒有邢宇那麼大。
路嘉善見是肖年頌,促狹地看著他:“怎麼樣?我的心願達成了嗎?是不是可以一周見不到你了啊?”
肖年頌:“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的願望落空了,和我想的一樣,口頭教育”。
路嘉善:“那也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們聊的什麼,關你屁事。”
像是想到什麼,肖年頌濃眉一挑,手指勾起前一秒掛在臂彎的校服,“沒關係,比起你們談的什麼,我對這個圖案更感興趣。”
話音剛落,肖年頌手裡的校服被大幅展開,校服的背麵,肩胛骨的位置一隻仙鶴圖案呼之欲出,足矣看出下筆之人的用心。
變故發生。
驀地看見這個圖案,路嘉善愣了一瞬,伸手拽過校服低下頭,憤憤道:“跟你沒關係。”
幾人都看出了路嘉善情緒不對,肖年頌當然不明白為什麼前一秒還在出聲調侃彼此的人,轉眼間就變了模樣,換了語氣。
邢宇和林杉對視,對方眼中皆是了然。
作為參與了路嘉善高一上學期的前桌和室友,看到那個圖案的時候,林杉和邢宇都呼吸一滯,更彆說路嘉善這個當事人了。
邢宇握住路嘉善微微顫抖的手,出聲安慰道:“嘉…”
不想另一道聲音從走廊傳來,“嘉善,你有時間嗎?老師讓咱們班出兩個人收拾辦公室,你可以和我去嗎?”夏冉詢問道。
苑綏想著路嘉善情緒不大對,想著幫她出聲拒絕,“抱歉,她……”
“可以,走吧。”
高一下學期開學,路嘉善就以校服丟失為理由,向學校申請了再買一套校服。
自那之後,這件帶有仙鶴圖案的校服就被她放在了衣櫃裡。
現在之所以出現在這裡,路嘉善想大概是國慶假期的時候,媽媽收拾書包,不小心放錯了吧。
圖案在背麵,再加上校服寬大穿在身上褶皺起伏遮擋,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穿錯了校服。
原地的局麵也沒維持太久,班主任就組織同學們可以回教室了。
回教室之前,邢宇目光淩厲地射向事故的罪魁禍首,憤憤道:“我不在乎你是有心還是無意,但這一次你過分了。”
肖年頌對邢宇的指控沒有做出任何反駁,他低著頭神色晦暗不明。
剛剛事故發生的時候,苑綏一直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可以看出在場的除了他和肖年頌,其餘三人一定知道什麼。
路嘉善是源頭,問不得;邢宇正在氣頭上,不好下手;如今隻剩眼前這個了。
苑綏詢問道:“林杉,關於那件校服,或者說那個圖案,你知道多少?”
知道他們沒有惡意,林杉沒多想也就說了。
“我知道的不多”,在林杉開口的一瞬間,肖年頌抬起頭來,眼含幽光,卻在聽到下一句話時眼眸中隻餘黑暗。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嘉善的初戀名字裡好像有個鶴字”。
林杉不可能記錯,畢竟那個仙鶴圖案是她親眼看著路嘉善一筆一筆畫在校服上的。
……
高一十五班
晚自習課前
林杉轉過身,麵朝路嘉善趴在她的桌子上,看著路嘉善認真的樣子,好奇問道:“嘉善,你為什麼在校服背麵畫個鶴啊?”
路嘉善頭都沒抬,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完成一半的圖案,聲音雀躍道:“因為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裡有鶴字。”
……
路嘉善整理好心情回到教室,剛進門口就收到了三雙眼睛的注視,“乾嘛都這樣看著我?”
目送著路嘉善坐到座位上,肖年頌嘴唇抿緊,神情猶豫不決:“……”
像是看出了他的掙紮和不自在,路嘉善柔聲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穿錯了衣服,剛剛是我情緒不太好,抱歉!”
苑綏出聲打著圓場:“我知道了,女生都有情緒不穩定的幾天”,說著從書包裡掏出一大袋紅糖薑茶,拿出三包給路嘉善他們仨一人一包。
在他拿出紅糖薑茶的那一刻,三人無不震驚,肖年頌把茶包扔到苑綏身上,“不是,你變態啊?”
路嘉善和林杉也不解地看向苑綏,苑綏反應過來,耳朵紅紅的,解釋道:“給我對象備著的”
林杉兩眼放光地看向苑綏,“綏哥,你家裡有哥哥弟弟嗎?”
“有個弟弟,上初中。”
林杉:“我要,介紹給我。”
苑綏:“……”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路嘉善咦了一聲,嫌棄道:“變態啊!人家弟弟未成年”,轉過頭朝苑綏伸出手掌正色道:“哥,初次見麵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未來弟妹。”
苑綏:“……”
林杉:“……”
插不上話的肖年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