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臨時抱佛腳 申陽皇宮打工人的精……(1 / 1)

據朱潛所言,馬乘風為推翻金烏國的統治,可能謀劃了不止兩年。

這一切還得從十八年前的科舉舞弊案說起。

永康元年,新帝登基。為延續前朝盛世,吸納人才的力度也是非同一般。據說,凡通過殿試者,均能在當年獲得一百兩白銀,並確保其次年能得到任用。

這行之有效的法子意味著競爭越來越激烈,難免不會有人為了這無量的前途動了歪心思。

宰相呂樵的兒子呂睦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不過十七歲的年紀就進入了殿試。以他的名聲,自然而然地成為各大貝者坊的焦點。聽說有人甚至壓了全部的身家貝者他狀元及第。

這呂睦亦不負眾望,拔得頭籌,成為了金烏建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

就在放榜的第二天,與呂睦同期的進士穀憲之怒敲登聞鼓,以血淚痛斥當朝宰相偷換試卷,竊取了他的狀元之名。

皇帝本就在宰相那裡屢屢受挫,聞之,立刻命大理寺徹查此事。

大理寺卿張勤早就對宰相的一意孤行頗有怨言,他按照皇帝的指示,毫不留情地把所有涉及此事的官員名單統統呈報上去。

皇後馬清姝的母家赫然在列。

皇帝的母親念在皇後誕育皇子有功,力排眾議把皇後保了下來。但皇後的父親,時任吏部尚書的馬老爺子了就沒那麼幸運了。還未等三司會審的結果出來,他便卒於牢中。

皇上念在他以往的功績,讓馬家把屍體斂了再舉家流放到東北邊陲。

從此,馬乘風便記恨上了那位把他全家拖下水的大理寺卿和那個不明是非的皇帝,連帶著對皇帝的黨羽以及和他的皇帝父親一脈相承的侄子都恨了起來。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他棄文從武,一步步積攢勢力,從苦寒之地走到了萬人之上。

“太後呢?”

朱潛支支吾吾了半天,隻吐出來三個字,“不知道。”

“行吧。”

鮑春春也不勉強他。畢竟自己能從這種老謀深算之人的口中套出這些東西,已經很不容易。

隻是事到如今,仍有一個問題盤踞在她心頭:當朝皇帝對他姐姐的仇恨到底從何而來?

她才不相信,這隻是因為他們被流放邊陲而他姐姐仍身居高位。

他的思想之所以有如此劇烈的轉變,必然還有其他原因。

看來這個答案隻能進宮去找了。

——

在朱潛的安排下,鮑春春趕上了女史擇選的最後一班車,憑借自己臨時抱佛腳的本事順利進入了尚服局。

“蘿卜村鮑春春。”

“到!”

“有什麼可笑的,站好了!”郭尚宮連忙喝止住笑作一團的女史們,催促著鮑春春趕緊站到屬於自己的位子上,“你跟著秦典衣。”

因為姓氏拚音靠前,鮑春春總會被老師喊起來回答問題,就連穿到古代,她依舊是第一個。所以她早就習慣了這種答錯問題的窘境,厚著臉皮站在了那個圓圓胖胖的秦典衣身後。

不多時,新進宮的二十名女史全都按照報考方向分到了相應的女官名下。隨著郭尚宮一聲令下,大家便各自散開去乾活了。

鮑春春也不例外。

原以為朱潛打點好了一切,她能如願打打雜、聊聊天,把這段日子糊弄過去。沒想到這個秦典衣一點情麵都不留,入宮第一天就給她來了個下馬威。

“三天之內,把庫房裡的成衣核對清楚。多一件,少一件,都得查明白。”

鮑春春想都沒想就接過賬本應了下來。

可下一秒,她就反悔了。

好像自己一直以來對彆人都是有求必應。

以至於她小學的時候一個人做完了全組的值日,初高中的時候一個人判完了全班的曆史題,大學的時候一個人怒寫三萬字承包了全組的作業。

即便第5次魂穿,穿到影視劇《康熙王朝》裡,她依舊逃不過身上掛猴子的命運——為了不讓好姐妹受苦,一個人刷了426個恭桶,一覺睡過去就再也沒醒來。

“我一個人,查一整個庫房?瘋了吧你!”

頓時,十幾道目光皆投在鮑春春身上。她們既害怕又興奮,很想看看秦典衣到底怎麼處置這個愣頭青。

秦典衣嗤笑一聲,敲著鮑春春扔在桌子上的賬本說道:“完不成就滾出去,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光收好處不辦事,這就是你們司衣司的風氣?”

秦典衣給了鮑春春一個耳光,打得她左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那又怎麼樣?”

皇宮果然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比誰更瘋是吧?

鮑春春也不慣著她,本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衝上去就還給秦典衣兩巴掌。

倆人頓時扭打在一起,還是有人把尚服局的鞠尚宮請來,才把她們分開。

“兩個不省心的東西!”

她啐了倆人一聲,讓女史先把秦典衣架走,隨即把矛頭指向了鮑春春。

“誰招進來的?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

很快,一個女史跑過來,與鞠尚宮耳語了一番。她這才明白,鮑春春也是個關係戶,對她的態度也是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剛才秦典衣給你布置了什麼任務?”

鮑春春故作委屈地指著地上的賬本說道:“她讓我一個人在三天之內查完整個庫房的成衣。”

“三……!”

鞠尚宮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險些在眾人麵前失儀:“咳咳,的確有些難了。這樣吧,給你七天的時間,和鶯鶯一起把成衣點清楚。”

聞言,一個麵若桃花,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的女史走到鞠尚宮身邊,朝鮑春春福了福身。

“我叫張鶯鶯,在司衣司當了七年的差,往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問我就是。”

鮑春春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古典美人。她直勾勾地盯著她唇邊的梨渦,不知不覺間入了迷。

“好……”

鮑春春任由張鶯鶯挽住她的手,臉紅得不成樣子。張鶯鶯還以為是秦典衣下手太重了,邊給她講明成衣堆放的位置邊安慰她:“秦典衣八成是酒還沒醒呢,你千萬彆跟一個喝醉了的人生氣。”

回想起自己第13次魂穿就是被那個嗜酒成性的酒鬼父親打死的,鮑春春頓時不寒而栗。

這耍酒瘋的人,瘋起來六親不認,跟人乾架完全是不要命的那種!

“早知道她酒勁還沒過,我才不會惹她呢……”鮑春春小心翼翼地拉起張鶯鶯的衣袖,“張姐姐,你說,她該不會醒了以後找我算賬吧?”

“不會的!她人很好的。”

說罷,她把賬本放到鮑春春手上,轉身取來一本《服裝形製大全》,指點她把架子上打包好的朝服、祭服、公服、喪服和時服清點一遍,再按照不同的形製把散亂的衣服進行分類,清點好進行打包,最後把他們放到各自的位置上就算完成了。

這活兒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尤其是最頂層的架子上放了好多金烏國時期的舊衣服,一抖全是土不說,還因為保存不當,被白蟻啃噬出許多小洞。

“知道為什麼司衣司缺人手了吧?”

鮑春春嫌棄地把手裡的衣裳丟在一旁,點了點頭:“我算是知道這幫人有多懶了,就知道等著後來人收拾!”

“啊!”

聽到張鶯鶯的尖叫聲,鮑春春連忙拋下手裡的包裹衝了過去。當看清張鶯鶯腳邊的東西,她也差點驚叫出聲。

她把張鶯鶯護在身後,墊著一塊破布,把那個散落在地的包裹慢慢拆散。

一件、兩件……

隨著越來越多帶血的衣服出現在二人眼前,一股濃重的腥臭味彌漫在狹小的庫房裡。

張鶯鶯頓覺呼吸一滯,便要拉著鮑春春離開此地:“咱們還是把情況稟告給鞠尚宮,讓她們來處理吧!”

“也好,姐姐先去,我在這兒守著。”

張鶯鶯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待著,她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馬上就要憋不住了。她拍拍鮑春春肩膀,便趕緊跑了出去。

其實鮑春春忍著生理性的不適執意要留在這兒是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繡著“姝”字的香囊。

“清姝”正是太後的閨名。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個香囊塞進懷裡,也顧不得那衝天的血腥味,繼續在那對爛衣服裡翻找。

直到透過架子的縫隙看到匆匆趕來的一眾女官,她才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放回原位,裝出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蜷縮在牆角。

“春春!”

張鶯鶯先鞠尚宮一步衝了過去,心疼地把她攬在懷裡。

“你們幾個,把這東西拿到外麵好好查驗!一有發現立刻回報!”

陽光下,鮑春春這才看清那些沾滿血汙的衣服既有金烏國的朝服也有普通的時服,眨眼間,那些曾代表著金烏國輝煌曆史的服裝便在一眾女官的暴力撕扯下破碎不堪。

“鞠大人,沒有任何發現。”

“那就再去找,肯定還有像這樣的包裹!”

張鶯鶯在鞠尚宮的催促下,跟著那些氣勢洶洶的女官跑進庫房,左翻右找,又從架子後麵掏出來兩包舊衣服。

隻是這些衣服更像是普通宮人的衣裳,甚至夾雜著幾件平民百姓的衣服。

眼瞧著那些人依舊無所獲,鞠尚宮有些頹喪地歎了口氣,反複呢喃著:“她到底把東西藏哪兒了?”

鮑春春也想知道,鞠尚宮到底要找什麼。

難道是自己懷裡的香囊?

從她產生這個想法開始,鞠尚宮的呢喃聲無異於唐僧的緊箍咒,擾得她心神不寧,

她努力地遮住胸前的鼓包,默念千萬不要查到自己頭上!

“春春?”

“張,張姐姐,怎麼了?”

尚未走遠的鞠尚宮聽到兩人的談話,也開始懷疑起這兩個第一發現者。

她打量了一番兩個人臟兮兮的衣裳,一個眼神遞出去,三五個女官便衝過來要給她倆搜身。

鮑春春被鞠尚宮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奮力掙紮著,生怕那些人摸到她胸前奇怪的鼓包。可她越掙紮,那些人摸得舊越起勁,險些直接把她掀翻在地。

“噦!”

她這口嘔吐物來得正是時候,好幾個女官身上都濺上了沒有消化完的小米粥,不過那些嘔吐物更多地流在了鮑春春的前襟處。

張鶯鶯拽出腰間的帕子擋在鮑春春胸前:“鞠尚宮,她都吐成這樣了,換身衣服不就能發現她是否藏東西了?”

見此情形,鞠尚宮隻得擺擺手,放了她二人一馬。

當天夜裡,鮑春春越想越不對勁,借著窗子裡透出來的月光掏出了枕頭下麵的荷包。

“沒睡?”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氣和輕柔的問候突然闖進她的嗅覺和聽覺係統,嚇得她直打激靈。

“出來聊聊吧。”

鮑春春也不拖遝,披上外套跟著張鶯鶯來到一處隱蔽的角落。

“我早就發現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鞠尚宮?”

“告訴她我能落著什麼好處?升官發財?”她自嘲道,“我這個身份,這輩子隻能以女史的身份老死在宮中了。”

鮑春春仔細琢磨著她這句話,卻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直到她要開口喚張鶯鶯的時候,她才琢磨出來點門道。

“莫非……你和辭去尚書一職的張儉有什麼關係?”

“聰明!不愧是朱大人送進來的。”

難怪上午她安慰自己彆跟秦典衣置氣,原來朱大人口中的“打點好關係”是指這個。

“張儉,是我父親。不過出了那些事之後,他就把祖宅留給了我和母親,一個人歸隱山林了。”

張鶯鶯看似漫不經心地說出這番話,可眼角的淚水早就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

鮑春春把自己的絹帕遞過去,輕撫著她的背。良久,張鶯鶯才繼續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我大伯一家已經被皇上處決了,他若是還在皇上能看得到的地方,難免不會重蹈大伯的覆轍。”

“你大伯可是前任大理寺卿張勤?”

“嗯。隻是他們兄弟離心,我父親這才能僥幸脫身。”

登時,那些零散的信息如雨後春筍一般在鮑春春的腦海中紮根、瘋漲,逐漸拚成了一張圖——隻是那張圖缺少了最為核心的部分。

她連忙掏出那個被血漬浸透的荷包詢問道:“那姐姐知道鞠尚宮為什麼要找這個東西嗎?”

“不太清楚。不過我知道宮裡一直傳言,馬太後在國破之前去妙緣寺求了個東西,聽說能保後世子孫的平安。”

又是妙緣寺?

鮑春春仔細算著時間,她覺得自己與太後、與妙緣寺的緣分,遠沒有此前所了解的那樣簡單。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麼東西一直牽引著她去拯救一個因為冤情在曆史上消失的女人。

“也許……她要找的就是這個,隻是藏在了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你是說……?”

張鶯鶯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接過那個荷包仔細端詳著,奈何這和包上麵的血汙早就凝固,甚至還在不停掉渣,倘若上麵真的有什麼機巧,也早就被血糊得看不出來了。

突然,她摸到了一個不太尋常的線頭。

“這個手感……”

她連忙從懷裡掏出一隻銀篦子,在線頭附近的縫邊處反複摩擦。漸漸的,一個小拇指寬的口子出現在兩人麵前。

似是看到了希望,她手部動作逐漸加快,那個口子也肉眼可見地迅速括大。

“有封信!”

鮑春春小心翼翼地從裡麵取出來一隻信箋。

她顫抖著手打開那封信,卻不敢看上麵的內容,直到張鶯鶯輕聲讀了出來。

“悔。”

鮑春春摩挲著那張紙,那紙質的確與妙緣寺解簽的紙是一樣的,隻是為什麼上麵隻有一個“悔”字呢?

太後,究竟在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