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七章 聖帝真身拘於禁,五祖傳人動以情(1 / 1)

“就是這個方向!”

“往下,再往下沉。”

“快了,大致就是這個方位……吧?”

寒天之鼬在杏界裡看著一望無垠的黑暗不斷指路,言語中都有些不自信。

它的遁術很強,但方向感顯然沒那麼好。

加之自身不能出去,受爺放進杏界來的畫麵則一片漆黑,看過去都沒有什麼大的不同。

尋找麒麟,全憑感覺!

消失狀態下,徐小受並沒有在塔珠上多作逗留,而是以此為基,不斷往地底深處遁著。

任務要緊。

他不知道自己遁了多深,每當寒爺喊停的時候,他就停一下,開始感知。

但所謂聖帝麒麟,半分沒有感應到。

“當時我隻是偶然路過,意識觸碰到了一股‘波浪’,或者說是‘波紋’一樣的東西。”

“出於好奇,我感應了下,以後我就不敢好奇了,還好當時它沒搭理我,我也沒死。”

“受爺,也許你得用意識……”

寒天之鼬化成了小白鼬,在杏界的空間畫麵前搓著小手,惴惴不安。

受爺找不到麒麟的話,不會怪我吧?

徐小受停在了最疑似能接觸到麒麟的地底位置上沉吟著,忽抬眸往上。

他破譯過魚知溫的星盤,自然知曉在這般之深的地底下,早超過了星盤的感應範圍。

他解除了消失術。

杏界內,小白鼬看著受爺突兀出現在空間畫麵中,緊張得爪子並攏。

徐小受沒有搭理它了,自顧自施展了紅梅三流的第一流,落英界,將自己的意識形態具象化,讓精神力翻湧放出。

可是搜尋無果。

他還是沒有感應到寒爺說的“波浪”、“波紋”般的東西。

“麒麟前輩,你好,請先不要殺我。”

徐小受並不氣餒,反而釋放出了善意的微笑。

他虎軀一震,地底泥土排開,轟出了夯實的一方自由空間:

“我知道麒麟前輩能看見我,也能看出來我的友善。”

“對於我的來意,想必前輩也能猜到一二,所以您不必刻意隱藏。”

“我想,不論如何,晚輩帶著誠意過來這裡,前輩可先賞臉,見我一麵。”

“不為彆的,就當是千百萬年的孤芳自賞後,迎來一次交流吧——在漫長的生命中,這不失為一種有趣。”

杏界內,小白鼬靜悄悄等待著。

徐小受也等待著。

可他這一番話過後,依舊沒感應到任何“波浪”、“波紋”。

“我帶了我們人類的酒。”

徐小受將一壺好酒拎出,這來自幽桂閣,麋鹿早泉令人記憶猶新。

地底黑暗之中,一派死寂,依舊無有任何回應。

“還有龍血,這或許前輩更感興趣。”

徐小受沒有任何猶豫,偷了所有權已在龍杏手上的那來自龍寶的聖帝級龍血,足足一桶。

一瞬間,在可將意識化虛為實的地底落英界內,空間泛開了淡淡的漣漪。

“波浪!”

“就是介個波浪!”

杏界內,小白鼬“嘰”的一聲,興奮得一蹦三尺高,不住拍著爪子。

有戲……徐小受發覺聖帝級龍血對這些遠古生靈的吸引力真是太致命了,這就抵擋不住誘惑了?

可波紋一閃而逝,再要去抓住、去溝通時,徐小受甚至找不出它曾出現過的痕跡。

“足足三桶!”

徐小受大手一揮,身周又降下了兩桶龍血。

杏界內,龍杏突然發癲,盛開了樹冠,將所有隸屬於自己的龍血團團護住,不再給小偷有可乘之機。

小白鼬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多言,好在龍杏並沒有將怒火遷就在它的身上。

然這一回,足足三桶龍血的誘惑,那種“波浪”也沒有出現。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勸說:

“前輩大可不必如此壓製自己。”

“我們人類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叫做‘人生得意須儘歡,今朝有酒今朝醉’,說的就是要我們及時享樂。”

“人類如此,麒麟亦然。”

“這龍血我會留在這裡,不管前輩您肯不肯出來見我一麵。”

徐小受將姿態放到了極低。

他在想自己都這麼有誠意了,那麒麟再不識趣,也該出來見一麵再說其他。

但沒有。

徐小受心頭隱有怒意。

這麒麟好不識相,難道敬酒不吃,想吃罰酒?

他卻是沒有表現出來的,而是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既然麒麟不說話,那自己說什麼,不就是什麼了?

“原來前輩是想考驗我?”

“還彆說,晚輩真有一種手段,不管您想不想見我,我都能見到您。”

徐小受抬起眸來,眼底深藏自信。

杏界裡,小白鼬扒著腦袋緊盯屏幕,不明白受爺到底是在詐,還是真有如此厲害手段。

沒來由的,它忽生一種心悸感。

“前輩不說話,晚輩就當是默認了哦!”

徐小受手一招,杏界內,寒天之鼬就掉了出來。

“嘰——”

突兀從幕後轉向前台,小白鼬嚇得一激靈。

“彆擔心,這裡她已經感應不到你了,但麒麟前輩必然可以。”

徐小受先是含笑安撫了一句,後才放眼四周道:

“想必前輩認出來了晚輩的這位朋友。”

“沒錯,就是它帶我來見您的,上一次它在這裡感應到了您的存在。”

小白鼬麵如死灰。

它沒想到自己深信不疑的受爺,竟毫不猶豫將自己賣了。

“我要開始了?”

徐小受自說自話半天,麒麟還沒有任何反饋,他不打算再拖了,直接看向寒爺:“忍一下,不要反抗。”

“嘰?”小白鼬一愣。

徐小受目中幽光閃起,毫不遲疑,施展了“靈魂讀取”。

他說能見到麒麟,自然不是開玩笑。

猶記得當時在雲侖山脈試煉時,他曾遇到過一個名為“朵兒”的姑娘,是南域黑心果族的半聖傳人。

在對其施展靈魂讀取時,遭遇了一次意外。

透過靈魂記憶,徐小受看到了黑心果族的半聖臧人,遙隔兩界之地,半聖臧人便有所感,反窺而來。

那個時候,徐小受還是個菜雞,麵聖之後險些被嚇死。

好在自身體內出現了多道大佬意誌,自己是被嚇了一跳,半聖臧人想必也沒好到哪裡去。

也就是在那時過後,徐小受再想施展“靈魂讀取”時,總會多考慮一手讀取對象是否曾經麵過聖。

往昔不足道。

如今的徐小受已不懼尋常半聖。

當時的恐懼,而今看來,也成了一種特殊的聯係方式。

畢竟,連半聖臧人都可借道反視而來。

聖帝麒麟,自己一旦窺之,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反應呢?

靈魂讀取之下,小白鼬渾身抽搐,隻覺大腦有如針紮般刺痛。

它這才明白受爺說的“忍一下”是什麼意思,卻沒有反抗,也來不及反抗。

徐小受經驗老道,給予寒爺的痛苦隻有短暫一下。

他根據寒天之鼬的慘淡過往經曆,快速鎖定了它短暫鼬生中被囚四象秘境的那段經曆。

以身代入後。

很快,在寒爺靈魂記憶中,徐小受見到了和當下幾乎一模一樣的地下場景。

不同的是,這會兒自身處於超聖遁狀態下,感應到的“波浪”十分明顯。

順從靈魂記憶,徐小受停下了超聖遁,疑惑抬眸,將聖念放了過去。

“嘰?”

隻一聲叫喚,徐小受,或者說寒爺,就看到了畢生難以忘懷的一幕。

這份記憶在靈魂之中極為深刻。

地底世界忽然變了,寒爺的意識進入了另一方玄奇空間。

這裡氤氳著百世難散的朦朧黑霧,沒有天空和大地,連空間和規則都是破碎的。

滿是古老洪荒感的世界之中,有著一頭龐然大物。

它的身軀在黑霧之下遮蔽,窺探不清。

但那一雙巨大有如圓月墜世的深藍眼睛,正鑲嵌在這方世界的“天空”之上。

就連瞳孔,都仿能比擬寒天之鼬萬倍大小!

“嘰——”

徐小受發出了一聲驚慌失措的怪叫。

但那巨大的深藍眼睛隻是一眨,眼裡含著無儘的滄桑感,以及淡淡的不知緣何的傷悲,如同淡漠螻蟻一般挪開了目光,半分不為半聖注視所動。

它太古老了!

仿佛比世界還要久遠。

僅僅隻是那雙巨大的眼,徐小受視見,都體悟了那種看破死生,經曆過滄海桑田變化後的悲涼。

靈魂記憶走到此。

再往下,該是寒爺開始想跑,後來發現這古老生物沒有敵意,便嘗試著打招呼,對方卻無有任何回應。

可劇情一轉,沒這麼走了。

那巨大的深藍之眼挪開目光後,瞳孔中多了一分靈性,如同彼時的半聖臧人般,轉眸看了過來。

“轟!”

重壓席頂。

地底之中,小白鼬如遭雷擊,七竅流血,倒翻飛去。

徐小受腦裡如雷轟鳴,短暫被炸得隻剩眩白,卻又在精神覺醒下及時恢複。

他第一反應是將受傷的寒爺扔回元府,其次才是忍著那種戰栗感,艱難抬眸,與深藍對視。

“人類……”

周遭世界,在這一聲古老之音下變了。

徐小受已從靈魂讀取狀態中被轟出。

這會兒再依靠自己的作死能力,成功被拉進入了寒爺記憶中那等破碎的世界裡。

“你,不該來!”

麒麟深藍的雙眼中,閃爍出一絲慍怒。

但也許是那三桶龍血起了作用,亦或是其他,總之它並不攻擊,隻是沉聲說著,以人類能聽懂的意念傳遞,傳達出了它的意思。

“咕嚕……”

徐小受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身軀都忍不住在戰栗著。

他從未這般感到過自身的渺小!

不同於封天聖帝受限於莫沫,隻有在完全鬼獸化施展“世禁忌”時,才能給人以真實的聖帝壓迫感。

也不同於虛空島見過的白脈三祖、魔帝黑龍等各種意念化身,力量是強,但本體不出,終究有限。

更非是如妄則聖帝般,隻分出一縷意誌介入虛空島,邊要對抗天祖之靈的意誌,邊要和聖奴作戰,最終狼狽得被神獄青石完全吞沒。

眼下所見……

聖帝麒麟,僅憑一雙深藍之眼,就能給人以無儘渺弱之感。

徐小受萬分篤定,這,就是它的真身!

這是唯一一個甫一見麵,就能帶給徐小受這般感受的:

隻要它抬一抬爪子,道穹蒼的什麼陰謀詭計都是泡沫,就連騷包老道本身,也會被一個念頭給碾死!

“受到影響,被動值,+1。”

思緒一晃,徐小受清醒回來。

再次看去時,他看到了強大背後最真實的虛弱:

麒麟的雙眼深藏疲憊,淩然的氣勢有如空中樓閣,它固然很強,但不出手絕非隻是因為三桶龍血。

猶記得香姨說過:

聖帝麒麟,亦被四象秘境封印著,每逢試煉便會被抽汲力量。

它的存在,養活了整個聖宮!

一個個的,都是被封印的怪物……徐小受思緒斂回,深深吸了一口氣,狂跳的心也緩緩恢複了平靜:

“見過麒麟前輩。”

麒麟並不言語。

那對深藍的雙眼嵌在高空,俯視著破碎的世界,已恢複了麵對蒼生芻狗時的淡漠。

“請原諒我的不請自來,但廢話不多說,我想先問一句……”徐小受開門見山,“前輩有想過離開這裡嗎?”

麒麟的雙眼波瀾不驚,甚至沒有多一分異樣情緒,仿佛他眼中的人類同塵埃無異。

也許在它的視角裡,我就是一個傻子,跑到聖帝的麵前,指著其鼻子問道:

“你可想封神稱祖?”

徐小受暗忖著,訕訕一笑,這才道: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徐小受,是天祖傳人、龍祖傳人、術祖傳人、劍祖傳人,同時也是時祖傳人。”

“您自遠古誕生,存世至今,應該知曉十祖為何,也該知我是否有能力,說出方才那等話。”

徐小受反手就捏出了時祖影杖,眼睛亮堂堂的。

他撒起謊來,那是完全不打草稿,就連隻掌握了個祟陰之眼,隻捏著根時祖影杖,隻學了些古劍術,都敢自稱是術祖、時祖、劍祖傳人。

但談判的藝術不正如此麼?

夾真混假,自身那天祖、龍祖之力不是假的,聖帝麒麟必然可以探得出來。

更多的籌碼壓上,哪怕最後被戳穿,徐小受還是個天祖傳人,這是唯一貨真價實的,也是極具威懾力的。

自我抬舉的成果,尤為明顯。

當徐小受介紹完,他分明看見,連聖帝麒麟的深藍雙眼中都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他胸有成竹靜靜等待。

這個時候,就該是對方開口,然後自己開始拿捏了。

可誰曾想,聖帝麒麟深藍雙眼中的波瀾一閃而過,又恢複了冷漠。

它以較之此前無有絲毫不同的口吻,通過意念,清楚表達出了它的意思:

“人類徐小受,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離開四象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