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嬋的容貌生的不錯，膚色白皙，容貌秀雅，看著著實不太像做掌櫃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些知書達理的氣質，反而像是個大家閨秀。

所以方玉竹在探尋到她的目光時，才會有一些壓迫感，畢竟自己不過是一介鄉野農女，雖然不是目不識丁，但也絕對做不了掌櫃這樣的活計。

看見周月嬋被留下來，方玉竹鬆了口氣，心想要好好警告一下這個窺覷媳婦兒的人，不然整日裡有個人這麼惦記著小茉，總覺得自己心裡毛毛的。

穀茉由佟屏兒帶著去了廚房，一進門就發現，這廚房寬敞，乾淨整齊，朝向麵南，而那些鍋碗瓢盆一應俱全，調料也都是整整齊齊的放在那裡，甚至於柴火，都是整齊碼了一摞在牆角，這樣的廚房，真是能讓愛好廚藝的人欣喜不已。

佟屏兒自然沒有放過穀茉眼睛裡麵的驚喜，心裡不屑，可是嘴上卻說，“方娘子有什麼需要佟屏兒幫忙的呢？”

“佟姑娘幫我生火就好，彆的我都可以自己來。”穀茉看見案板上滿放著一塊新鮮的羊裡脊肉，隻歎這個小二會買東西，買了羊身上最嫩的肉。

佟屏兒聽見穀茉這麼說，樂得自在，點點頭就在燒火的灶膛前坐了下來，因為她本就不服氣給一個村婦打下手。

穀茉倒是沒多想，手腳麻利的把羊肉洗乾淨，切成可以透光的薄片兒，放了小勺的鹽和兩勺花雕酒醃製著，這樣可以去膻味，又把土豆切成絲狀泡在水盆裡，這樣，一刻鐘以後，這水裡就會積下土豆澱粉。

等把羊肉醃上以後，晾了一碗開水，穀茉又去洗了蒜瓣和蔥，切成沫兒備用，等土豆澱粉沉好以後，把土豆絲撈了出去放在一邊，倒掉盆裡多餘的水，把晾涼的開水倒進盆裡，和濕澱粉融合變成澱粉糊，倒進醃製羊肉的碗裡，攪拌幾下。

廚房裡麵已經備好了香料，貨鋪的香料應了穀茉的要求，盛了小半碗的孜然粒和已經被搗成粉末的孜然粉，一切準備就緒，這個時候，就可以燒火開灶了，穀茉對佟屏兒說，“佟姑娘，麻煩你可以燒火了。”

“嗯，好的。”佟屏兒答應著，手裡已經開始打起了火折子，把灶膛裡麵的火燒的旺旺的，佟屏兒饒有興味的站起身來，看著穀茉。

佟屏兒很想知道這個村婦能做出什麼東西，最膻的羊肉和不知名的香料，如果她做砸了，小姐恐怕還會讓她賠錢吧，看她這副模樣，哼，估計也沒幾個錢。

穀茉在鍋裡盛了一大勺油放進鍋裡，不是自家的東西不心疼，那油嘩啦啦的倒在鍋裡，因為溫度的關係，不一會兒就開始冒著煙，把切好的蒜末和孜然粒爆香，鍋裡開始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隨後穀茉把醃製好的羊肉倒進鍋裡煸炒變色，加了少許的黃豆醬油，等羊肉差不多要出鍋的時候，又放進熟芝麻，蔥花還有一小撮孜然粉，翻炒幾下就可以出鍋了。

因為是大火快炒，所以這羊肉口感很是鮮嫩，又考慮到，周月嬋有可能不吃辣椒，所以就沒有放辣。

這孜然羊肉的還沒有出鍋，佟屏兒已經被這香味驚豔到，自己素來不吃這種肉，隻覺得膻味太重，可是穀茉炒出來的羊肉，不僅沒有膻味，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香氣，深吸一口隻覺得自己口水都要掉出來了。

孜然本就是一種很奇妙的香料，它在味蕾上的綻放可是讓不少人癡迷，否則那羊肉串怎麼會到處風靡呢？

穀茉看見佟屏兒的表情，滿意的點了點頭，羊肉素來最難處理的就是膻味，如果把這個異味處理好，那麼這鮮美的肉質是沒有那個人會不喜歡的，讓佟屏兒拿了筷子和食用餐碟，穀茉端著一盤香氣四溢的孜然羊肉去了正廳。

方玉竹在穀茉走後，安坐在椅子上，懷裡抱著歸安，喝下一杯觀音茶，開口道，“周掌櫃是外地人吧？”

“在下懷溪人士，來這也不過一年光景。”周月嬋看見方玉竹牛飲般喝著這幾十文一兩的觀音茶，心疼不已。

“一年啊，還真是不長，小茉嫁給我都快四年了。”方玉竹漫不經心的說著這話，可是意味分明，你來這裡才一年，我媳婦兒已經嫁給我快四年，你有什麼好和我爭得。

周月嬋還真是沒有想到，穀茉已經嫁作他人婦四年，看著方玉竹懷裡的孩子瘦瘦小小，看著隻有一兩歲罷了，看來自己晚了不是一步兩步啊，澀澀一笑，“方妹子容貌秀麗，和方娘子是鶼鰈情深，我都有些羨慕了。”

“哈哈哈，周掌櫃說笑了，我不過一介農女，遇見我娘子是我福氣，周掌櫃這麼有才華的人，以後一定會遇見更好的姑娘。”方玉竹笑著打哈哈，麵上卻是老實淳樸的表情。

“紅顏易老，不知方妹子日後可會納妾娶小？”周月嬋忽略掉方玉竹的這些話，有些使壞的問著。

方玉竹一愣，不再言語，就在周月嬋以為她猶豫不決的時候，方玉竹開了口，道，“我從軍四年，她等了我四年，一個人生下孩子，不管多苦多難，都守著這個家，不曾離去，這份情誼今生我都還不了，我能做的隻是一心一意的和她在一起，護著她和孩子，不做那些對不起她的混事。”

這些話裡沒有說愛，沒有說喜歡，隻是說感激，可是那份濃濃的愛意已經昭然若現了，周月嬋聽到這裡，也不再堅持，本不過是一份對聰慧女子的好感，怎可抵過那份情深，而自己，有可能都做不上一生一雙人。

方玉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腳步聲越來越近，周月嬋這會兒的心思已經重新放在了香料所做的膳食上麵。

“快來嘗嘗看。”穀茉進了屋子，看見兩個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手裡的盤子，忍住笑意，把孜然羊肉放在桌上，接過佟屏兒手上的餐具，給周月嬋盛了幾塊，遞到她麵前供她品嘗。

又給方玉竹和佟屏兒各盛了幾塊，這才挑著方玉竹身邊的座位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嗓子。

周月嬋夾起一塊孜然羊肉，還沒有吃，就已經聞到那股奇特的香味，羊肉膻味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那誘人的味道在鼻尖盤旋。

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最嫩的羊裡脊，因為有了澱粉和酒的醃製，所以更加滑嫩爽口。

輕輕一咬，就能感受到羊肉裡麵的多汁，孜然粒在嘴裡也迸發著美妙的舞蹈。

不消多嚼，一塊羊肉就很快的進入了胃裡，即使嘴裡沒有羊肉，可是那香料的味道和肉香還是在嘴裡持久不肯散去。

吃了一塊，忍不住吃第二塊，而方玉竹和佟屏兒兩個人也是被這從未吃過的羊肉驚豔到，但兩人還算克製，並未多盛。

方玉竹想的是，反正媳婦兒會做，等會去買點羊肉，回家做多多的，讓歸安也吃點，這麼一想，自然就沒有多吃。

而佟屏兒呢，心裡的那些不屑根本沒有散去，雖然覺得羊肉好吃，但還是不願意認可穀茉，隻覺得她就是個會遊走在灶台間的粗鄙村婦。

周月嬋大快朵頤，一個人吃的熱火朝天，不一會兒一盤子孜然羊肉就見了底，看見周月嬋意猶未儘的看著自己，眼裡滿是讚賞之色，穀茉滿意的笑了笑。

“方娘子的手藝真是令人稱奇啊，這整個楊柳鎮都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將羊肉做成如此珍羞的大廚。”周月嬋咂咂嘴，比了個大拇指，“彆說二兩銀子，再加一兩也是值得的。”

這裡的人不會用香料，即使做得再好，也比上那一小撮孜然在羊肉上麵發揮的功效，所以這樣的結果是穀茉意料之中的，可是她沒有想到，周月嬋居然會因為做好的孜然羊肉再加一兩。

周月嬋卻是想，這羊肉著實美味，自己再加一兩銀子買了方子，給方家夫妻兩人留下個好印象，往後再有彆的新方子，自己也能得個優先權。

方玉竹的性子終究淳厚，沒有周月嬋做生意人的那些精明心思，可是穀茉卻不一樣，她自然懂得周月嬋的意思。

既然人家拋出了橄欖枝，沒有人會和銀子過不去，自己哪有不接的道理，而且也費不了什麼精力。

穀茉點點頭，“那小婦人就先謝周掌櫃的了，這羊肉的方子現在就寫出來吧，還有外麵那些香料，每種我都要稱上一兩，還有這道菜裡麵用的香料，名叫孜然，這菜也叫作孜然羊肉。”

“孜然，原來是叫孜然。”周月嬋聽了穀茉的話，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實外麵那些香料隻有一個統一的名字，那就是香料，猛然聽見才知原來各有不同，“那除了這孜然，彆的香料，方娘子可認識的？”

“自然認得，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周掌櫃還是先把這個方子推銷出去再談彆的，免得又滯銷，周掌櫃可是得不償失了。”穀茉這些話說的誠懇，讓人挑不出錯了，隻覺得話裡話外的都是替周月嬋著想。