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吧，大晚上的不太安全。”方玉竹看了看已經有些暗沉的暮色，還是不太放心。

“不了不了，這條道兒我常走，我趕緊回去給我爹說，讓他樂嗬樂嗬。”二毛撓了撓小腦袋，有些憨笑。

說完也不等方玉竹回答，扭頭就跑，不一會兒就沒了人影。

方玉竹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這才轉身和穀茉一起進了院子，穀茉給歸安洗了兩個剛才路過河邊摘的野果子，就和方玉竹兩人坐在古井邊說話。

這一問一答，穀茉才知道，原來二毛的爹楊年豐和方玉竹的淵源頗深，兩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有一次，方玉竹上山去打獵，腿摔著了就是楊年豐一個人找到她，把她從深山裡麵背了出去，後來楊年豐還認了自己的婆婆鐘氏叫乾娘呢，可是自從楊年豐娶了媳婦以後，兩家的來往逐漸少了，在鐘氏去世以後，這聯係也是徹底斷了。

方玉竹說這些話的時候，情緒很是低落，穀茉看在眼裡卻不知道怎麼安慰，這事情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在楊年豐娶了媳婦以後才有了變化。

“玉竹姐，明天咱們去賣了魚，買點東西去拜訪一下三叔家，還有二毛他爹可好？”思來想去，穀茉還是把心裡的打算說出來。

方玉竹聽了穀茉的話，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可以嗎？”

其實她的心裡，終究放不下那段異姓兄妹情，即使兩人多年不曾來往，但是聽見二毛說他爹時常念叨自己，方玉竹的心裡還是有點起伏不定。

穀茉點點頭，知道自己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等把家裡院子和屋子打掃了一下，穀茉帶著歸安去洗漱，歸安玩累了，上床就開始打呼嚕，可她上了床躺著卻有些失眠，方玉竹也有心事，躺著很久還是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媳婦兒，你睡了嗎？”

“沒呢，怎麼了？”穀茉如實回答。

“呼，媳婦兒，你想什麼呢？”方玉竹的心事太多，見自己媳婦兒也沒睡著，倒是好奇了。

穀茉翻了個身，才道，“沒想什麼，就尋思著多想些掙錢的法子，怎麼把家裡的日子過好。”

穀茉的話說的輕飄飄，可是卻重重砸在方玉竹的心裡，“對不起，我沒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

“玉竹姐，你說什麼胡話呢？咱們都是一家人。以前你不在，我做啥心裡都沒底，如今你回來了，我和歸安才算有了依靠。”穀茉聽見方玉竹的道歉，驀地心裡一酸。

方玉竹的拳頭在黑暗中漸漸握緊，“媳婦兒，我以後哪裡都不會去了，我守著你和歸安一輩子。”

“嘿，好，那快睡吧，明天賣了魚，還要去三叔和你楊大哥家呢，你回來這件事說不定這兩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家裡該拜訪的親戚咱們都走一遭，昨兒我忘了沒買禮，明天賣完魚去買些雞蛋，再走親戚。”聽了這許諾，穀茉慌亂焦躁的心也安定了下來，把明天的事情一規劃，發現又是忙碌的一天。

次日天還未亮，公雞都未打鳴，方玉竹一個人就輕手輕腳的起來了，去廚房點了個火把，就往楊柳河去，想看看昨天下的魚簍子到底有沒有收獲，等她抹黑找到昨天挖的那些水塘，把一個魚簍從水裡拎出來，立馬欣喜若狂。

這魚簍子起碼有個十來斤重，借著火把微弱的燈光，方玉竹看見裡麵活蹦亂跳的最起碼有四五條草魚，這簍子還算是小的，要是那大的魚簍子，指不定有多少條呢。

方玉竹一個人下水上岸忙個不停，折騰了快小半個時辰，才把昨天下的那些魚簍子都撈了上來，因為太重了，也不好拿，方玉竹直接用草搓成麻繩綁著魚簍子拖回家。

等她到了家裡，穀茉才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起了床，剛出門洗漱，就看見方玉竹在灰蒙的亮光下拖著東西回來了，“玉竹姐，這麼早你乾啥去了？”

“我去把昨天下的簍子撈回來了，媳婦兒，這魚啊估計少說也有幾十條呢。”方玉竹樂嗬嗬的把魚簍子拖進院子，然後一股腦的全部倒進昨晚準備好的木盆裡，順便還倒了兩桶水。

穀茉一聽這話，也顧不上洗漱了，撩著裙褲就朝木盆那裡跑，看見木盆裡麵擠滿了草魚，樂的眼睛都快眯成縫了，“呀，這麼多，可重了吧。”

“還行，媳婦兒，你快收拾了咱們去鎮上賣魚，不然到了中午死幾條都不新鮮了，我現在去姨姐家借一下牛車，這麼一大盆魚，我還真是扛不動。”方玉竹把身上的灰塵拍了拍，又把挽起的褲腿放下。

穀茉點點頭，又聽見方玉竹去借牛車，就給她塞了五文錢在手裡，說，“牛車肯定是要借來用的，可是也彆總欠著人情，這幾文錢就當我們租借過來用的費用了。”

方玉竹一愣，收下錢才揣進兜裡，心歎，自己這個媳婦兒啊，真是比自己想的周到。

見方玉竹出了門，穀茉趕緊去洗漱，然後煮了玉米糊糊，炒了個小青菜，做飯的時候心裡想著，等晚上回來有空，要多蒸點白麵饅頭，以後早上好吃，這點糊糊，吃著也不頂飽，猶豫了一下，還是切了一些裡脊肉，就著那些調料，做了個青椒肉絲，這才放心。

等穀茉把飯做好，歸安也從床上爬起來了，穀茉把飯菜悶在鍋裡，又跑去正屋裡麵照顧歸安穿衣洗漱，等都弄完了，就帶著歸安去吃早飯，看著把糊糊吃的呼嚕呼嚕的歸安，穀茉心裡發了愁，這去鎮上路途太遠太辛苦，歸安一個小孩子也不能天天這麼奔波，可是如果不帶著他，又不放心他自己在家，這可如何是好。

穀茉正煩惱著，方玉竹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嚴秀娥和水柳兒，見來了人，穀茉也吃飽了，趕緊把她們邀進屋裡，給她們盛飯。

嚴秀娥一進門，看見忙碌的穀茉，忙笑嗬嗬的說，“哎呀，小茉你就彆忙活了，我早早的都吃過了。”

“啊？吃過了。”穀茉一愣，又把碗放下，走到炕邊的桌子上抓了幾顆糖過來，塞進水柳的手裡，“那姨姐你先和水柳坐著，吃點糖，我給你們倒水喝。”

嚴秀娥看見水柳拆著糖紙，又見穀茉忙著倒水，坐在凳子上歇腳才趕緊說，“哎呀，你快彆忙活了，你和玉竹都快吃飯吧。我過來也沒啥事，就是今天準備帶水柳去她姥姥家，順便啊，把你們家歸安也帶上。”

“帶上歸安？”嚴秀娥這話倒是讓穀茉一愣，她回娘家帶上歸安合適嗎？雖然說自己剛才確實在想要不要把歸安先寄放在她們家，“姨姐啊，這不合適吧？”

“有啥不合適的，你們不是要去賣魚麼？帶上這麼點兒的孩子也不方便，再說了，歸安還得管我娘叫姨姑婆呢，都是走自己親戚，有啥呀。”嚴秀娥知道穀茉的顧及，但是也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她分擔一下的。

早上方玉竹去借牛車，自家相公還有些不願意，怕把車子磨損了，但是自己這個表妹二話沒說拿了五文錢出來，這下，相公沒話說了還得高看自己的娘家親戚呢，自己的牛車也不是沒有往出去借過，可是從來沒有人給過自家錢啊。

再說，這回娘家的嚴家村正好順路，早上坐著牛車去，等她們賣完東西再一道坐車回來，也方便了許多。

既然嚴秀娥都這麼說了，而穀茉也覺得讓歸安去玩玩挺好，就同意了，“那就麻煩姨姐了，歸安要是不聽話，你管教就是。”

“娘，我哪有不聽話。”歸安喝著糊糊，聽著娘和姨姑姑說話，剛喝完抹了嘴巴，就聽見娘說自己不乖，立馬不樂意了。

嚴秀娥哈哈一笑，把歸安從凳子上拉到自己身邊抱著，“就是，咱們安兒咋可能不聽話呢。”

“娘，那我呢那我呢？”水柳本來吃著糖，也沒注意這些，猛然抬頭看見嚴秀娥抱著歸安，也立馬撲了上去。

“我家柳兒也乖。”嚴秀娥自然不能冷落了自己的女兒，伸出手摸了摸水柳的頭。

“丫頭最乖了，丫頭幫著嬸娘照顧弟弟，嬸娘回來給你買頭繩好不好呀？”穀茉看方玉竹已經自顧自的吃上了，倒是搬著凳子和嚴秀娥一塊兒坐著。

水柳聽見溫柔嬸娘要給自己買頭繩，咧著豁牙的小嘴巴嘿嘿一笑，道，“好，我一定把弟弟照顧好。”

等方玉竹吃完飯，就把魚盆子抬上了牛車，還聽了穀茉的話，搓了一些草繩，把魚簍子也帶上。

嚴秀娥和穀茉也帶著兩個孩子坐好，因為歸安是第一次去姨奶奶家，穀茉還是割了一塊肉，用筐子裝好給嚴秀娥帶著。

嚴秀娥上了馬車，看見那滿滿兩盆魚，都驚呆了，直歎方玉竹厲害，還尋思著說下次摟魚能不能把自家人帶上。

這楊柳河的魚本來就是村子裡麵的，穀茉又是喜歡這個姨姐，自然不會藏私，許諾說，這兩天讓常福和常滿過來先和方玉竹學編魚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