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麼和氣,穀茉謝謝還來不及呢,趕忙點頭,“賜教說不上的,隻不過是小婦人家裡常做的法子,若是老伯不介意,小婦人還有些彆的話想說。”
佟老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依舊笑著說,“小娘子但說無妨,但說無妨。”
穀茉見這個老伯是真心想聽,自己也就實心實意的建議著,“老伯,你們這麵條很好吃,特彆爽口,但就是鹵子的口味太重,我相公那個辣子炒肉我也嘗了一口,太辣,這鹵子不是辣,就是鹹,麵條再好也會大打折扣的。”
穀茉說完這句話,頓了頓,看見佟老頭殷切的眼神,才接著說,“不妨下次讓老奶奶做的時候,稍微清淡些,再放幾味佐料在那裡,客人若是覺得淡了,自己調上一調,豈不更好?”
人老了,味蕾就遲鈍了,調料肯定會不由自主的放重些,可是在年輕人吃來,那味道就太過於重了。
佟老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顯然是在思考穀茉的這個建議。
看見這對小夫妻已經吃完麵準備付錢,佟老頭趕忙拒絕道,“聽了小娘子這席話,這錢老頭兒我是萬萬不能收的。”
“老伯你快收下吧,若真覺得我建議可行,下次我來的時候,多給我舀點鹵子就好了呢。”穀茉把十四文錢一文不少的塞進佟老頭的手裡。
佟老頭見穀茉堅持,也不再推脫,隻是約好下次穀茉來吃麵,一定要來佟家麵館兒。
吃飽喝足,方玉竹才趕著牛車帶穀茉往陽北村走,穀茉惦記的歸安,還買了十個大肉包子,用油紙包好揣在手裡捂著,還沒有忘記給水柳買頭繩。
行了幾裡路,遠遠就看見嚴秀娥拉著兩個孩子在岔路口站著,見她們來,急忙揮手,待方玉竹把馬車趕到她身邊的時候,嚴秀娥把兩個孩子遞上牛車,自己才坐了上來。
穀茉把揣好的包子拿出來,給水柳和歸安一人一個,把頭繩給了水柳,這才又拿出一個給了嚴秀娥,“姨姐,今天累壞你了吧。”
嚴秀娥接過大包子,也不避諱狠狠咬了一口,這皮薄餡多的肉包子,光聞著都是香,想自己今天雖然帶著一斤肉回去,可自己那個娘,是一丁點兒肉沫都沒給自己吃,等把那一口包子吞了肚子,才道,“還好還好,歸安是個聽話的,乖得很呢。”
歸安吃著大包子,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份誇獎。
“那就好那就好。”穀茉這才放了心,歸安懂事是不錯,可小孩子難免會有闖禍的時候。
嚴秀娥這時候才發現腳邊的木盆已經空了,連魚簍都沒有了,“小茉,今天的魚你們都賣光了呀,這魚簍難不成也賣完了?”
“姨姐,你是不知道,今天還有兩個婦人因為搶魚簍吵嘴了。”說起這魚簍,穀茉就忍不住想笑。
嚴秀娥一聽,這魚簍還能賣錢了,讓常福和常滿兩個人來學手藝的心思就更強烈了,“小茉啊,我也不曉得我們家那兩個不省心的能不能學會摟魚,要不你就讓玉竹教他們編簍子也行啊。”這河水還涼的很,凍的生風寒病就得不償失了。
“沒問題啊,天冷小孩子下水也不好,這魚簍子賣出去三文錢一個呢,到時候常福他們編好了,一起拿去賣就好了。”穀茉也是猜到了嚴秀娥的顧及,爽快的答應了。
一聽這魚簍也能賣三文錢,嚴秀娥也樂嗬了,“這魚簍子居然也能賣這麼多錢啊,還是玉竹能乾,你姐夫那個憨人,乾啥啥不成。”
“話可不能這麼說,姐夫要是不能乾,也娶不到姨姐你這麼好的女子啊。”穀茉應著嚴秀娥,既沒否定對方玉竹的誇讚,也沒貶低呂家生。
嚴秀娥低下頭羞澀一笑,人都是愛聽好話的。
或許是因為有嚴秀娥陪著自己說話,又或許是因為頭一次做生意就滿盆彩,所以穀茉這一路上的興致都很好,即使牛車顛簸,也沒有前幾次的那些不舒服。
牛車先到方家,把穀茉放下,方玉竹這才載著嚴秀娥,歸安和水柳去了呂家。
串親戚也不曉得忙到什麼時候,穀茉和嚴秀娥一商量,還是先把孩子放在她們家。
方玉竹等把牛車還了回到家裡,穀茉已經把雞蛋分成好幾份,裝進了竹筐子裡麵。
穀茉把雞蛋筐都堆在了地上,見方玉竹進屋,連忙問道:“玉竹姐,咱們今天要去哪幾家?”
“三叔家,楊大哥,還有我大伯家,就三家。”方玉竹也是想了想才說,自家的親戚,處了嫡係的要走,旁□□些親戚就算了吧。
穀茉看著地上被分成四筐的雞蛋笑眯了眼,帶著一絲竊喜道,“那咱們家還能剩下一筐呢,晚上給你們蒸雞蛋羹吃。”
方玉竹無奈的笑了一下,寵溺的點點頭,帶著穀茉就朝著當了村長的三叔家走去,自然也沒有忘記帶上一筐雞蛋。
這大白天的,方青林家的院門倒是朝外打開,方玉竹帶著穀茉進了院子,都沒看見人,隻好朝著屋裡喊了一聲,“三叔,三嬸,你們在家嗎?”
“誰啊,嚇得老娘肝兒顫。”一個婦人略微尖細的聲音從正屋裡傳出來,不一會兒就出現在了院子裡,看清來人是方玉竹,黑著一張臉道,“玉竹啊,啥事啊?”
這田氏還怨恨方玉竹沒有給方青林銀錢的事情呢,那天方青林空手而歸,可把田氏氣的在屋裡團團轉,如今見方玉竹又來了,自然不能給好臉色。
方玉竹也知道自己這個三嬸生著氣,耐著性子道,“三嬸,我帶著小茉來拜訪一下你和三叔,這是今天剛買的新鮮雞蛋,三嬸可千萬彆嫌棄。”
語畢,方玉竹接過穀茉手上的雞蛋筐,親自交給了田氏。
田氏本是黑著臉,可見方玉竹送給自家一筐雞蛋,這變臉比變天還快,立馬笑盈盈的接過雞蛋筐子,感覺還是沉甸甸的才道,“哪能嫌棄啊,都是一家人,彆說那見外的話,你三叔還在屋裡呢,快隨我進去吧。”
田氏說完,還深深看了穀茉一眼,想著方玉竹給自己送雞蛋,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給她們家送過兩個壞雞蛋的原因嗎?
穀茉早已經不是原來的穀茉,自然也記不得這點芝麻小事,見田氏打量自己,靦腆的笑了笑。
看見穀茉這副模樣,田氏才算放下心,看來這個小媳婦倒是個懂事的,要是她敢亂說,哼,看老娘以後怎麼找她的晦氣。
穀茉跟在方玉竹的身後,進了方青林家的正屋,進了屋子才發現方青林坐在炕邊,手裡拿著旱煙在抽,見她們進來,又免不得猛咳嗽幾下。
田氏進屋把雞蛋筐放在門後邊的櫃子邊,就這桌上的杯子倒了兩杯白開水,哭訴著,“玉竹你們是不曉得啊,嚴秀娥家那兩個小禍害,把我們家壯娃打的喲,鼻青臉腫的都起不來床了,把你三叔也氣得不輕呢。”
穀茉本就和嚴秀娥的關係好,而且那天的事情,自己已經聽常福解釋過了,而且那呂家生還專門前來賠過罪,如今到了這田氏嘴裡說出來,卻是顛倒是非,黑白不分了。
但田氏畢竟是個長輩,穀茉也不可能貿貿然就開口替嚴秀娥說話,隻是有些皺眉頭,嘴裡並沒有說什麼。
而方玉竹呢,一個是姨姐,一個是三叔家,也不好插嘴,隻是訕訕笑了一下,略顯尷尬。
田氏見自己的這一席話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心裡越發有些不舒服,這個時候方青林倒開了口嗬斥著,“在小輩麵前嚼什麼舌根子,你同她們說這些做啥。”
明麵兒聽著是嗬斥,其實隻是為了打破這尷尬,方玉竹見三叔這麼說了,也不能再沉默,“無礙無礙,不知三叔和壯娃的身子怎麼樣了?我和小茉拿了一筐雞蛋,你們吃著補補。”
方青林微微點頭,不再吭氣。
田氏又拉著穀茉嘮了一會兒家常,兩人就告辭了,這凳子是如坐針氈啊,穀茉出了大門,偷偷給方玉竹說,以後若是沒什麼大事,自己是再不想巴巴跑過來了。
兩個人離了方青林家,又馬不停蹄的回家拿了一筐雞蛋去了大伯家。
大伯去世的早,隻有大伯母朱氏一個人操持著家裡,在大伯去世前一年生了個女兒叫芸香,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自然也顧不上什麼男重女輕了,捧在手心裡疼著,隻不過這個大房的孩子卻比方玉竹還要小上幾歲。
大房和二房的當家人去得早,兩房媳婦兒倒有些惺惺相惜。
方玉竹自從大伯去世後,就經常來這邊幫大伯母朱氏乾活,後來方玉竹的娘去世了,朱氏時常接濟這個侄女,也經常把方玉竹叫到她們家吃飯。
朱氏是個心腸好的女人,與村子裡麵的婦人們關係都不錯。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但是這朱氏卻從來沒有傳出過什麼不好聽的緋聞,而且性子直爽,乾活一把好手,雖是寡婦卻也是個受村子裡麵很多人敬重的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