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此時此刻，時代的舞台上那麼熱鬨，你方唱罷我登台，各有風騷，讓詭異一族的仙帝膽寒，讓上蒼天地的路儘淚目。

但卻有那麼一瞬間，讓人發自靈魂感到寧靜、死寂。

這種感受，令仙帝都渾噩了。

唯有始祖級人物，方才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掙脫影響。

“什麼？還真有！”

瞬間，人皇感覺自己頭皮都要炸了。

祂就是……那麼隨口一說而已啊！

結果，真有這樣的變數出現！

諸世生光，自輪回中溢出。

這光，難覓源頭，卻真實不虛，強大驚世！

一時間，人皇很想無語問蒼天——高原意誌，若是知道手底下有這麼一群“儘忠職守”的始祖，究竟得有多“開心”？

“當年那十位仙帝霸主，今朝究竟有多少人能詐屍？”人皇歎息，“魔帝、終帝、葬主、屠夫、有蟜、玉皇……已經六個了！”

“若再新增……”

“你應該問，當年的十位仙帝，究竟有幾人是真正死透了。”魔帝開口，祂無悲無喜，像是對此早有預料，對還會有什麼“妖魔鬼怪”跳出來，心中已經有了譜。

“仙帝境界，不同其他，但有一念思之，就不算永寂，可以打複活賽。”魔帝輕語，“所以，如何讓人思及，就看自己的本事。”

“平庸的仙帝，死便死了，永寂就是永寂，無人念想。”

“而那些驚豔的仙帝，所思所想，讓人拍案叫絕，或許修為不夠、戰力不強，也足以觸動始祖，令祂們午夜夢回，輾轉反側……從而借此為橋梁，成為複活的憑依。”

“他們就像什麼呢？就像我們的魔祖好大哥，祂崛起的那名為九天十地的殘破宇宙裡，所謂的人道天帝。”

“通常而言，在人道領域修成極道至尊，想更進一步就要在仙道淨土中修成真仙，然後再慢慢成為仙王，比肩一方仙道世界。”

“祭道、始祖，就如同真仙這個境界。”

“可是啊，這個過程出問題，成不了真仙……怎麼辦？”

“事實證明，路是人走出來的……於是，沒有真仙，卻有人道天帝出，逆天活出多世，不是真仙，卻可戰真仙。”

“我們十位仙帝，亦是如此。”

“仙帝的境界困住了我們，看不到突破更高層次的方法，卻不能永遠壓製我們，各有奇思妙想。”

“於是，有人要‘煉化上蒼’，有人要‘維度飛升’，有人要‘戮儘萬道’、有人要‘葬下長生’，有人要‘萬物同祖’，有人要‘時空成墟’，有人要‘合道執命’……”

魔帝語不止，講述了無儘遙遠古老時代中最強大的那一批仙帝，為求證超越仙帝境界的存在所作出的努力。

前麵沒有路了，他們就用各自的方式披荊斬棘，斬開一條路！

不過，無人成功。

因為，總有“神秘高手”，在他們的道路上成為絆腳石，迫使這些仙帝霸主功虧一簣。

比如追逐“維度飛升”的玉皇，欲要全占諸天，共鳴上蒼，隻因為性子唯我獨尊，且過於激進，就讓他頭都被打爛過，億萬“他我”化身更是橫屍諸天。

而“煉化上蒼”的有蟜，欲要壟斷上蒼亙古山河，於是就有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仙帝聯手，蒙著臉施展了“零元搶購”大神通，你造物我就搶！

“萬物成祖”的多子多孫魔帝，他的每一個子孫都有來自生命印記的庇護，因為魔帝這位祖先就真實的活在世間，也活在他們體內，但……總有各種情況，讓這些能大喊“祖宗救我”的子子孫孫暴斃，彆問，問就是意外。

號稱要“戮儘萬道”的戮皇，他認為仙帝境界已經站在了世間大道的儘頭，再往前走世間大道就不是助力，而是阻力，所以需要殺儘、斬儘外道，唯有我身道獨存……下場可想而知，他險些被人聯手斬了！

又有鬼尊，指出凡人有生死相依，壽數有儘頭，輪回轉世間，應了陰陽生死平衡的玄妙；而仙道恒壽，有生而無死，卻是走了極端。所以想要突破仙帝的境界，超越在上，須要補全生死，演化全新秩序，收割仙道，是“葬下長生”，道祖、仙帝都不能逃脫。

鬼尊，因為理念過於極端，比戮皇的經曆都要坎坷。

……

十位仙帝霸主，單獨拎出來，一世獨尊，或許情況都不一樣。

可惜，他們撞到了一起。

十人獨走，如龍。

十人聚首，如蟲。

坑隊友？

他們是一流的！

驀然回首，多半要歎息一聲。

——隊友誤我，隊友誤我啊！

魔帝話音幽幽，超然如祂，親眼見到昔日的好隊友此刻一個接一個的詐屍、跳出來，原地開打複活賽，心情多少也有些複雜。

不過，當祂換位思考一下高原意誌……忽的又釋然，覺得自己所見、所經曆的事情，都不算什麼了。

此刻，祂遙遙注視輪回路，破開諸世光耀的虛妄，直接鎖定了一條浩瀚無儘的長河，在長河中沉澱了億萬紀元的悲與殤。

“先前，我已經告訴過你了，葬坑有問題，不符合高原之上詭異一族的基本族情，不是天帝屍傀不好用，而是底層炮灰更有性價比。”魔帝提點著人皇。

——詭異一族，自有族情在此！

不怕死的特性，隨便就能拉起來的炮灰……何須什麼屍傀！

“其實，不符合詭異一族基本族情的事情，何止這一件？你現在應該回過味來了。”

魔帝笑笑，“高原意誌的本意雖然不是好的，但是沒壞到如今這地步……可惜，聖·高原意誌垂拱而治，手下的封疆大吏——始祖，把祂的經給念的歪得徹底。”

“仔細想想，高原意誌要的是什麼？某些始祖又是怎麼安排的？卻是扛著高原大旗反高原！”

魔帝語氣玩味。

“魂河！”人皇一點就透，一字一頓，道出高原之下四大前哨之一。

說著，祂恍然大悟。

“是了！”

“高原意誌要的是什麼？從來不是單純的毀滅，而是獻祭！”

“上蒼、諸天，都是苗圃，裡麵長滿了韭菜……是那蒼生萬靈！”

“收割韭菜，是目的，可持續發展，才有最大紅利。”

“人口，就是紅利！”

“可，是誰？將韭菜給連根刨了？！”

人皇目光淩厲，“魂河截留眾生魂靈，束縛其中，受儘折磨，不得轉生而去……這可不就是把韭菜根都給刨了嗎？”

“少了魂靈轉生，諸天、上蒼之中的丁口就少了，下一次大祭的祭品數量也同樣少了。”

人皇在笑，冷笑，“我們為什麼沒發現不妥？”

“因為諸天世界，也在同比例縮減——諸天毀滅，沉澱祭海！這相當於什麼？相當於大部分韭菜地變鹽堿地了，寸草不生，剩下的韭菜地則維持著正常的樣子，讓人看不出破綻！”

“好！好一手順水推舟，無為而為！”

“可憐高原意誌，被虎口奪食了無數年。”

高原意誌若是清楚這其中門道，多半要破口大罵——

特麼的，這都是朕的錢……朕的韭菜！

奈何！

韭菜刨了根，在魂河中沉浮，不得解脫。

理論上來說，縱有魂河，也不該有這般規模。

縱有祭海，也不該如此浩瀚。

大祭，並非為單純毀滅，否則十大始祖誕生的時候，就可以驅使十祖，直接滅世，將諸天諸世乃至上蒼全祭了！

上蒼諸天是土地，蒼生是韭菜苗……合而為一，有計劃、有節製的收割，才符合高原意誌的大祭初衷。

可現實的發展，不符合詭異一族的基本族情……所以，始祖之中有壞人啊！

不止一個，且疑似彼此之間有了默契，無言配合。

一個毀地，一個刨根，假賬做的天衣無縫……這讓人皇又驚又怒。

祂曾經還想著各個擊破呢！

結果，始祖之間有串聯？！

“不知這又是昔日的哪位仙帝霸主，運籌帷幄於魂河之中，決勝於死生之外？”

人皇幽幽道。

“是——”

魔帝微笑，“‘合道執命’的……”

……

“命運道主！”

葬主大喝，驚破世外。

他從渾噩中蘇醒，第一時間怒喝，叱破歲月。

諸仙帝震動，隨之脫離了失神的狀態，萬分忌憚的望向輪回路。

隻見這一刻，一條渾濁大河衝出，無窮無儘的河水，是無窮無儘的魂靈在呐喊。

而一個生靈，就在這長河裡緩緩凝聚，從那河水中，從那無數的魂靈中，都有一根根光絲飛出，交織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身影始一出現，哪怕還很模糊，都有驚世偉力洶湧浩蕩，讓仙帝震撼。

因為，那足以……匹敵始祖！

這是一個老人，盤坐著，身披陳舊道袍，發絲灰白，神色淡漠，一雙眸子最讓人印象深刻，仿佛太上無情，讓人視之便不寒而栗。

在無窮無儘的光絲勾勒中，祂逐漸變得清晰，似慢實快間，祂變得鮮活、生動，倏然間起身，麵對四方，稽首一禮，“諸位，許久不見，貧道有禮了。”

“命運，你還活著？！”

普照世外的烈陽中，兩束眸光釘殺血衣仙帝的玉皇冷喝。

“命運，你竟然做成了！”

上蒼世界中，頂天立地的有蟜古仙帝冷冷道。

“……”

人皇左顧右盼，已經有兩位昔日的仙帝霸主、今朝可比始祖的至強者開口了，祂這個贗品的魔帝如果不出聲，是不是不太合群？

可，說什麼？

“罵。”

真正的魔帝言簡意賅，傳音指示。

“命運老賊，你怎麼不死？真是大道無眼！”

人皇聽勸，張口就罵。

聞言，老道人微笑，也不惱怒，“魔帝，多少年了，你還沒有放下那口惡氣嗎？”

人皇冷臉不語。

當然，在暗地裡，祂與真正的魔帝高速交流。

“命運道主，曾經的十位仙帝霸主之一，為嘗試超越仙帝境界，思考過很瘋狂的計劃……”

魔帝的念在人皇的心中回響，一段往事浮出。

“瘋狂？我看你們這些仙帝霸主，都挺瘋狂的……”人皇腹誹，“好像沒一個走正道的！”

祂實事求是的評價。

“我承認，當年我們是瘋狂了一些……但毋庸置疑，在我們這些人中，命運道主的瘋狂都是首屈一指的。”

魔帝淡淡道，“祂開辟合道法，修行到最後，要合終極大道，掌握眾生之命運。”

“所謂大道之數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命運道主認為，仙帝的境界，已然把‘天’修到了極致，掌握了四九之妙……可這還不算儘頭。”

“祂要掌握眾生命運，掌握那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有這東西？”人皇疑惑。

“輪回，不就是嗎？”魔帝反問，“唯一的，仙帝無法染指的概念。”

人皇頓時恍然。

仙帝，近乎無所不能，可以映照古今，生滅萬界。

唯有輪回，讓仙帝都感覺無計可施。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真的算是超出仙帝掌控的“變數”！

在輪回中，龍來了得臥著，虎來了得趴著，誰都要遵守其中的規則……哪怕是某位吃奶娃，琢磨著自建輪回，也是拆舊路建新路，得遵守規則，得燒符紙，才能送人去輪回往生，去投個好胎。

“掌握眾生的生前命運，很簡單……可當眾生入了輪回，就從仙帝的掌控中遁走了，哪怕再卑微的生靈，都獲得了命運中的一線自由。”魔帝道，“哪怕命運道主使儘手段，創三屍之術，都被消磨在輪回中，做了無用功，無法追入來生。”

“的確如此。”人皇若有所思，“所以……”

“所以，讓眾生亡魂不入輪回即可。”魔帝說道。

“……”人皇無言。

不入輪回……嗯，這的確是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很直接，很乾脆。

蒼生死了，又好像沒死，非生非死，因為沒有經過輪回的洗禮，因此仍舊處於命運的掌控之下。

“這一定很引起公憤吧。”人皇客觀評價。

“公憤不公憤，我不知道。”魔帝淡淡道，“但，當時的我很憤怒。”

魔帝輕描淡寫的話音中，卻透著無儘寒意，讓人皇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今朝，看到魂河，深入了解其中的玄妙，我就有感覺，這位老朋友縱然死了，但他的理念還活著，思想還在延續……活過來，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