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茉說的中肯,周月嬋又豈是不明是非的人,“方娘子說的是!是我心急了。”說罷,讓佟屏兒把餐盤撤下去,拿來紙筆,準備寫方子用。
等佟屏兒研好墨,蘸好筆,鋪好紙,周月嬋就拿起筆做好姿勢,隻等穀茉開口,就下筆疾書了。
看見周月嬋已經準備好了,穀茉就張嘴說著菜譜,甚至連同土豆澱粉的做法也說了出來,就當是抵上那一兩銀子的銀錢吧。
因為還不曾了解這裡的文字,所以穀茉倒是沒有貿貿然說自己寫。
等周月嬋寫好了方子,又對了一遍,這才讓佟屏兒去從櫃台上去了三兩銀子拿過來,遞給方玉竹,做了生意自然是把銀錢給當家人。
方玉竹樂嗬嗬的接過銀子,轉手就給了穀茉,還說,“小茉,這銀子你拿著吧。”方玉竹在外人外麵還是不太好意思乍唬唬的叫穀茉媳婦兒,隻是很含蓄的稱作小茉。
穀茉沒有拒絕,接過銀子順手裝進自己的小荷包裡麵,兩夫妻的互動看的周月嬋和佟屏兒皆是目瞪口呆。
周月嬋想著,三兩銀子雖不是很多,但對於鄉下人家,也是一筆不小的巨款,這個方玉竹一絲猶豫都沒有,就把銀子給了自己妻子,自己是該說她心大還是畏妻。
佟屏兒卻不這麼想,她隻恨為什麼穀茉這樣粗鄙的村婦,居然可以隨意支配那三兩銀子,完全忽略了那些銀子本就是穀茉自己掙回來的。
又抬眼多打量了幾下方玉竹,發現這個女人身上並沒有普通農女那些傻氣,若不是身上穿的粗布麻衣,怎麼看都是個身姿高挑容貌俏麗的女子。
和自己的小姐比起來,也遜色不了多少,為什麼這個穀茉會有這麼大的福氣,而自己呢,小心翼翼伺候小姐大半年,她還是對自己相敬如冰。
穀茉剛把銀子裝好,歸安就在方玉竹的懷裡醒了過來,睜開迷蒙的睡眼,有些迷糊,小聲音糯糯道,“娘,娘……”身子也是有些扭捏,好像不怎麼舒服。
穀茉聽到聲音,趕緊從方玉竹的手裡接過歸安的小身體,看他還睡得迷糊,心裡一暖,溫柔的說,“娘在呢,歸安怎麼啦?”
“娘,我們啥時候回家?”到了穀茉的懷裡,才清醒了過來,緊緊抱著她的脖子,看見自己還在這個屋子裡麵,有些不樂意,“我想去外麵耍。”
“咱們等會就回家呀,現在帶你去買肉肉好不好?”看見歸安這麼依賴自己,穀茉被暖心不已。
周月嬋被這一幕刺痛了眼睛,是自己肖想了,為了這個孩子,恐怕她也不會離開這個女人。
方玉竹看見歸安一直撇著小嘴,知道這會兒把他悶壞了,站起身子就準備告辭,周月嬋也沒有留人,命店小二把香料各稱了一兩包好,遞給了方玉竹。
穀茉抱著歸安,笑眯眯的給周月嬋道彆,“那小婦人和夫君就先離開了,這方子若是周掌櫃賣的好,那下次咱們可以繼續合作。”
“那是自然,小店有些繁忙,在下就不送兩位了,那些香料吃的好,就再來哈。”周月嬋也笑眯眯的回應著,一派和睦,那笑容直到穀茉夫妻兩人再也看不見的背影,才消失殆儘。
佟屏兒站在後院恨恨的絞著手帕,越想越是心有不甘,小姐今天這樣的反常,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看來,必須要做點什麼了,一直這樣等,隻怕到了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穀茉夫妻兩人離開了聚奇貨鋪,抱著歸安一路朝著賣菜賣肉的集市去了,剛才耽誤那麼久,隻怕姨姐和姨姐夫等著急了。
剛才分開的時候,四個人說好,在菜市口集合,穀茉他們剛到菜市口,就看見嚴秀娥急急忙忙的迎上來,有些擔心的問道,“小茉,你們咋才來啊?我還以為你們走丟了呢。”
“哪能啊,就是在一個雜貨鋪裡麵看見些新奇玩意兒,多逗留了一會,讓姨姐擔心了。”歸安早已經被重新放進方玉竹的懷裡,穀茉拉著嚴秀娥的手,有些歉意道。
聽到穀茉這麼說,嚴秀娥懸著的一顆心可算是安定了下來,她還以為穀茉和方玉竹兩個人被人劫了呢,不過這話她不敢說,怕穀茉多想。
“那就好,那就好,快去買菜吧,這都晌午了,再過一會兒菜都曬焉巴不水靈了。”嚴秀娥看見兩人無事,也就把心思收了回來,拉著穀茉就往菜場裡麵走。
呂家生倒是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一副老實巴交的笑容,隻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倒不如嚴秀娥對兩人熱絡,“玉竹和妹子過來了啊,玉竹你和我站在這等著吧,那裡麵不是咱們該去的。”
聽了這話,穀茉對呂家生的好印象一下低了幾分,本事不大脾氣挺大,不過也難怪,這個時代的男人多多少少有些大男子主義。
方玉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姨姐夫說的是,可是我就怕小茉一個人拿不動那麼多東西。”
“我也要去,我要去買肉肉。”方玉竹的話音剛落,歸安也嚷起來了,好像不讓去就不罷休的趨勢。
這下,還沒等穀茉說不用的話,方玉竹腳下的步子已經跟著穀茉去了,嘴裡還故作為難,“哎呀,這歸安鬨得不行,我也管不住,還是一同去吧。”
呂家生本以為方玉竹會和自己站在同一條戰線,沒想到人家連倒戈的趨勢都沒有,無奈之下也隻能跟隨著大家的步伐去了菜市裡麵。
這古代的菜市和現代的菜市場差不多,賣菜賣肉的涇渭分明,隻不過是多了一些賣柴,賣皮毛之類的商販。
上好的五花肉食十五文錢一斤,裡脊肉也是十五文錢,排骨則是十文錢一斤,就連大骨棒子也要一文錢一根呢。
而穀茉猜想估計自家很久都沒有開葷了,如今有了方玉竹帶回來的銀子,還有今天自己掙的三兩銀子,多買些好肉好菜的,回去給歸安和方玉竹兩個好好補一下,特彆是歸安,三歲的孩子還瘦弱的和小雞仔一樣,光看著就讓人心疼。
這麼一想,穀茉手一揮,花錢如流水,買了四斤五花肉,買了兩斤裡脊肉,還買了兩斤排骨,想了想要給嚴秀娥還人情,五花肉和排骨又各買了三斤。
嚴秀娥看見穀茉買那麼多肉,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又見給自己家分了這麼多,說不感激是假的,呂家生不會什麼手藝活,平日都是打點散工維持家用,十天半月的來一次鎮上,買肉也是幾兩,打打牙祭。
如今那六斤肉,如果細細吃,能吃一月多了,如此一想,嚴秀娥又有些不好意思收下,“哎呀,我就是說著玩的,小茉你還當真了,姨姐我哪能真要你那麼多肉呢。”
“姨姐,你就收下吧,水柳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也好,你還有姨姐夫,還有我那兩個侄子,這六斤肉吃不了多久的,快彆推辭了。”穀茉就知道嚴秀娥會拒絕,趕緊勸道,心裡對嚴秀娥的好感是蹭蹭上漲。
這個人,沒有因為自家貧寒就遠離,反而雪中送炭,也沒有在自家稍有銀錢的時候,用往日恩情來分羹一瓢,這個姨姐,穀茉是真心想與她交好的。
穀茉對自家的感激,嚴秀娥豈會感覺不好,再三推辭最終還是收下了,一是穀茉勸著勸著感覺都要哭起來了,嘴裡還說什麼,自己不要這些就是看不起她,這話可嚇得嚴秀娥忙不迭把肉往籃子裡麵裝。
二來是因為,呂家生已經半月沒有出去做活了,家裡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銀錢,買不起肉,如果收下這些,家裡人的夥食又能改善許多,成了家的女人,所有心思都是放在自家人的吃穿上麵了。
穀茉見嚴秀娥收下了,這才安了心,又去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豆腐,還買了菜籽油,砂糖,鹽醋醬油之類的調味料,又去了菜場邊上的集上,買了兩三斤棉花,這才罷休。
在穀茉買棉花的時候,方玉竹就和呂家生兩個人去趕牛車過來了,這大包小包的,提著能把人累壞了,等把東西裝上了牛車,五個人才安心的準備打道回府,路過布莊和糧食鋪,又把先前買的東西裝好,一行人歡歡樂樂的趕著牛車回了陽北村。
歸安手裡拿著一個小麵人兒,玩得不亦樂乎,這小麵人可是值一文銅錢呢,尋常人家哪裡舍得買,也就是穀茉今天掙了錢,又看歸安沒進過鎮,這才買了個不算貴重的玩意兒給歸安耍,不過她自然也沒忘了水柳的那份。
嚴秀娥把麵人兒小心翼翼包好放在裝步的籃子裡,“哎呀小茉,你說說你,這麼破費乾啥。”雖然語氣聽著埋怨,可是那份開心還是能感覺到的。
“啥破費不破費的,是我這個當嬸娘的一點心意罷了。”穀茉知道嚴秀娥的意思,自然也不會記在心上。
嚴秀娥笑著應著,把包好的麵人兒塞進穀茉的手裡說道,“行行行,那這樣吧,等會兒你們把東西放在家裡,和玉竹去我們家吃飯,你這個當嬸娘的親手把它交給水柳,那小妮肯定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